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飒冷笑:“鲛人族的歌声向来可迷人心智,这时是上弦月,郁婞还真是敢拼,敢在自己精气最为亏损的时候动幻术,这是与我不死不休了。”说着用布条拧成团塞进他耳中接着扶他往前走。
歌声越来越近。
他们二人身上均有伤,雪地上又满是脚印,郁婞找到他们,只是迟早的事。只是她并不急着赶上来,只是这般不远不近地跟着,只是想攻心而已。
乔羽飒虽然没有苗刀,但郁婞却是鲛人,海水向阴,而尉迟烨的王者之剑却满是正道罡气,正好也能克制住她,她之前与龙三龙四对上过,此时又是上弦月,想来对两人还是有些忌惮的。
尉迟烨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浑身发烫。
上次他受伤中毒,也是高烧一场,怕是乔羽飒的血药性太猛他支撑不住,只是此时生死关头之处,怎的说倒下便倒下了?乔羽飒急的一头是汗,用力摇着他,他却面色潮红双眼紧闭,乔羽飒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雪,一咬牙将他背了起来。
歌声忽然逼近,锐利如针刺进了她的耳膜,她心脏一紧仿佛是被尖锐的剑尖刺了一下,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尉迟烨情形更是不堪,七窍之中慢慢地有乌黑的鲜血渗了出来。
乔羽飒呸的一声吐出口中残留的血迹,只觉得自己几乎是连舌头都要冻住了,那海水咸腥的味道越来越重,她又冻得浑身冰凉,身上背着尉迟烨,这时候连走都走不动了。
她微微侧脸,凌乱的发丝间眼神阴狠。
一身海蓝色轻衫的郁婞落在了她的面前。
乔羽飒露齿一笑:“好久不见啊。”胸口剧痛,又是一口血咳了出来。
郁婞也是微微一笑:“倒也不久,一年半年的,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乔羽飒实在是走不动了,干脆慢慢地将尉迟烨放在雪地上,擦干净他脸上的污血,然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鲛人族覆灭这么些年了,你何苦还执着着?再者现在苗刀又不在我手中你又不是不知,我与你向来无冤无仇,你何苦对我紧追不舍?”
她从腰间慢慢地抽出一柄莹亮柔软的长鞭,修长的玉指慢慢地扶着,仿佛是在抚摸着情人的脸颊。
“最早我自然是执念苗刀。”她斜眼望着乔羽飒一笑,端的风情妩媚,“只是没有发现,原来他们还藏了个这么大的宝贝在身边。”
桥预算不觉紧张,心中满是不好的预感,只得强忍着心神笑道:“他们,可是包括青丘?算算你们也是千年的旧友,青丘与白泽又是熟识,想来白泽有什么事都不会瞒她的吧?”
她眯了眯眼,忽然伸手一扬长鞭绞住乔羽飒的脖颈,将她拉到她身边,一双湛蓝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吐气如兰:“当日女娲娘娘捏泥造人,而你,又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最纯粹的人类了……用你的一点点血肉,灌注生魂,便能制造出来任何一种族类,你说,你这一身的血肉,是不是宝贝?”
乔羽飒心头一炸,只觉得这女人望向她的眼神已经疯了:“你要用我的身子,重造鲛人族?”
她伸手一拉,乔羽飒离她的脸庞又近了几分,脖颈中的气息也细了几分,忍不住长大了嘴呼吸。
郁婞丰润的唇勾了勾,慢慢地凑近她的脖颈,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道:“你的身体是用七彩土混合着天池里最纯净的水制造而成,这几千年了,居然没有受到一点污染,难怪那瑞兽拼死了也要护着你,便是我闻到这个味道,也忍不住呢……”
乔羽飒心里一跳,下意识的就想离这个疯子远一点,忽然脖颈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尖叫一声推开她,她牙关一合,硬是从她身上扯出一块血肉来。
鲛人族,本身就是食肉的。
乔羽飒心中恶心,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她桀桀怪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鲜血,柔声道:“别怕,你的血肉那么珍贵,我不会就这么吃掉浪费的……”
她脸色一变。
乔羽飒捂住自己的脖颈,呵呵笑了两声,眼神中满是讽刺,解下绞在脖颈间的皎魂鞭望着她一笑:“可是不舒服了?刚刚我依稀是将尉迟烨的血涂在身上了,虽然是洗了洗,去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洗掉了没有,若是害的你不舒服了可当真是对不住。”
她支着身子站了起来,望着郁婞倒在地上面色由白转青,心底暗叹这毒性果真是强,若不是那日她的一滴血滴进了尉迟烨的伤口让他身体有了抗性,只怕也熬不到这时候了。
天寒地冻,脖颈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痛,乔羽飒用手按住流血不住的皮肤,用刀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郁婞,终究是下不去手,犹豫了一下,用刀尖挑断了她的手脚筋。
她的血解毒,她刚刚服了不少,解毒也是顷刻之间的事,乔羽飒虽然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对于一个中毒之人还是下不去手的,只能挑了她的手脚筋,免得又被她追上。
追兵想来很快就会追上来,乔羽飒将皎魂鞭收进怀中,俯身又背起了尉迟烨。
雪越下越大,很快便覆住了她的脚印,那追兵想来一时半刻是追不上来了,她冻得两腿发抖,加之背上还有个人,这会儿真是体力到了极致,便慢慢地低下身将他放了下来,尉迟烨刚一沾雪地,那大片的平整便猛地凹了进去,他的身子便翻滚了下去,乔羽飒反应过来伸手去拉,却被他一带,两个人便抱着滚了下去。
乔羽飒被撞得七荤八素,这才想起,肆栗山另一面是绝壁,光滑如镜,想想这大致方向,他们竟是踏进了雪窝,到了肆栗山的绝壁面。ωωω.χΙυΜЬ.Cǒm
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她护着尉迟烨一路翻滚,好在积雪够厚,并未有太重的撞伤,只是滚落了半盏茶的功夫,她只觉得身上一冰,半个身子便浸到了冰冷的水中。
她冻得尖叫一声,浑身的毛孔仿佛被针刺着,痛的动都动不了。她本身这段时间就畏寒,这么冷的天,这水竟然也不结冰,竟是像整个人滚在了钉板之上,说不出的难受。
乔羽飒还抱着尉迟烨,这一落水,他的面色又开始隐隐地泛出死灰色来,她伸着脖子大致望了一眼,这水潭奇寒无比却不曾结冰,好在面积不大,他们又是从山上掉落,离岸边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她僵着手指将腰束解开绑在尉迟烨腰间,将他傅在他背上,忍着手脚的僵硬和刺痛向岸边走去。
短短的十几米,她竟花了一刻钟的时辰。
若是在早先,她只怕是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只是一来尉迟烨还在她旁边,二来,她还想活着回曙安城。
她想活着,若是不能活着,只怕是连白泽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白泽,想起他心中便是有些刺痛,不过是一件斗篷,若是她当时便跟着白泽走了,只怕也不会惹出现在这些事端来。
上岸之时她们的衣衫都冻到一起了,他鼻息轻缓面色乌青,脸上一层白霜,眼看着就是不成了,乔羽飒将他拖到山石下没有积雪的地方躺着,又僵着腿去找了些枯枝用点燃了,好在怀中的火折子倒是还能用,抱着他在火堆旁烤着,过了一会儿才感觉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皮肤也柔软了下来。
她将他靠近火堆旁又起身去捡枯枝,再回来时一双腿早冻得刺痛不已。
冰凉的衣衫贴在身上,领口下摆早已结成了冰,头发也变成了一缕缕的冰柱,脖颈上的伤口又突突地痛,加上刚刚又失了血,她这会儿只觉得又冷又困又累,只想闭上眼好好地睡一觉,只是这时她若是睡过去只怕是醒不过来了,于是强撑着眼皮,伸手摸了摸尉迟烨的衣衫,虽然是有些潮湿,好歹是温温的有了些热气,想来再烤一会儿便能全干了,再探探他的额头,这会儿也不烧了,只是他气息沉沉,想来是累了在沉睡。
浑身上下无一不在痛着,特别是被冰水泡过的双腿,只一动便钻心地痛,身上又是极乏的,只想好好的睡过去,于是告诉着自己不能睡,将尉迟烨搬到离火堆又近些的地方,支着身子站起来准备再去捡些枯枝树叶,走近潭边却见自己那件大红的斗篷和狼王皮斗篷一同沉在潭水之中,在清冷的水中泛着隐隐的红光。
反正已经冻得浑身僵硬了,不在乎再冻一次了,况且这本就是她的嫁衣送来的,怎可随意丢弃?她迈着僵硬的双腿趟进潭水之中,小腿又是一阵刺痛,眼瞧着那片红色就到眼前了,一阵锥刺般的痛楚从双腿上传来,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便软了下去。
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她只觉得连呼出的气体都冻成了有形状的冰,连痛楚都渐渐的有些模糊了。
她这是,要死了么?
不可不可,尉迟烨还在一边,怕是现在还在烧着,她若是不在了,谁来照顾他?
乔羽飒挣扎着想起来,只是全身所有的力气都顺着身体的温度一点一滴地流失出去。
她当真是动不了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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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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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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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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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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