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言率领大军寻了处易守难攻的山岗作为营地,南韫大军在六十里开外的旷野上,从上望去,黑压压一片,仿若天边的黑云。众将士在外扎营安帐,炊烟袅袅,那是次所的火头兵在备晚膳。
晏殊言一人独坐于帐中,凝视着掌心的玉决。
今日是临钰的寿诞,若是往年,她定会受邀入宫,以本来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为他祝寿。奈何今年,她身在前线,连份贺礼也不曾备下,更未与之道别。
临钰曾向她许诺,待明年开春,便向陛下请旨,娶她为妃。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的纷争,她又岂会不知?待临钰继承一统,登基为帝之时,必定也坐拥后宫三千粉黛,而她,不过是寂寂宫闱中的一人罢了。其实,她所盼的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与子泛舟湖上,把酒临风,不问世俗间烦忧之事,肆意潇洒!
然而,她终究还是应下了。只是,转念一想到晏家,她又是一声长叹:自己若是与临钰成亲,晏家又将何去何从?她其实不该这般自私,只念着自己。
有人端着膳食自帐外进来,晏殊言无须抬头也知晓,来人是她的心腹,莫语。他一脸正气,剑眉星目,倒是生了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只是其周身所散发的寒气令人望而止步。莫语的视线从那玉决之上飘过,不经意间低垂下头,神色黯淡。待他抬眼时,那抹黯然早已不见了踪影,“主子,请用膳。”
莫语自小便守护在她身边,作为她的死士,自是知晓她身份的秘密。且他向来忠义,是以,她倒是不曾担忧莫语会背叛她。晏殊言将那玉决挂回颈间,抬眸,淡淡道,“先搁着罢。”
“主子,你与太子……”莫语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晏殊言的眼神制止。他只得将膳食置于案上,而后悻悻告退。
晏殊言又何尝不知,她与临钰的亲事,定是困难重重。阿爹虽无雄心壮志,本是心系苍生,可如今亦是大权在握,算得上是权倾天下。临丰帝早便心存戒备,定然不会令晏家人入主东宫。临丰帝真正属意之人,实是苏丞相家的嫡女,苏皖。便是临钰执意娶她,她也不过是侧妃之位,更是临丰帝用以牵制晏家的棋子。只是,若那时她的身份被揭穿,她连当棋子的机会都不曾拥有。晏家,再无后路。
用完膳不久,各将领便聚于帐中议论军情。此番南韫的主帅是号称“南韫战神”的拓跋铮。论起拓跋铮,晏殊言对他还存了几分印象。
多年前,南韫还未曾崛起,只是一小国罢了。而北临地大物博,国力自是强盛。当年,南北交战,南韫战败后,为表诚意,便遣来质子。同质子前来的,便是这拓跋铮。她与那质子鲜有交集,倒是与拓跋铮见过几面,而后,便有了印象。倒不是因他的倾城之姿,乃是因他心中谋略,非常人所及。她当初极为不解,拓跋铮此等人物,怎会心甘情愿地追随南韫质子这样的纨绔。只是日后,当她得知南韫质子登上皇位之时,才恍然大悟,他的心计,才真真是无人能及。那是她此生唯一一次看错人。且他登基之后,仅用三年时间,便使得南韫变得如此强大,隐隐有赶超北临之势。是以,这二人的城府与计谋,倒真是不容小觑。
首次出征,便遇上此等强敌,倒不知是福是祸。这场战争,着实有些难辨输赢。南韫有拓跋铮这战神,战术出神入化。而北临,不遑多让,有身经百战的晏家军,实力自然亦不容小觑。晏殊言所想,确是如此。这场战争持续月余,双方都有折耗,倒真未瞧出哪方获胜的希望大些。
晏殊言在这月中虽未受重伤,但亦是轻伤不断。好在身便有个知心的莫语,这身份之事才未能泄露,被旁人知晓。
与此同时,一封战报自战场快马加鞭送至南韫帝宫。金銮殿上的帝王看着战报,脸色霎时便阴沉了下来。近侍大着胆子斜睨了一眼那战报中所写,便暗自不解。这北临的晏殊年虽盛名在外,却不及其父,与拓跋将军相比,也实是不足为患。陛下的脸色怎会这般不好。更令他不解的是,陛下读罢此信后,匆匆将朝中之事打点完毕,便连夜离开帝京。这倒真是难为了他,须得易容成陛下的模样,瞒过百官,还得与后宫周旋。
北临驻营之地,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僻静的一隅低语。
“那晏殊年身旁跟了个大冰块,膳食之事未曾假借他人之手,便是受伤,也不曾召军医前去瞧伤,着实无从下手。”一人低声抱怨。
“莫非,他早已识破我等的计划?”
“并非如此,许是他历来谨慎。若是他将我等识破,那冰块怕是早便对我二人下手,又岂会按兵不动,任由我们这般行事?”
“既是如此,接下来可有何计划?若是无法完成任务,我便不能活着回去。且家中老小俱在大人手中,生死未卜。”一人声音中有明显的焦灼。
“切勿心急,坏了大计。南北战事久久不结束,我们便有的是机会。再等等,他总会有疏忽的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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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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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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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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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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