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中,黑衣人跪地禀告道,“大人,想必那晏殊年是真的死了。这几个月过去了,阎罗殿的杀手四处寻找,也丝毫不曾发现他的行踪。再者,那沐家小姐道是她亲手将晏殊年安葬,且她回帝京后,不曾回家,便先去了晏府一趟,如今,晏府正在操办晏殊年的丧事。半个时辰前,临丰帝驾临晏府,收回了晏铭手中的兵权。而晏铭则因失子之痛向临丰帝请辞,告老还乡。”
苏相在上座闭眼品茗,听闻黑衣人的禀告,蓦然睁开双眼,眼中尽是笑意,仿若胜券在握一般。如今,他已成功地斩断临丰帝的左膀右臂,那么,他离这至上的皇位,便又近了一步。
晏铭因忧思过度而几欲昏倒,管家带着下人将他搀扶着回了厢房歇息。晏殊年关上窗后,坐在临窗的藤椅上,望着沐覃凌,低声说道,“我们已按照沐小姐的吩咐做了,沐小姐你如今能向我们说明这个中缘由了吗?”Χiυmъ.cοΜ
沐覃凌透过窗缝,仔细打量着屋外的动静,确保无恙之后,这才谨慎地开口,低声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当时,我学武归来,坊间传遍了晏公子战死沙场的消息。可我赶来晏府,晏伯父却告诉我,晏公子还活得好好的。我当时便知晓,其中定有隐情,于是,便赶去了边关。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临丰帝与南韫新帝韫彧之达成协议,只要北临交出晏公子,南韫便退兵。我赶去时,晏公子他不幸被捕,身受重伤,正被送往南韫的途中……”
“阿……弟他可还安好?”晏殊年闻言,急忙打断沐覃凌的话,出声问道。
沐覃凌看了晏殊年一眼,笑着说道,“你们也无须再瞒我了,晏姐姐早已将你姐弟二人身份之事一一讲与我听。”
晏殊年闻言,有些局促地笑笑,说道,“事关重大,不得不防,还请沐小姐莫要见怪。”
沐覃凌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示意无妨,这才又接着道,“当时,我救下晏姐姐后,护送她一路到了东垣皇宫,见到了女帝陛下。女帝待晏姐姐极好,封她为玑珞公主。只是,晏姐姐记挂着你们,便执意要回来,谁知,在回北临的途中遇到袭击,几欲丧命。幸好晏姐姐得到一颗九转还魂丹,这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那我阿姊她为何未曾与你一同回来?”晏殊年问道,“难道,有人带走了她?那她如今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晏公子猜得没错,确实是有人将晏姐姐带走了。不过晏公子与晏伯父便放宽心,那人待晏姐姐极好,对她定是真心无疑。覃凌相信,普天之下,也便只有他才能护晏姐姐一生一世。”
“那人是谁?”晏铭自榻上挣扎着起身,费力地问道。
“南韫新帝,韫彧之。如若覃凌猜得没错,南韫新晋的皇贵妃,便是晏姐姐无疑。”
“竟然是他!”晏殊年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南韫新帝对我说,不能将晏姐姐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知晓,但我想,你们是晏姐姐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亦是她最为挂念的人。她的消息,你们理应知晓,是以,我便也不曾瞒你们了。”沐覃凌解释道。
晏铭咳嗽几声,这才有些叹息地开口说道,“我这一生,光明磊落,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更对得起这北临的万千百姓。我唯一对不起的,便是我的这双儿女,他们因为我这不称职的爹,吃了太多的苦。如今,我所求不多,只愿阿言与阿年能安乐此生便好。如若她能在南韫活得开心,我便也心满意足了——阿年,若你愿意,为父便将你送去东垣,我想,东垣女帝定然是愿意照顾你的。”
“阿爹,孩儿只想与阿爹生活在一起,为阿爹养老送终!”晏殊年一脸坚定地说道。
“为父这身子,许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还年轻,虽说身子不好,但也理应多出去见识见识。是为父的错,你都这般年纪了,却不曾娶妻生子,亦不曾有机会见识大好河山。”晏铭叹息着说道。
“晏伯父,为何不与晏公子一同去东垣?东垣气候宜人,不似北临这般,一入冬,便是极冷。晏伯父如今身子不好,去东垣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沐覃凌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晏铭闻言,有些怅然若失地说道,“这北临的江山,是我与先帝的心血,我为了它戎马一生,征战四方。如今,我又怎能割舍得掉我与它之间的牵绊?”
“可是,晏伯父又岂会不知,三番两次暗害晏姐姐的人,便是苏相。而苏相他背后之人,无须覃凌多说,晏伯父与晏公子亦是明白的。既然如此,晏伯父你何苦还要留在这是非之地?”沐覃凌苦口婆心地劝道。
“或许是人老了的缘故,总觉得要落叶归根。再者,圣上虽是允我告老还乡,不再过问朝事,可他生性多疑,又岂会真的放心?是以,他定会派人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若是我离开北临,去了东垣,指不定会被安上什么罪名。覃凌,我意已决,你也无须再劝。只是,伯父有一事相求,还请覃凌一定要答应,如此一来,即便是有朝一日,我驾鹤西去,也能去得安心。”晏铭一脸恳求之色,对沐覃凌说道。
“晏伯父有何事但讲无妨,只要是覃凌能够做到的,便一定竭尽全力。”
“若是日后,我有何不测,还请覃凌将我儿护送去东垣,如此,我这一生,便再也没有任何牵绊了。”
“阿爹——”闻言,晏殊年一脸忧伤之色,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阿爹的身子,恐怕真是撑不了几时了。
“晏伯父,覃凌答应你。只是还望晏伯父要照顾好身子。”沐覃凌一脸坚定地应道。
晏府办完丧事后的第二日清晨,晏铭便带着老仆数人启程回乡,未在帝京多留片刻。临丰帝果真如他之前所说那般,派来一队御林军前来护送他们。这偌大的晏府,便只剩下忠心的仆人在此处守着。百姓听闻晏铭告老还乡之事,纷纷前来送别,一路热泪相送。
沐覃凌站在人群中,望着晏家的马车远去,消失在浓雾之中,心中竟有一种预感,这一去,前路未卜,这一别,便成诀别。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想起她已回帝京多日,却一直在帮衬着晏伯父打点大小事宜,还不曾归家。是以,她转身向尚书府,她阔别多年的家走去。
她当真是多年不曾归来,那守门的护卫竟认不出她来。见她腰间别着大刀,一脸痞笑,一身江湖气息,便将她拦在府外,不许她进府。她正思索着是否该翻墙而进时,便恰巧瞧见才送别晏铭归来的沐尚书。沐尚书才下软轿,便瞧见不远处一位身着红衣,发丝高束,腰间别着大刀的女子,正笑吟吟地朝他走来,开口唤道,“爹——”
沐乾闻言,这才瞧出面前这红衣女子竟是自己好些年不曾见到的女儿,他一脸怒色,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兔崽子还知道回来?若不是你在途中遇急,这才想起向我这个爹求救,否则,你怕是不会回来了!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回京这几日,是不是又去了晏府?”
沐夫人在府中听闻有江湖女子找上门来,便知晓许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是以,她当即便带着婢子出来。见着女儿还不曾回府,便已被自家老爷呵斥一番。她心下不满,急忙走过去,挡在沐覃凌身前,扬声对沐尚书说道,“有什么事回府再说,你不嫌丢人,我也替你丢脸!”说罢,她便拉着沐覃凌离开,一路嘘寒问暖。沐尚书见状,只得灰溜溜地跟在她们母女二人身后走了进去。
“女儿,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平日里捎信回家,也不许我这个做母亲的来辛沂山上看看你。前些日子,你父亲收到你的信,可真真是将我给急坏了,生怕你遇到什么不测。你这些日子,是不是真如你父亲所说那般,一直待在晏府?你一介未出阁的姑娘,怎能待在别人家?再者,那晏殊年确是人中龙凤,虽说母亲也挺钟意他,但他如今不在这世上,你便也早些打消对他的情意,免得贻误终生。”沐夫人一脸殷切地劝说道。
“娘亲,这些事,女儿心中自有想法,娘亲便无须多言,”沐覃凌打断道,继而,她面色微红,吞吞吐吐地说道,“再者,女儿心中也有了意中人。”
沐夫人闻言,一脸惊喜,问道,“哦?那是哪家的公子?模样是否俊俏?是否满腹经纶?最好是个不会武的男子,如此一来,咱家女儿若是嫁了过去,也不至于被他欺负了去。女儿,你与为娘说说那男子,届时,为娘才好替你想想办法。”
一旁的沐尚书闻言,一脸不悦地说道,“你说,你离开辛沂山的这些日子,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你……”沐夫人一个眼刀子丢过去,沐尚书便讪讪地不再做声。
沐覃凌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一脸娇羞地说道,“待他上门提亲,届时,你们便知晓了。”
沐尚书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说道,“为父眼中,还是觉得这晏殊年甚好,他倒是为父极为满意的乘龙快婿。奈何天妒英才,如今,晏老将军也已告老还乡,哎……”
“爹,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提?”沐覃凌说道,即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亦不会将晏家的秘密告知他。
“虽说那晏殊年他年纪轻轻便为国捐躯着实可惜了些,但如今,女儿能够有钟意的男子自然是极好的,你又何必再提及那少年。你也不想想,当年你带着咱家女儿去了晏家一遭,回家后,她便寻死觅活的,非得去江湖拜师学武。害得我这个做母亲的,这么多年都不曾见到自己的女儿,如今,咱们女儿终于回来了,其他的事,又怎会有咱们闺女重要?”沐夫人抹着眼泪说道,“你瞧瞧,咱们女儿离家时,也算是珠圆玉润的可人儿,现今回来了,瘦得跟竹竿似的,你这个当爹的不心疼,我这个做母亲的还心疼呢!”
“娘,是女儿不孝,这么多年也不曾回家看娘。如今,女儿既然回来了,一定会好好孝顺娘亲!”沐覃凌依偎在沐夫人的怀中,笑着说道。
“你如今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这次回来,你可不要再离开了!你留在府中,娘亲为你好好补补身子!”沐夫人说罢,便转头喊道,“管家——今日,你便将咱们府中那些珍藏的名贵食材全都拿出来一锅炖了,为小姐接风洗尘,知道了吗?”
管家闻言,笑容可掬,应道,“是,夫人!我这便下去准备准备!”
沐覃凌闻言,不由得忆起当年她离家前的那些日子,沐夫人亦是如此,道是要为她补补身子。是以,短短几日,她便圆润了一圈。她转头向沐尚书求救,沐尚书却偏过头去,装作不曾看见她的眼色。见状,她笑得有些勉强,对沐夫人说道,“多谢娘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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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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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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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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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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