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飒舍不得摘下,便推着白泽出来瞧,白泽身子越发的不好,身上寒意浸人,乔羽飒走到他身边,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他身上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寒气,她知道之前在衾云山闭关之时,他便是以寒玉棺为介修炼,未到时候强行出关,只怕是寒气反噬,他原本就将寒毒转移到自己身上,又出了这件事,乔羽飒简直不敢想象他每日究竟还受怎样的苦。
白泽见了那花也不稀奇,伸手一引,一朵冰色的花便落在了他的掌心,他将花朵放到乔羽飒的掌心,轻声道:“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种花,叫做岁不寒。”
乔羽飒听得稀奇:“为何叫岁不寒?”
那朵冰花在乔羽飒掌心飘飘忽忽,竟也不落下,淡淡的光影将她玉白的手心衬的分外漂亮,岁不寒离她手掌极近,那花朵看上去冷冰冰的,却是带着淡淡的暖意,哪里就像是个冷冰冰的植物,分明就是个有生命的活体,乔羽飒目不转睛的瞧着,便听白泽在一旁漫声道:“一岁之末在于冬,冬季万物寒而息,便是一年的尽头,花谢而声息尽,便是人间的阴晴圆缺悲欢离合,这岁不寒,只要一开,便是九朵,九为至尊之数,意喻长久不衰,而岁不寒一旦开放,便永无凋谢之日。”
乔羽飒听得惊奇:“这世间,竟是真的有长久之物?”
白泽低低咳嗽了两声,脸色越见苍白,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疼痛道:“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岁不寒一开便是九十九年,花期之后,花魂犹在,虽然触摸不到,却是能在它原本生长的地方看见这花的影形,就好像一直长在那里不曾凋谢一般。”
乔羽飒听得有趣,不禁又问道:“之前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也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花,果真还是白泽你见得多。”
白泽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衾云山上多得是……”
他蓦然住口,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竟是瞬间又白了几分。
乔羽飒看出他有些不对,连忙抛下花朵伸手去拉他,那朵岁不寒从她掌心掉下,竟然又落到了原来的花径之上,好像从来不曾被人摘下一般。
还没等乔羽飒开口询问,只见苍白的天空中忽然爆出一朵靛青色的烟火,簌簌几声,变作一朵鸢尾的形状,乔羽飒一愣,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琇書網
白泽忽然伸手,宽大的袖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的痕迹,那湖面忽然荡起一点的涟漪,温暖的水汽冲着两人迎面扑来,空气稍稍扭曲,不多时便有杂乱的马蹄声纷沓而至,乔羽飒转过头去,便看见湖的另一边,忽然凭空出现一匹白色的骏马。
她眯了眯眼睛,隐约瞧见那马上坐着一个灰青色的人影,马蹄哒哒,走的近了,她的心脏才猛地一缩。
那身影消瘦挺拔,就算是看不清,她见那身形,也猜的出来是谁。
慌慌忙忙的提起裙子就冲着那人跑了过去,只是刚走两步,脚下一歪,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身子就要往下倒,一阵衣袂摩擦之声由远及近,一双手便稳稳的扶住了她。
乔羽飒一个转身就猛地扑到那人怀中:“大哥!”
来人正是乔宇澈。
半月之前,乔家祠堂灵位乱震,最上面那个无字牌位竟是从顶端掉了下来,乔宇澈赶到祠堂的时候,祖宗灵位被震得乱七八糟,无字牌位便落在香炉旁边,他扶起来之时,见苍木断裂,断口之处,竟是隐隐的透出血迹来。
乔老爷在祠堂跪了三日,出来之时仿佛是又老了十几岁,叫了乔宇澈去见他,只说了一句话。
“躲不过,你去吧。”
乔宇澈一句话未答,快马加鞭,竟是一个人穿过戈壁,只花了十几日的功夫,便赶到了这里。
永春谷设有结界,他自然是进不来的,刚刚那鸢尾的烟火,便是他所发,白泽自然认得,便解开结界让他进了来。
乔羽飒扑在他怀中,一颗心砰砰乱跳,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大哥,大哥这个时候忽然赶来,只怕是知道了些什么,这永春谷中就这么几个人,白泽身子不好她少不得要照料,人前自然是一副万事安好的样子,连偷偷掉眼泪的时间都几乎没有,这时候见到乔宇澈,心中竟是一片纷乱,脑子里面闹哄哄的好像有很多的事情都在,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却终于找到了个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场的借口,于是抓着乔宇澈的衣袖,眼泪止不住就便流了下来:“哥哥,我好想你……”
乔宇澈抬手拍了拍她的脊背,心里也是知道妹妹这段时间定然是不好受的,但是听得她在耳边哭的声嘶力竭,好像是要将心里的苦楚变作嘶吼和眼泪都倾泻出来一般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只得沉默的拍着她的脊背,一时无言。
白泽就坐在轮椅上,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慢慢的别过脸去。
乔羽飒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天色似乎是比往日更黑了,一双眼睛刺痛不已,没掉一滴眼泪就好像是被针扎一下一般的疼痛,连嗓子都哭的有些嘶哑了,终于放开了乔宇澈,仰头看着他:“哥哥怎么来了?”
虽然近在咫尺,乔宇澈的面容却好像是被蒙在一层黑纱之后,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乔羽飒知道定然是自己的眼睛又比之前坏了,也不慌张。
听得乔宇澈说道:“爹爹近些日子总是提起你,我想着定然是想你了,他年纪大了不能出太远的门,我便待爹爹过来瞧瞧你。”
目光一转落在她的小腹之上,先是皱了皱眉,旋即舒展开来温声道:“算算日子你也快临盆了,我不放心,正好也来瞧瞧。”
乔羽飒月份极大了,但是整个人身上却是不见一丝的肉,瘦弱的身子撑着一个巨大的肚子,看着都让人觉得触目惊心,她这段日子想的太多,又哭的太多,自然是没心思调理自己,好在腹中胎儿很是争气,这么长时间了,却是从来没有让她烦心过。
乔羽飒眼睛一酸忍不住又要掉下泪来,却见白泽自己转着轮椅慢慢上前,仰头看着乔宇澈:“澈公子。”
乔宇澈看向白泽,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从来见此人芝兰玉树,便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性子,也当得起凌然谪仙这几个字,什么时候也不如现在这般冷然憔悴,他虽是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到了哪一步,却也能看的出来,定然是时间不多了。
他对乔羽飒,心思从来不曾断过,却是一心希望着她好的,若是白泽不好,她定然也好不了的,眼下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也生出几分恻隐之意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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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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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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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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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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