凉空无星夜自寒,春风送暖化晨霜。似水天音流连过,散落天涯梦几家?
收起紫夜,白衣男子抬头望天。无月夜,星稀疏,春雨将至了,希望婚期莫要有变故才好。
“纳兰大哥。”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女子的低唤,他转过身去,只见红色倩影立于眼前,似火的红颜仿佛要瞬间烧化残雪。
“叶扬姑娘,不知深夜邀我来后山有何要事?”纳兰蓦然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不悦,他房中锦床上,还有玉人儿等着自己去为她取暖。
春雨下过,她应该就暂时没事了吧?以前身中寒毒是随时都会发作;现在虽然只在严冬发作,但一定比那更痛苦吧?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纳兰大哥,再过三天你便要成亲了,我真心祝福你。”
“就这样?”
叶扬雨汐低头不敢看他,脸颊上染上了绯红。许久,她似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深深呼了一口气,开口道:“纳兰大哥,其实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她那么好,你那么爱她,我不应该破坏你们,但我无法抑制自己喜欢你……纳兰大哥,在你成亲之前,你……要了我吧!我保证,今夜过后,我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求你满足了我的念想好吗?”
“够了!”纳兰蓦然冷声喝住她。“你是女子,怎么可以这样不矜持!”
望着甩袖离开的纳兰蓦然,叶扬雨汐赶紧拔腿追上,不想踩空了脚,沿着山坡滚了下去。
烧身的疼痛感并未传来,她睁开眼,如愿地看见了那张俊秀的面庞,一双凤目虽然无情,但他的胸膛却如此温暖。
“能下来自己走吗?”
“啊?呃……脚好像崴了一下,好痛……”她面露痛色,心中却在暗喜。“纳兰大哥的心里其实还是关心我的对吧?”
“今夜之事休要再提,否则我让沐守护带你回追辰!”清冷的男音入耳,叶扬雨汐暗自发笑,头往他温暖的胸膛埋得更深一些。
这样的抱,怕是只有那位能够享受到,还真是让人嫉妒。
怀中的人每回抱他紧一分,他的冷意就更添一份,若不是伤了脚,干脆丢在那里算了,让她去除了几匹野狼也好。
早知如此,他便不应该应约,听了不该听的话不止,他抱着别的女人的画面还偏偏让她碰见了。
“澈儿……你怎么还不睡?”纳兰蓦然急急放下叶扬雨汐,不料她没站稳又往他怀里倒了回来。
扶好叶扬雨汐,他急急解释道:“其实是叶扬姑娘在后山脚受伤了,我才抱她回来的……”
“我信你。”她浅浅一笑。“不论你们在后山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我都信你。因为你说过不会再骗我。我只是睡不着出来吹吹风而已……”
“那现在进去吧。”纳兰蓦然无视红衣佳人,将轩辕雪揽入怀中。“那我们现在是去南院还是北院?”
“随你。”
“那就去北院吧。反正再过几日,南院的客房也要空出来了……”两道身影相互依偎,谈笑风生,渐行渐远。ωωω.χΙυΜЬ.Cǒm
寒风中,红衣衣袂飘扬,舞得恣意、张扬。
今年的春雨来得特别迟,春风绿了几回江南岸了,雨还未降下来。
哮月庄的下人这几日特别忙,要扫掉冬天的积雪,要修剪树木的新枝,要添上春天的花卉,还要张灯结彩置办婚宴。
迟是迟了几日,可总算是办成了,而且是双喜临门,几位守护凑在一起给凡是认识的人都递去一张喜帖。
仅仅几日,树木抽了新芽,飞燕也从南方飞回来了,莺歌燕舞,百花齐放,一副活生生的春景图。
纳兰蓦然端来一碗银耳莲子羹,颇细心地将房门带上。虽然还是分房住,但他们这几日每夜同床而眠庄里的人可是都知道了的。
“在干什么?”纳兰蓦然心情颇好,语气温柔,显然是忘了昨夜的事情。
“嗯……在绣喜帕。二娘说,新娘的红盖头要自己亲手绣,秀在上面的图样代表自己对这段姻缘的祝福。可是……”轩辕雪面露愁色,那少见的表情让他心生爱怜,心情更好。
“可是什么?”他瞥见她手中空空如也的红帕,瞬间了然。只是这样的她,让他多少想要调侃一番。
果然,素白的脸顿时铺上绯云,她小声开口道:“其实……我不会女红……”
那样小的声音却那样理所当然,纳兰蓦然再也忍不住了,笑出声来,调侃道:“原来如天人般完美的轩辕主上,也有不会的事情啊……”
“那……在桐山上我的衣服都有尚衣阁缝制,不仅我,整个桐山派的都是,所以……师姐她们……应该……也不会……吧?”至少她没有亲眼见过师姐她们做女红。“要不是师父说要自食其力,我还不会洗衣服呢……行宫里有很多宫女的……而且,我也不会做饭,除了洗衣服,妇人会的事情,我都不会……”每说一句,她的声音便小一分。
“你洗衣服都是像男人那样甩几下就拎起来的吧?”他继续调侃。
“才不是!不要小看我好不好……”
“好啦!我又不是要娶你回来干活的,你不需要会那些,让下人做就好了。妇人会的你不会,可是妇人不会的你都会啊,什么琴棋书画、歌舞武艺啊……”纳兰蓦然一边说,一边绕过她行至床边,弯下身从床底下取出一个木匣子。
木匣已经蒙上了许多灰尘,但里面的宝贝,却丝毫不减光彩。
艳红的嫁衣仿佛会发光一般,金流苏白珍珠缀得它不但不奢华反而更美丽、更出尘。
“这是……”
“这是我娘的嫁衣,当年我娘就是穿着它嫁给了我爹。爹一直小心翼翼地将嫁衣保存着,说以后要给女儿做嫁妆,但娘却说,要留着给纳兰家的媳妇穿。按说这衣服应该交给作为长子的大哥,可爹说这是娘的遗物,自然是留给我。何况,我是他一直看好的继承人。”他掂起一方红帕,继续道:“这大红盖头上绣的不是什么‘花开富贵’,不是‘百年好合’,而是‘天长地久’。”
“这是你娘的嫁衣……”她可以想象出当年她一针一线绣着自己的红盖头的情景。
“不是我娘,是我们的娘!”他纠正道。“你不会针线活儿不要紧,这什么红盖头你也不用亲自绣,娘早就给你绣好了,不仅为她自己,也为了她的后人。你以后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陪我地久天长,地老天荒。”
“好。”她依入他怀中,小声咕哝。“苋儿会不会还恨我啊?毕竟是因为我,害得她们的婚期推迟,还死伤了这么多人……”
“没事,不是你的错,婚期推迟了而已,还不是要办了……你要是不放心,我一会儿去看看她,看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好……”声语温柔似绵羊,她软软依在他怀中。
后花园的花卉争相绽放,目光所及之处姹紫嫣红。碧湖水化,柳枝轻轻探入水中,尽显婀娜。
迂回的长廊尽头,一座小亭脱颖而立,檐顶向上张开,宛如展翅的飞鸟。
轻快的女声自那处传来,引得过往的下人忍不住探头窥视。
“哈哈哈,苋儿,你绣两只鸭子干什么?”
“什么鸭子,怎么看都是胖到飞不起来的笨鸟。”
“你们确定这是鸟类?我怎么没看出来哪儿是翅膀……”
“你们够了!”被说得无地自容的苏苋儿终于忍不住拍桌而起。“一群没眼光的家伙!什么鸭子笨鸟!叶扬,你看看,大声告诉她们,这是什么!”
在一旁坐着也躺枪的叶扬雨汐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盯着那方红帕瞧了半天,终于怯怯地开口道:“大人……这是……乌龟吧?”
“哈哈哈……”一旁的三人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什么乌龟!这是鸳鸯!鸳鸯戏水的鸳鸯!”
“鸳……鸳鸯,它们长得太谦虚了,谦虚到我们都没有看出来……哈哈……”沐梓龄一边说着,一边没心没肺地笑着。
“你们在笑什么?”纳兰蓦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们身后,笑意盈盈,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情很好。
“没……没有……”苏苋儿赶紧将红帕收起来。到底是谁规定红盖头要新娘子亲自绣的!她从小在男人堆里打滚,怎么可能会这些东西……
“对了,苋儿,澈儿让我代她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是因为她才累得你婚期延迟,还有令尊和令姐,以及西门的父亲都受了伤。”
“啊?”苏苋儿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是我太小心眼儿了才对,当时担心我爹他们才会口不择言,我说的话一定让她不好受了。他们受的都是皮外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婚期虽然推了几日,但这一推可是双喜临门啊。”
那是!沐梓龄在心中替年纳兰蓦然应道。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你要在人家的地盘上办喜事,就得谨言慎行啊!否则这个重色轻友的人一定会一脚将她们都踹到山下去。
“啊,对了!”苏苋儿想到了什么。“那个……寒澈的事我听说了,她的伤不要紧吧?她也要绣喜帕对吧?要是不方便就让我来吧?”
“你……你绣的那两只乌龟还不知道你自己敢不敢用呢。”南宫双出言调侃,其他人赶紧随声附和。
“乌龟?”纳兰蓦然瞥了眼她身后的红帕,顿时明白。只是,他的娘子的红盖头,怎么能绣两只乌龟呢!
“不……不用了……我娘留下了一件嫁衣,是给她用的,尺寸刚好。红盖头也是我娘当年绣好的,她不用动手弄了。再说了,我也不信什么‘要新娘子自己绣才会有一段美好姻缘的’说法,幸福是在自己手中的。”
他也不会让她去做自己不擅长的活儿。
“是哦?她好幸福……西门恒!本姑娘不绣了!你快点去给我找块红盖头来!”苏苋儿掷下红帕朝厢房奔去。
北冥绪淡淡瞅了纳兰蓦然一眼,后者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肯定又是回去陪美人了。这个人难道不知道大婚前三日不宜相见吗?不知道新娘绣红盖头是祖先定下的规矩吗?这是坏规矩了……坏规矩了……不过轮到自己,怕是也会这样吧?
她轻轻勾唇一笑,脑海中浮上她和苍羽凌空拜堂成亲的场景。
一抹红色身影冲了出去,停在里纳兰蓦然仅三步之遥的地方。
“纳兰大哥,你和她成亲之后,收我做妾吧!”
什么!众人惊诧!
“我此生只有一妻!”
“那你昨晚还那么温柔地抱我!”
“那是你受伤了。你要是说一声放你下去,我一定照做,让你在后山上喂野狼。看你的样子已经没事了,要是不想看我和澈儿成亲,你随时可以走。”
淡淡的语调没有一丝波澜,清冷出尘的背影渐行渐远。
“还有一点你要知道,如果当时她告诉我她也中了寒冰掌,你现在就应该躺在床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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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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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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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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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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