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胤还在跳脚,为有人要抢走他的目标物而怒火中烧。“你莫要以为无人知道,就在那松子树下,你亲手交了药水给汤水厨子,我便听得真真儿的,还有……”
莫要让他再说下去了。南飞燕推推身旁的蓝儿,低语道:“把小王爷拉回来。”
语声轻柔,如滚珠粒,粒粒脆盈,却将那蓝儿激得几乎跳起。“小姐,何不……”
“去!”
蓝儿不再多语,便走向那东方胤,拉了他的手训道:“喊些什么,疯了一般,小心王爷回来训你呢。”
东方胤手一缩,从她的掌心抽出,细短的指头还在指着秋菊,声音里透出怨怼。他们本就是仇人一对,见了面,也就分外眼红。
“我便要告诉父王,将你打入死牢!”
这一声喝,惊得秋菊差点跌落,好在有侍女相扶。
“走,走,走……”她如遇见鬼了般,跌撞着离了大家的视线。
东方胤回头看到了南飞燕,向她投以胜利者的一瞥,在他看来,便是她的恩人了吧。只是,这也给他带来了麻烦。
南飞燕忧心起来,为这个没有依靠的孩子而担心。
“小姐,我们当真不告诉王爷吗?”粉儿狭长的眼睛里射出几缕细光,迅速垂了头问道。
“不说。”
这本可以算作一个秘密,无声无息便可过去,却在下午时分,碰到了凌子棋。确切地讲,是他探准了她的活动时间与地点,有意来找她的。
“舞儿,你没事吧。”
粉儿和蓝儿都已支开,他便再无顾忌。
“我能有什么事?”红唇一拉,她在思忖着是谁告的密。
凌子棋上上下下地将她的身体看了个遍,发现无异样后,才略微松了口气。“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舞儿,我们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他再次提出这个要求。
离开?“你敢吗?”
她有意挑衅,不过讽刺他胆小如鼠的性格。
“我……敢!”他如下了大决心一般,最终将头一抬,眼里射出的光芒热烈。
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这样的决心,南飞燕有些伤怀。
如若当年,他便有如此勇气,放下一切富贵与野心,与她恩爱山野,他们现在……
也该幸福吧。
苦笑一声,泪便滑了下来,落在凝脂般的脸上,如晨露晕染的纯白荷花,美得移不开目。
转过脸,她刻意当那是寒风吹过的沙迷了眼,掏出丝绢,却有人早已快一步,一片纱巾落在了她的眼侧。
“你还是那般美,就连哭都令人销魂。”
那年月下,他对她这般说。
她便窝进了他温暖的怀中,对着他的胸呵气。
他还曾发誓,一辈子不让她伤心。
物是人非,这样一句话,再说出来,便只有讽刺!
移开脸,明知不会有人看见,她还要有意避嫌。
为的,只是不愿再回到过去。
“莫要再说了,是谁告诉你我被下毒之事。”不用打哑谜,从他的表情里已看出一切。
“你没事便好,我定要去告诉王爷……”“王爷”二字又重重击了他的心脏,他便尴尬地止了声。
心爱的女人要别人保护,嗯,好笑!
南飞燕凄然而笑,笑得泪涌如泉,便再也止不住了。挥开再次接近的丝绢,她冷哼出声。“这绢儿,留给你的海棠,或粉儿也可!”
“……”
熟悉的修长手指握了绢留在离脸不足半尺的地方,如定了格般,不上不下。
“舞儿,还是走吧,莫要复仇了,这王府……”
“够了!”喝一声,她对他的软弱失望到了极点。“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有人受罚,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甩下一句狠话,她绝然而去!
“风云?”一辆马车停在居室外,舞动的帘子掀开的那一刻,她看到了熟悉的那张妖孽一般的脸。
那脸上有着些灰色,如罩了纱布的精美瓷器,那眼却清亮得可以洞悉一切,直射入南飞燕的心窝底处,几乎将她的心事看穿。
“妹妹。”旁侧有人在呼唤,东方风云身后一顶稍小的轿子上走下的是大夫人柳氏。
她温润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欢喜,脸上挂的也是得体大方的笑意。
“今日上香,求得一签,解签人说府中得子嗣者应在最小,那便是你了。”
“哦?”她无所谓般应一声,对那解签者忽悠的能耐敬佩不已。忽觉得表情似乎太随意,又将眼睛落在东方风云的身上,一时变得忧怨。
“王爷都许久不曾见燕儿了,何来的子嗣呀。”
昨夜,她虽不曾居住别苑,却也与他分房休息。他们间的关系,仿佛在这半个月内有了变化,又仿佛从来没有变过,东方风云如雾一般的神色,如谜一般的行事风格,让她无法猜测。
东方风云只是抿抿唇,悠深的绿眸则越过她的身体,落在远方。那里,凌子棋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他的眼视深幽,知道什么了吗?
牵一丝落下的发,捋动数次,紧张时,她便会习惯性地做这样的动作。凌子棋知道,东方风云却并不清楚。
“刚刚去哪儿了?”
他在问她。
停下捋发的动作,她知道,这个悠深如海般的男人她是猜不透的,不如直接回答:“闷了,四处走走。”
那语气似愠似怒,又似在撒娇,像极了个受了冷落的女人有意的提示。
东方风云悠悠笑了起来,双掌撑在身侧,他是想站起来了。
凌子棋抢先一步,扶在他的身侧,大半个身子,几欲挂在凌子棋的身上。
“一切安好,王爷放心。”凌子棋如在打哑谜,南飞燕却猜不透。柳氏已然下了轿,在另一侧轻手轻脚地抚着东方风云的臂,温和地回首,看一眼她,“妹妹莫在檐下吹风了,快进来吧。”
风?经这一提醒,她还真觉得四肢刻骨地寒着,没有一丝温度。
柳氏只是小呆了片刻便离去,南飞燕有意当着凌子棋的面偎进了东方风云的怀里,并轻易地感受到了他的微微退缩。
他怎么了?垂眸间,她看到了半敞的衣内有纱带一样的东西,还染着些红,像干涸了的血。
他当真受伤了?
时间不容得她做过多的思考,南飞燕将小脸埋进他的胸口,如莺般的声音里透着哭意。“风云,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谁说的。”东方风云轻抚着她的发,指腹间传递着宠爱。
凌子棋的脸不红不白,表情尴尬,他低下头去,只露出一个僵硬的下巴的轮廓。他在生气。南飞燕满意于自己的表演,凌子棋的难堪反倒让她的心中一快,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王爷,属下告退!”凌子棋踉跄一次,走出房外,透过纱窗,她看到了他跌撞的背影。
成王败寇,适者生存,现实残酷。凌子棋适应了时世,却也失了她。
他也会伤心。
红唇绽开,一排细贝般的白齿荡在微暗的光下,她笑了,却笑得凄凉……
“风云,不可以弃了我。”咬上他硬梆梆的胸口,感受到心脏沉重的跳动,她带着娇气低喃。
东方风云如受了蛊惑般回手紧紧搂上了她的细腰,在那带间摩挲。
“不要……王爷的身子……”南飞燕拉住他的手,却将其更紧地贴着自己,隔着衣物磨动着肌肤。
她是天生尤物,绝对有本事迷倒一切男人,包括眼前这个东方风云。
并不推拒,她要装出一副对他极为依赖的模样。
“咝”一声,东方风云停下了动作,眉头皱起,伸手抚抚腰部。
“怎么了?”南飞燕故作惊讶。
“看来,今晚不能了。”东方风云斜躺下去,握着她的柔胰同时滑下。她便被他抱在怀侧,闻到一鼻子麝香,竟闷得头脑有些发晕。
他的气息好重,像有些呼吸不过来,显示了他身体的虚弱。m.xiumb.com
“风云,那便睡吧。”她的小手伸下去,记得没错的话,在床下,她曾丢过一把刀。
小小的脑袋紧贴着他的身体,手上的动作不曾迟缓。在角落里,终于触了那冰凉的东西,握在手里,缓缓地伸入被中。
东方风云已然闭上了眼睛,如一头慵懒的雄狮,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就算寐去,依旧霸气十足,让人不敢亲近。
王者之姿,他便应该和东方风物换一下。
南飞燕猛然醒悟,方发觉自己的无聊,抿抿唇,她轻呼一声:“风云。”
对方只细细地嗯一声,他睡着了。
放下所有戒备,又有伤在身,杀他应该不难。南飞燕起身吹灭床头的蜡灯,将手里的刀举高,对着他的心脏位置狠狠地往下就刺……
“是谁!”门外一声重喝,紧接着响起一阵打斗之声。
南飞燕的刀落在东方风云胸口的位置,便不能再往下。东方风云猛然睁开了眼,她以最快的速度将刀收入枕下。
“是谁!”借着藏刀,她起身下床,打开了房门。
凄凄半轮月光,竟也发出莹白冰凉的光亮,照亮了大半个王府,那些景物便在这光里半隐半现,如罩了数层细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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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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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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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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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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