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雪不是不想留在那儿,她从来不是小气之人,人家青梅竹马又没什么不对,总比她这个前朝公主强,想在一起,身份却成了最大的阻碍。
身体不适不是借口,病根还未清除,仍有发作的风险。只是,以前从不知道,原来发作这么痛苦。
顾不得许多,她盘腿坐下强压抑住不适,催动内力调节体内乱蹿的毒素,亏得这一段时日一直坚持服用慕容研制的药丸,毒素少了很多,比较容易压制了。
调息了一会儿,心平静下了不少,不适感也减轻了。又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也无力再咽下去,一口喷出,反而舒服了很多。
收了功疲倦地倒在床上,静静闭上眼,听窗外的风声虫鸣。
以前一直以为,所有地方的夜都应该像桐山那样深沉,要么满天星斗拱着一轮明月,照亮桐山每一个角落;要么无星无月,整座山被黑暗包围;还有那有星无月或有月无星的夜晚。无论是哪一种,只要是夜,就将桐山笼得十分寂静,有虫鸣,有风吹动树叶的声响,却鲜少有人语,纵使那儿有近万人马,也是如此。
还好,还有师父和师兄师姐们陪她,那样的夜,她才熬得过二十年。
现在出到了大千世界,才知道也原来可以这么美,或静或闹,风可以夹着各种味道。
她轻叹一口气,也不知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床边响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扑了扑翅膀,发出“咕咕”的叫声。她一惊,连忙从床上爬起,往窗边望了望。
的确是信鸽,师父的信鸽。洁白的羽毛,左翅有一块明显的墨绿色的“标记”。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当这只鸽子还是只雏鸽的时候,大世界贪玩,将一种植物的汁染到它的翅膀上,谁知根本洗不掉,气得师父罚她不许吃晚饭。然后又不忍心看她挨饿,偷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端了一碗面给她。
扬嘴笑了笑,抽出信笺,重重读完,便将纸条焚了。寥寥数语,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桐山之中确有内鬼,彻查一番后精确出的可疑人物有十几个,正在进一步调查。
眼中瞬时仿佛凝结了万年玄冰,目光冰冷。果不出她所料,有人想借前朝军队之力,夺天下!
师父的鸽子有些灵性,能找到这里来,自然也不用担心回不去。只是,她无话需回,师父知道该怎么做。捧起鸽子,将它放飞出去,看着它扑腾着翅膀,往桐山方向飞去。
门外响起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只是现在,不管是谁,她都不想见。
得不到回答,纳兰蓦然直接推门而入,也不去想她会不会正在沐浴更衣什么的不便让他进去,想到的,只是她现在有没有事?有没有生气?
轩辕雪回头,皱着眉看他,也不说话,她真的累了,难道连让他不要进来这么简单的事,他也要逆了她的意思吗?
这里的环境他不熟悉,只能无奈地一步步朝前摸索过去,也真算得上狼狈了。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忍不住喊道:“澈儿,你在哪儿?你没事吧?怎么会有血?”
得不到回答,心里更乱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就是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摸过去,也要找到她。
心不平稳,脚步自然也不稳,一张椅子便绊住了。没有支点,身体只能狠狠向前倾去。
轩辕雪终是狠不下心不管他,及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扶他坐好,刚要转身,就被他反手拉住,挣也挣不开。Χiυmъ.cοΜ
“我去把门关上。“她无奈解释道。
纳兰蓦然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嘴角噙着笑,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望”向她的方向,轻轻道:“你还是舍不得不理我,对吧?”
看着他的笑,聪明如轩辕雪立马就意思到上当了,他刚才是装出来的,凭他的能力,能凭音凭味辨人,又怎会不知道她在哪儿。
“生气了?”
“没有。”
“那刚才你还走?我知道你不舒服,可是为什么不理我?”
轩辕雪不回他,凝起一道掌风朝门打去,将房门结结实实地关上。
纳兰蓦然侧耳听了听,不禁有些欢喜。她的澈儿,多少有些吃醋了吧?至少还是在乎他的。
“你为什么瞒着我?”
“什么?”
“你是纳兰家的二公子这个不争的事实!我以为你不过是个平凡人,这样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你在一起,可是你的身份,太……”太不能接受了。
“我不懂了,为什么我是纳兰家的二公子,你就不能和我在一起?”
“因为,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是谁,我们便再无可能了……”她的身份,将是最大的阻碍。不论她迈不迈得过自己那关,肯定迈不过八国那关。
纳兰蓦然反手将寒澈扯进怀里,紧紧抱着她,怕一松手,她就离自己而去了。
“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定你了!什么纳兰家二公子,不过是个头衔,你不喜欢我的这个身份我便不要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或者我们退隐山林,逍遥山水?”他想过他的身份瞒了她会让她生气,可她居然因为她自己的身份要放弃他,这怎么可以!
纳兰家还有大哥,可他只有她,绝不可以放手。
“你肯放弃你的身份,跟我走,无论我是谁?无论我要干什么?”她逼近他的脸,望着他的眼睛,虽然那里一片混浊,什么也没有。
“对!我本来就不想要这个身份,四年前我离开便是因为不想被尘事干扰,只想寻一片清净。四年前我无欲无求,怎样都无所谓,但现在,我有了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那你那位公主怎么办?”
“我不喜欢她,只当她是妹妹,我会跟她解释清楚,保持距离的。”
“有用吗?到时你们的王上一道指令颁下,你能怎样?”
“我不会接旨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没骗我?”
他摇摇头。
“那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他顿了顿,还是扬起嘴角笑了笑。
“好!信你一回,如果你还有事骗我,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其实我……”
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凉薄而带了点点腥甜的唇瓣贴在了自己嘴上,仅一下下,却回味无穷。
“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我好累……”她依入他怀中,淡淡呢喃了一句:“幸好你不是平昭守护……”
他的背僵了僵。他对她的身份难道这么看重吗?难道他是平昭守护她就不能与他一起了?为什么?那么她呢?她又是谁?
她从来没有说过她的来历,东南西北、日月星辰,她来自哪个国家?家里有些什么人?这些,他也一样一无所知。
之前怕的就是这样,心里一直有隐隐的不安。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会被身份阻拦呢?
动了动肩,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也许是真的太累了,睡着了吧?
轻轻笑了一下。以后的事没人知道,现在他们是幸福的,这谁也改变不了。
抱起她,轻轻放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在她的额上轻吻一下,便转身离去了。
天下之大,离她十里之外,心便不能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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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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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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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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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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