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引歌有些不解。前世并未提及什么先帝遗诏,更何况她又怎么会知道诏书在哪里?
“裴大人说笑了,我如何知道先帝遗诏书?”
裴昊然语气有些冷:“你可知当年先帝御前大总管?”
薛引歌摇头:“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我并不知晓。裴大人为何这样问?”
“大总管名张凯德,当初先帝驾崩后,张凯德遁逃。先帝遗诏不知所踪。”
“所以,你怀疑是张凯德拿走了先帝遗诏?”
裴昊然语重心长:“你可知张凯德并不姓张。”
薛引歌摇头,对于这个张凯德,她记得前世顾行止确实查过他的踪迹,但是一无所获。
“他本姓原。当初被人贩子拐卖,随后入宫。原家知道后,痛心疾首,却也在宫中多加打点,让他能过得好些。”裴昊然说,“他与原家多有联系,而当初先帝薨逝,当今皇帝登基后,原家就惨遭灭门之祸。你以为这是凑巧么?”
薛引歌原先以为是夏玉词嫉妒原绮罗,所以加以迫害原家,却没有想到另有隐情。
“我有理由怀疑,原家人知道先帝遗诏的下落,这事关先太子清白。”
薛引歌皱眉,但是她确实不知道先帝遗诏会在何处。
“原家惨遭灭门之祸,几乎无人生还,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原鸿的下落。至于你母亲,不得不说薛长瑰确实有法子。”裴昊然面露不屑,“不过,这究竟是深情还是皇帝另有指示也未可知。”
薛引歌不由得冷笑,薛长瑰果然心思不纯,现在看来,他当初之所以会冒着大罪留下她母亲原绮罗,怕也是打着这个算盘,诓骗出先帝遗诏的下落,借此邀功。
“可我母亲也并不知道先帝遗诏。”薛引歌面色凝重,“再者,当初我假死出京,确实是依靠薛长瑰的帮助……”
“夫人怕是想得过于简单了些。”裴昊然语气重了几分,“夫人当初假死出京,若非我多方斡旋,谈何顺利?而且,你不知道的是薛长瑰曾有意对你下死手,被我手下挡回去,伪装了你的尸体,瞒过了他。”
薛引歌心头一震,怪不得当初她觉得事情似乎过于顺利了些。
“既然如此,那么裴大人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裴昊然说:“我知少主心系于你,有意让你入主中宫之位。然而此时却不宜过早树敌,若是夫人能交出先帝遗诏,先太子部下必定能……”
薛引歌打住裴昊然的话:“我早就与你说过,我并不在意后位。至于你说的先帝遗诏,我并不知晓,我愿意帮助顾行止达成他心中所想,是因为我爱他,而不是图谋那个位置。”
“只是,夫人需要知道的是,到时候少主为了成就大业,少不得要进行各种联姻,到时候后院……”
薛引歌笑了笑说:“我并不在乎这些。只是但凡他出现这样的苗头,我与他就会直接结束。我会继续喜欢他,但是绝对不会成为他的妻子,而是合作伙伴。”
裴昊然心头震动,却还是继续劝慰说:“夫人大可不必如此悲观,少主心中只有你一个,其他人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琇書網
“这天下我又不是非他不可。”薛引歌十分坦然道,“是我不要他了。而不是他抛弃我,你可懂得?”
裴昊然苦笑道:“夫人何必如此偏执?”
“这并不是偏执,是我自己的原则。”薛引歌掸了掸衣袖并不存在的灰尘说,“若裴大人只是想和我说这些,大可不必。”
裴昊然还想说什么,薛引歌继续道:“我会在功成身退,不会对你们产生任何威胁。”
裴昊然无话可说,薛引歌想起杜若兰当初看裴昊然的眼神,以及临走前她说过的话,忍不住问裴昊然说:“明德二十五年,你可去过泰州?”
薛引歌的话有些突兀,但裴昊然还是如实回答:“我曾路过泰州探亲。”
“当时可有流民出没?”
虽然不知道薛引歌为何说这些,裴昊然据实回答:“青州发生蝗灾,有流民前往泰州。”
既然如此,那便是了。
薛引歌转身之际,裴昊然喊住她说:“夫人,你可真的考虑好了?”
“若是有先帝遗诏我会告诉你们,但是我的决定不会变。”
回到府上的薛引歌依旧心事重重,前世没有提及的先帝遗诏为何会被裴昊然突然提起,难道是又发生了什么变数?
圆儿在薛引歌眼前晃了晃说:“小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逛街累了。”
圆儿笑嘻嘻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以后多逛逛就好了。”
薛引歌摇头,顾行止就在此时入了房间,坐在她身侧说:“今日逛街如何?”
薛引歌说了一些路上的趣事,但是有些兴致缺缺,于是顾行止就笑了笑,谈及今天处理的一些案子,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也有趣得很。
屏退周边的人之后,薛引歌面露担心之色,询问顾行止说:“你当初提及的铁甲军,可真的存在?”
顾行止惊然:“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薛引歌笑了笑说:“你忘了我家是原氏书局?一些皇室秘辛却也还是知道的,这铁甲军却是神秘,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所以就有几分好奇。”
“铁甲军……”顾行止握住薛引歌的手说,“此事关系重大,我暂时还不能同你说,你可会怪我?”
薛引歌摇头,她本来也不抱希望顾行止会告诉她,只是她却忍不住对顾行止说:“东去楼目前原鸿在接管,若兰也着手京城的商业布局,我想去西北。”
顾行止皱眉道:“你想去西北做什么?那里土地贫瘠,几乎是不毛之地,而且蛮夷骚扰,并不太平。”
“我想在西北开拓一条商路。”
顾行止面色垮了下来:“此事不能由他人代劳么?若是你出事了,我如何……”
“我自有分寸。”
无论如何,顾行止都不肯让步,最后薛引歌只能妥协:“你到时候会出任梁州知府,既然如此,我就先在梁州边境的互市试水,然后逐渐开展,你说可好?”
顾行止也知道薛引歌是一个非常有主意的人,而这也是她最大的让步,于是最终还是同意。
西北商路拓展的事情,薛引歌早有计较,加之前世已经有了经验,所以并不需要多做准备。只是在出发前的半个月内,顾行止几乎是寸步不离,十分粘人,仿佛是一只小奶狗一般。
薛引歌有些无奈,转眼间就到了出发的日期,薛引歌的招兵买马早已齐全,而且杜若兰也派了不少得力助手给她。
城门外,顾行止牵着薛引歌的手不愿意放开,语气之中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你可要等着我。”
薛引歌见旁人都在远处候着,就飞快地在顾行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我等你来梁州。”
顾行止眉间舒展了几分,不管不顾地就捧着薛引歌的脸,狠狠得亲了一把,像是要把三个月都不能亲的份例,直接一次性讨回。
等到薛引歌出发的时候,圆儿忍不住问:“小姐,你嘴唇是被虫子咬了吗?”
“……”大概是顾行止那个大虫子吧。
路上的行程并不难过,有文书加之准备充分,薛引歌如鱼得水,何况,带着的货物也不过是一些香水布匹等商品。
一路上考察风土人情,薛引歌也大致了解,如今百姓的生活当真是不好过,苛捐杂税众多,加之之前的天灾人祸,实在是罄竹难书。
等薛引歌到了梁州境内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的时间了,期间顾行止来了好几封信,诉说对她的思念之前,薛引歌一笑了之。
情情爱爱太耽误她搞事业了。
薛引歌在梁州内的同福客栈落脚后,恰好赶上互市开了,于是去考察一番,发现北狄的货品大多是一些牛羊,而大辰的商品则五花八门。
幸好薛引歌出门的时候找了翻译,询问一位老人家才知道,北狄最缺的就是食盐,但盐铁大辰是严禁贩卖的,就如同北狄的马匹也从不与大辰私下交易。
当年先帝在位时,大破北狄,两国签订协议,百年和平,如今已经过去八十余年了。
薛引歌心下感慨,圆儿已经吩咐人将他们带来的香水布匹放置好,瞬间引起众人的围观,只是那天价却让人望而却步。
薛引歌并不着急,不一会儿她就看见一个穿着北狄民族服饰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她皮肤黝黑,五官粗犷却另有风情,小麦色的皮肤充满活力,便是她满头的辫子也显得可爱了几分。
薛引歌认得她,北狄的三公主,耶律娜比,骄纵又天真的一个女孩。
闻着香味,她扒开人群,露出无比惊讶的神色,而她会汉话,而且说得十分标准:“这是什么?我从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圆儿立马滔滔不绝地介绍,但是说起价格的时候,耶律娜比无比惊讶:“这么贵?”
“是啊,这可是我们大辰独一无二的香水,达官贵人都在用,连宫里的娘娘也十分喜欢。”
耶律娜比有几分犹豫,薛引歌在这时候走上前去说:“若是银钱不足,也可以牛羊相抵,一百羊加五十牛。”
耶律娜比眼神一亮,北狄金银布匹不多,但是牛羊并不缺,何况……
“既然如此,那边成交,你的这些香水,我都要了!”
圆儿正想说什么,薛引歌拉住了她,对着她摇了摇头,而耶律娜比已经让人拿走了那些香水,只说明日就会让人赶来一千头羊和五百头牛。
等到人群渐渐散去的时候,圆儿跺脚道:“要是他们耍赖怎么办?”
“不会,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果然,耶律娜比第二天就气冲冲来找薛引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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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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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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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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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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