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插着花,淡淡的冷香味十分的清新宜人。
再舒适毕竟真的不是家,翻来覆去一晚上都睡不好,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又吃完早膳,八王爷才差人送我们回府。
马车里太是沉寂,今儿个初一爹爹不用去上朝,他忽尔问我:“梨雪,你看八王爷如何?”
我有些云里雾里,中和地说:“还好。”
“更深一点的。”他说:“就是说他这么一个人。”
我想我可能知道一点点了,静静地看着他。
他轻叹,白气带着无奈:“梨雪,爹爹得护着你,你打小受过很多的苦,天下的父母无不希望自个的儿女能过得更好。”
我仰头看着爹爹,摇摇头轻叹:“爹爹,不必为我想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爹爹觉得对的才去做。”
怕他以为我多想什么,只得轻声地说:“爹,别因为我而乱了你的行事,不必太顾虑着我的。”Χiυmъ.cοΜ
“连城将军野心勃勃,不除必为患。”他沉重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娘只是轻声地说:“我看啊,梨雪说得也有道理,梨雪的事以后让梨雪自个去做主意就好,现在怎么着就怎么着,连城将军要是趁着现在不除,以后我们倒也没有这般大的势力。前些日子我倒是听说七王爷给连城将军在江南挑了十个美女,年节前也多有侍从来往甚密,七王爷如今也最有机会成为太子,一旦登基为王,那么连城将军将非做些什么事出来真难说,以前夏家和他们府上是互不往来,明里暗里也是有些苗头的,不能说是因为昊将军的事怪罪于梨雪,才会下毒手。”
爹爹点头:“我都知道。”
“所以不得不除。”
“娘,你们做什么,不管什么都好,千万要保重身体,好吗?”
他们朝我一笑,安慰地说:“自是知道。”
“唉,可惜不是太平盛世,不能让你无惊无险一世平安。皇上的身体过不了多久了,而城外的叛军,乱民,饥民和隐藏的军队都在蠢蠢欲动的。你们娘俩过过二天就收拾些东西,能有多远就先躲多远,这么多年虽然夏府在凤凰王朝积聚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只是皇权一崩,所有的都只是空谈,钱财才会来得实在,你们把府上值钱的都带上,往后纵使是千般变,倒也不会苦着你们来。”
“爹爹,这么快?”我吃惊地开口。
“对,不能再迟。”他坚定地说:“多一天,就多一些危险。”
真是太快了,我轻声地说:“爹爹,可不可以迟一些时候再走。”
于是娘便征求我的意见:“梨雪想什么时候走?”
乱世出英雄,二哥他们倒是想有一番作为,但是我是一个心无大志的人。只想着元宵的约,他的不见不散始终挂在我心头。
假装很平静地说:“要不等过完十五之后我和娘再走。”
他们一向尊重我,略略想了一会连问也不问我原因就说:“那先让人去打点下也行,此事最好不宜过多人知道。”
“是的,爹爹。”
不管战争如何,总会到来,总会结束,但愿那时是一个太平盛世。
不过,我真后悔这么一个决定,我应该早些听爹爹话的。
过年少不了走亲戚,来往的客人多,不过我身体却不是很好,年初的时候一边下了几天的雪雨,一下就冻得病倒了,只得卧床而养着身体,也没有对外人说。
二哥来看我二次,也没有出去见什么客人,京城那些小姐的邀约不过是顺带那么一提,倒也不怕当真了去。
数着手指好一些的时候,已我是十四了。
明儿个就是十五啊,元宵,他说要去看烟花,那一定要好起来的。
总觉得心里痒痒的,急跳得有些痛痛的,原来我是如此的地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仰头望着天空,蓝得那样的透净,明天将也会是一个好天气的。
府里已经在收拾着东西了,外面的状况我一无所知,但是看着府里的人行色匆匆,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几天府里上上下下都很忙,娘看着我病好了也松了一口气,不过爹爹就更忙了,经常和娘都在书房里讨论那些朝事。
娘年轻的时候是爹的贤内助,可惜我却不是一个才女。
一早上爹爹去进宫,还特地先来看我,瞧到我真的好些了松了口气朝我笑:“梨雪,可别再冻着了。”
看他衣衬并不厚,我更说:“爹爹,这个时候正是雪融之时,天气更是冷了,要多穿二件衣服去。”
他眼里含笑:“别担心爹爹,马车里有衣服呢,今儿个爹爹和娘得进宫,你一个人要吃多点,晚上要是想看烟花了,让下人给你点。”
“呃,梨雪知道了,爹和娘在宫里过元宵也要吃多点,梨雪等你们回来。”
今儿个晚上他们又得进宫去陪着闹腾,送爹爹到门口,他摸摸我的发朝我笑,笑得那样的温和,暖暖如若雪中的灯火。
娘从帘子里探头出来:“梨雪回去吧,这里风大,娘和你爹会早点回来的,一会儿让张妈给你做汤圆吃。”
“好的。”我笑着送他们离开,直到马车消失在雾浓浓的深处我才折回身回来。
得好好洗头发,再选好看的衣服,粉色,太嫩了,红色,太艳了,绿色,紫色……将箱子里的衣服都翻了出来,最后选了件淡淡的黄色衣服配上,多了几分俏丽和轻松又有点愉悦的味道,就像我现在的心情。
选衣服就花了这么多心思,我明白他在我心里,真的是很重要的了。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情感,有些惶恐,又有些期待与甜蜜。
中午的时候我期待着傍晚,傍晚的时候我仰望天空,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变得沉黑。
看到侍女将灯都吊上了长廊,张妈说晚膳已经准备好,吃饭的时候我看天色。她还以为我在等我爹娘,便说:“小姐别担心,过些时候老爷夫人就会回来的。小姐要看烟花吗?要不要命人点烟花?昨儿个几天老爷就吩咐人给买回来了。”
收回眼神安心地喝口热汤:“张妈,不用麻烦了,你也早些去用膳吧,不必照顾着我。”
人在,心不在,总是假装不经意地看着窗外。
当我听到烟花的声音,我的心就叫嚣着要出去看看他来了没有。
于是端起碗将汤一口喝完,没了礼仪就朝张妈一笑:“张妈,这汤真好喝。”
她也笑:“小姐这是病好了,胃口也好了,这样就好啊,那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张妈再去收拾些东西明儿个好离开京城。”
我打发贴身侍女去吃饭,对着镜子看着自个,双手拍拍脸颊就往外走。
快要到后门的时候,又想还是再等等好,要是急急去了等着他,总是觉得很羞人的事。
摸摸脸,居然有些烫啊,夜是如此的黑,黑得如此的诱人。
烟花接二连三的响,在诱惑着我,是时候了,该出去了,不要让他等太久。
我知道我很傻,我知道我这样子在这里等着他不好,可是我还在等,风很冷,夜很灿烂,烟花煨暖了这个寂寞的夜空,远处的火光隐隐可见,侧耳倾听还能听到那些纷杂的声音。
他还没有来,我还在等。
风将我的头发吹得很乱,我双手按着,不再让头发肆无忌惮地乱飞。
我甚至不敢走来走去,就怕让后巷子外面的人发现了,我一直在听着声音,在他来的时候我可以很快看到他。
我想我很确定,他说让我在后门等的。
很冷,我依着后墙坐了下去,背靠着感觉那墙更冷。
我不想去想现在是什么时辰,我更不想去想我等了多久,还要等多久,他会来的,或许他赶完宫里的宴会,正坐在马车里往这里赶来。
烟花真美,一大朵一大朵地铺散着。
烟花落了,又还有,从灿烂到廖落直至再也没有声响,那些光火也一点一点越发的暗沉。
我不能等了,太冷太冷,站起来一直走着,我甚至问我自已他还会来吗?可是我不知道。
天明以后我得离开京城了,以后能不能相见,谁也不知道,再冷,我也等下去。
这个世上美好的事情不多,我认识的人也不多,我最不喜欢就是转身离开之后是那人匆匆而来。
我等着,竟然到了天色蒙白,那白白的雾让我心里难受让我眼里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天亮了呢,他都还没有来,怎么就天亮了呢。
当雾散尽太阳出来,所有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通红有些肿的手是冻的,愉悦的轻黄衣服也染上了一夜的叹息和冷寒之气。
我对着那长长的影子傻笑,夏梨雪你真是傻,人家说什么你也信,人家说不见不散,你居然也当真了。他们这些王孙公子根本就不会记得自已说过什么话的,他只是一时说说,他只是……想不出太多太多的理由啊,心跳得痛疼着。
算了,罢了,傻一次痛一次也就足够了,有些梦必须要醒来。
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去,侍女从廊里大步而出,我看到她头发有些乱,脸上也是一脸的疲劳神色,想必在这里等了我一晚。
“小姐,打好热水了,先洗洗脸吧。”
“我娘回来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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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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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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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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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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