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在杭山县作威作福多年,这新来的县令毫无根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把他们都办了?虽然嘴里说着不信,但是许多人还是本着凑热闹的心思来到了县衙。
顾行止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坐着,衙役已经把孙员外给捆了押了上来,孙员外神色狼狈,一夜之间似乎老了许多。
紧接着,那些被孙员外及其手下迫害的苦主们进来了,看着跪在一旁的孙员外,苦主们恨得咬牙切齿。
一个抱着牌位头戴白花的妇人跪下哭诉:“大人,民妇要为夫君伸冤!夫君有一块传家玉佩,却不料被孙员外看上,强买强卖不得后,孙员外居然让他的下人把夫君活活打死!”
在门外看热闹的百姓闻言一一附和,当初这事情闹得挺大,只是当时的县令和孙员外等人都是一伙儿,这事就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说完,又有一个男子跪了出来说:“我家娘子聪敏贤惠,去集市卖菜,不想被孙员外的儿子看上,被强行掳走,我家娘子为保清白,被活活逼死!”
“大人,我家的良田也被孙员外强占!”
“大人……”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激愤陈情,一旁暂作师爷的江衍记录得满头大汗,孙员外跪在一旁一言不发。
顾行止听完冤情陈诉之后,拍案下令:“孙家庆草菅人命,强占农田,霸占良家女,逼良为唱,纵容仆从作恶,罪不可恕,按律当斩!”
众人拍手称是,顾行止环顾四周继续说:“孙家庆家财没收,物归原主,其余等充公。”
随后,林地主、丁财主以及赵掌柜等人也被一一定罪,因为罪行过多,数罪并罚,这四人都将被处斩。
如此,杭山县的豪绅地主恶霸都被处置,百姓们奔走相告,顾行止的美名也传遍了整个杭山县,被誉为“顾大青天”。而这都是后话。
齐燃被顾行止安排去清点这些人的财产,并且按照状书上,将贪污强占所得归还苦主,其余则暂时收公。
江衍也在一旁忙得脚不沾地,薛引歌提醒顾行止将一切都公示在衙门,张贴在城墙,以示公平清正。
忙完这些,也清扫完孙员外等人的余下爪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正是农忙时节。因为百姓这时候余粮短缺,薛引歌想了想,建议顾行止将之前收公的钱财,暂时以官府的民义借给没有余钱的百姓,如此一来也可以解决百姓的燃眉之急,减少民间借贷,防止土地兼并。
对于薛引歌这样的建议,顾行止欣然接受,江衍提笔在旁,感叹:“你是如何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
“不过是多读了一些史书。”薛引歌接着说,“前些日子与乡民闲聊,得知这里借贷盛行,往年都是孙员外等人放贷,他们倒了之后,这些人不知道应该如何度过缺钱少粮的日子。若是不加干涉,只怕倒了一个孙员外,还会有李员外、杜员外起来。”琇書蛧
顾行止埋头案牍,闻言也看向薛引歌说:“你若还有其他想法,尽管告知。我虽然熟读经史,但是对治理百姓方面尚是一个白丁。”
江衍放下狼毫笔,将起草的借贷事项递给顾行止说:“一切也不可操之过急,我们初来乍到,即便处置了孙员外等人,但是一些举措也不可贸然实施。”
顾行止点头说:“这事我自有主张。不过,孙员外等人的钱财充公后,除了用作官府借贷之外,你们可还有其他想法,但说无妨。”
齐燃刚从府外回来,拿起茶盏便开始牛饮,薛引歌让他说说自己的看法,齐燃就提及那些被没收的商铺:“关于那些商铺,虽然充公了,但是经营方面我们无暇顾及,不如典卖了,将银钱用过其他用途?”
江衍摇头说:“这并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我知晓那些商铺的盈利尚可,虽然我们无暇经营管理,不若请一些人去做,给他们一些利润。”
顾行止点头说:“这些由齐燃去安排。找一些善于经营的人,经营管理这些铺子,每月利润一成可归于这些掌柜。”
薛引歌点头说:“若是你手下有善于此道之人,可慢慢培养,未来也大有用处。”
因为杭山县的政务多年未动,案牍积累成山,顾行止宵衣旰食,薛引歌便在一日天朗气清之时,拉着顾行止来到了郊外。
正是农忙时节,农民们忙于耕田插秧,薛引歌同顾行止走在阡陌小路上,有乡民认出顾行止,便亲切地打招呼。顾行止应声示意,薛引歌笑说:“你以前必定没有见过此等农忙时节。”
“京城之中,有时候父亲会带我前去庄子收租,查看收成,但是此等场景确实是第一次见。”顾行止说,“原先听闻有诗人曰‘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万里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只是笑谈,并不当真,可真到了杭山县,才发现这并不是诗人们的无稽之谈。”
薛引歌蹲下身来,查看刚插好的秧苗说:“此次若没有你这县令的到来,将孙员外等人一网打尽,等到秋天,我们看到的也许就是诗中的景象了。”
顾行止叹息道:“朝廷官员对民生之事侃侃而谈,对其生活却无裨益。纸上谈兵,到底不如亲自查看。”
薛引歌看着顾行止感叹民生,颇有心系天下之感,感到欣慰之时,拉着他就来到了一处农田。
“你既然说‘纸上谈兵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如亲自体验一下农夫的生活?”
顾行止惊讶地看向薛引歌,但是薛引歌已经拿出布条递给顾行止,顾行止不解,于是薛引歌亲自给站到他的身后,将布条在他身上缠绕,形成缚膊,顾行止的大袖子因此被绑在了胳膊上。
顾行止颇有些哭笑不得,薛引歌指着这田说:“牛和犁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现在你该准备下田犁地了。”
顾行止脱下靴子准备下田,却有些无从下脚的意味,一旁的黄牛哞哞叫着,撅着蹄子。
“怎么,这也难倒顾大人了?说好的体验民生呢?”
顾行止脸色微红,他看着周围正在犁田的农夫们,思量片刻之后,走到一个正在歇息的农夫面前,态度诚恳地向他请教,倒是让那农夫受宠若惊。
薛引歌就坐在一旁的树下,拿着扇子扇风,甚至觉得昏昏欲睡。
等顾行止回来的时候,薛引歌已经看他在有模有样地赶着牛下田犁地了,只是那牛像是有了脾气,根本不愿意下地,顾行止颇有些无可奈何之意,只能看向一旁的农夫求助。
那农夫也不由得大笑,然后意识到顾行止并不在意后,这才拿着柳条指导顾行止如何驱使牛下田。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牛终于下田了,顾行止赶着牛犁地,许久之后才犁完了一轮,而旁边的农夫那一田地都犁完了。
薛引歌见着日头渐渐大了,走到田埂边:“顾大人,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顾行止闻言暂时放下手下的活,朝薛引歌走去,薛引歌这才发现顾行止像是在泥地滚过一般,满身泥泞,脸上还沾上了泥点,确实和一般的农夫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伸手拉着顾行止从田里出来,两人在一旁席地坐下,薛引歌拿出手帕给顾行止擦汗:“顾大人感觉如何?”
“着实辛苦。”顾行止说,“幼时念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时并无多大感悟,可真要自己躬身去当一回农夫,才知道此间艰辛。”
就着旁边的沟渠沾湿了帕子,薛引歌继续给顾行止擦着脸上的泥点说:“你有这样的想法,便是杭山县百姓之福。”
说完薛引歌将水壶递给顾行止,顾摊手道:“我现在双手脏得很。”
薛引歌无奈一笑,于是亲自给顾行止喂水。
午时渐渐到了,但是农夫们却并不回家,薛引歌看着那些农夫的妻儿给他们送来饭食,有感于此时的祥和安宁,顾行止正在一旁和一个农夫攀谈,聊及今年的收成,那位农夫的妻子送来了饭食,农夫和顾行止相熟了之后,打趣道:“顾大人家的夫人没有带来饭食?”
顾行止宠溺地看向薛引歌的方向,然后对农夫说:“我家夫人不善羹汤。”
农夫妻子有些羡慕:“顾大人对夫人真好。”
顾行止笑了笑并不答话,农夫说:“也不看顾夫人天仙一样的人物,顾大人怎么舍得人家吃苦?”
夫妻俩说是拌嘴,其实甜蜜得很,顾行止与夫妻俩告别,走到薛引歌面前说:“夫人既然没有给我准备食物,那我们便回府用膳把。”
薛引歌将一个蜜饯果子塞到顾行止嘴里说:“你看你哦,这一上午都没有能犁地完,可是没有饭吃的。”
顾行止笑了笑说:“既然这样,我给夫人赔礼道歉?”
薛引歌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顾行止已经蹲下,侧过头对她说:“我背夫人回府。”
薛引歌笑嘻嘻地趴在顾行止背上,顾行止背着薛引歌走在乡野小路上,引得农夫们调笑,薛引歌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埋头在顾行止的肩上。
随从们跟在身后,顾行止背着薛引歌来到了城门前,而薛引歌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继续被背着了,连忙下来。
这个时候,齐燃急匆匆地骑马赶来说:“朝廷来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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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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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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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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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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