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子熠熠生辉,白泽又将她的手放在了手心,听着周围小虫的低鸣,轻声道:“这么些日子没见,飒飒可有想我?”
乔羽飒嗯了一声:“若是不想,我又岂会千里迢迢地跑出来找你?”她在他怀中蹭了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花果香气中夹杂着药草的清香,只觉得异常的安心。
白泽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她:“我也想飒飒了。”
乔羽飒见他双目发光,身子就是隔着布料也能清晰地感到他身上的热度,脸便有些发烫,伸手推开他的胸膛:“别闹!”
这里丛林密集,却指不定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出来遛弯,昨夜那尉迟烨不就是大半夜的出来了么?他若是在这里胡来,若是被人撞见,她也不要活了。
白泽一把抓住她的手,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她,委屈道:“飒飒不是真的想我,对我这般冷淡。”
乔羽飒气乐了:“你惯会使这个招数。”
白泽笑嘻嘻地瞧着她:“娘子,你就从了我吧。”说着便不管不顾地吻了下来。
月朗星稀。
乔羽飒跟在白泽身边做了他的助手,乔三找着机会又和蒲牢混到一起去了,这两日疫情已经被控制住了,热疫军士也从外面被接了进来。大熹属于中原腹地,四季分明气候适宜,虽是南境北疆各有差异,但都不如西南这般气候恶劣,将士初来之时难免会有些不适应,加之丛林之中瘴气浓重,动物人类尸体腐烂,又没有专门的医师,自然便引发了热疫,好在白泽及时回来,才防止热疫变成了瘟疫。
之时战事依旧吃紧,西苗善巫善毒,之前也有几次在军营附近的水源中投毒,好在蒲牢对入口之物及其上心,才避免了全军中毒。热疫一直未完全消退,尉迟烨的脾气也愈发的暴躁,有几次她随白泽到主账中请脉都见他铁青着脸,满帐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九月末,熹军大破西南毓竹部落,首领伏诛,西南剩下的两大部落七旗与叱洄迅速结为同盟抵御熹军,双方各有伤亡,战事依旧胶着。
尉迟烨在半夜的时候将白泽召进了主账。
灯光如豆,西南入冬极早,潮热刚过,气候便湿冷了起来,军需之中便有专门未圣上准备的大氅,夜间寒冷,尉迟烨这时候也披上了。
帐中并无其他人,尉迟烨正拿着灯在看地图,白泽站在他身后看了看,皱眉道:“这地图也不甚详细,难怪你们会打败仗。”
尉迟烨转过身来,看着他冷哼了一声。
白泽在桌旁坐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个时候叫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尉迟烨在他对面坐下,扬眉道:“这次七旗和叱洄联盟,你不觉得奇怪么?”
白泽仔细想了想,毓竹是西南的大部落,此次起义便是从毓竹开始,他们首领被杀,七旗和叱洄作为仅剩的几个大部落,联盟倒也正常。
于是摇头道:“不觉得。”
尉迟烨见他仔细思考了半天才得了这么一个结论,一时间有些气闷,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七旗,可是拜大帝的。”
尉迟皇室是火族后代,自然称蚩尤为大帝,西南是木族的老窝,当年蚩尤从青帝手中得了木族至宝苗刀,木族人却一直认为蚩尤定是使了诡计将宝刀夺去的,只是西南向来精怪众多,涿鹿之战也算是蚩尤为了天下精怪而战,所以在西南,有些部落,还是拜蚩尤的。
七旗部落,便是其中一员。
白泽挑眉,想了半晌:“飒飒?”
乔羽飒肉身是用五彩泥和天池水捏合而成,当年女娲娘娘只来得及给她注入灵便有天漏事件,补天过后,乔羽飒的成像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西南,正遇上大帝外出狩猎,途中受伤,一滴精血落入成像,补出了她的魂,大帝有众多儿子,却不曾有一个女儿,便将她收养成人。
算起来,乔羽飒也算是大帝的亲骨肉。
七旗若是拜蚩尤,就定然不会与火族后裔的尉迟家皇室为敌,这时候与其他部落结盟,只怕是打的别的主意。
尉迟烨点了点头:“大抵就是冲着她来的。”
白泽皱眉:“可是飒飒早与皇室脱离了关系,这全天下都知,若是这群南蛮是冲着她去,也不该起兵造反,只消在绣鸢城将她掳了来便是,又何必……”
他猛地顿住了话头。
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与西南各部族勾结的不止是郁婞饕餮,还有皇室中人。
乔羽飒若是在绣鸢城中,之前是有白泽保护,白泽走后,嘲风便时不时地来看她,若是一般人,自然是伤不了她的。
西南是木族圣地,若是能将瑞兽与乔羽飒一同引到这里,两个人之间牵绊极深,若是伤了其中一人,另外一人只怕也难得逃开。ωωω.χΙυΜЬ.Cǒm
若是再有朝廷势力插手,战事拖后,部族之人倚仗地势,便是拖,也能拖垮大熹军。
一箭三雕。
乔羽飒,战事,江山,还能搭上一个白泽。
尉迟烨脸色铁青,看了一眼还在看着地图的白泽,忽然心情更是糟糕。
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若是不然,你还是先将羽飒送回绣鸢城,她若是在这里,我还是不放心。”
白泽瞧了他一眼,摇摇头:“不成,她若是真想跟来,只怕是谁也拦不住,而且那安王定然是和饕餮有勾结的,若是放她一个人回去,我怕嘲风也护不住她。”
嘲风暴躁,又心性单纯,饕餮心思诡谲,嘲风哪里是他的对手。
而乔羽飒又是个倔的,若是真要跟着他,哪怕是只剩下了半条命,她大抵也会拖着身子跟过来的。
尉迟烨心中忽然有些酸涩。
她果真,心心念念的,便只有白泽一人。
看着他冷声道:“若是如此,你便好好看着她,若是她出了半点事情,我定不饶你。”
白泽转过身来瞧着他,目光有些诧异:“飒飒是我娘子,我自然是会好生看着她的,又何必你说。”
尉迟烨冷哼了一声。
白泽回到帐中的时候乔羽飒已经睡着了,这些日子军中受伤军士众多,乔羽飒日日跟着他后面东北西跑,时常半夜都要去其他战士帐中查看,着实是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白泽走过去,掀开被子准备钻进去,却见被中漏出一丝火红,定睛瞧去,原来是她将那件火红色的斗篷盖在了被子底下。
却是那件他为他为她准备的嫁衣。
那时因着时间仓促,他又想着给她一个惊喜,便只来得及做了一件斗篷,但没想到,她却是一直带在身上。
于是脱靴上床,将她整个人连同斗篷一同抱进了怀中。
这气候,倒是越来越冷了。
这一日天色微亮,伤病将士的帐中便有人伤势恶化,军医实在是束手无策,便到了白泽帐中来请他,白泽见乔羽飒睡得正熟,也不忍心叫醒她,披上衣服边出去了。
那士兵被一只断箭射中,因着这地界本就瘴气极重,这士兵平日里也不注意伤口,于是湿毒沁体,伤势恶化,军医又不敢轻易将他身上的恶疮挖去,便来请白泽了。
只是若只是一个将士,倒也罢了,一个军帐之中,竟是有几十个人都湿毒沁体。
白泽查看了下伤势,沉吟了一下:“先将伤口洗干净再说。”
军医提着水桶便要去打水,白泽见那军医胡子一大把,连走路都有些不稳的,实在是不忍心,于是伸手将水桶接了过来:“天还未大亮,老人家还是在帐中待着,我去便好。”
不等军医回话,便提着水桶出去了。
军营附近便有一处水源,整个军营便是靠着这一处水源的供水,白露微曦,白泽提着水桶踩着布满白霜的枯草走到水边,将水桶扔了下去。
忽然咦了一声,便站起身来。
在水源附近,竟然有一朵金光闪闪的金色花朵。
那是传说中的海世蜃花。
这种花从来生长于深海之中,通体金光,在深海之中,有种叫做蜃翎的飞鱼,每过三十年,便在眼下长一片金光闪闪的鳞片,从眼下到鱼尾,长满鳞片也需千年的时间,蜃翎长于水中却终生不饮水,只是用水来滋润自己的鳞片,据说这种飞鱼,是以葬身于深海的亡灵为食,却能从那些亡灵中吸取着一人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蜃翎的心脏长于第二根脊骨之下,这海世蜃花,便是蜃翎死后,脊骨落泥生根而成。
此花生长条件,却极事情严苛。
这花是世间最美好的花,却生长于瘴气毒气重重的土壤之中。
偏偏蜃翎长于深海,它的脊骨,又怎会落到这种瘴气层叠的地方。
偏偏的,这就被白泽遇到了。
那海世蜃花花胫向下,花朵是被隐藏在泥土之下,若不是白泽眼毒,只怕也是发现不了这乌黑泥土之下的一丝金光。
白泽足尖一点,一个翻身过去,那朵蜃花便落到了他的掌心。
安王迟迟不肯交出螭禾草,便是连尉迟骞也无可奈何,也曾多次派人去暗探安王府,却总是一无所获,眼瞧着这气候越来越冷,只怕过不了几天,蒲牢就必须回绣鸢城了。
这蜃花听上去诡异,却是花中最纯净之物,又极具神力,若是用它代替螭禾草,白泽不用闭关七日,只用三日时间,便能让蒲牢痊愈。
将蜃花藏入坤墟之中,白泽提了水便匆匆赶回了军帐。
那老军医早在等着了,忙将水倒入大锅之中欲烧开,大火旺盛,不多时一锅的凉水便滚起了水泡,白泽轻轻巧巧的将一大锅的水倒入木桶之中,正准备将布巾放进去,忽然便停住了。
老军医看着他神色有异,便上前一步问道:“白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白泽舀了一碗水尝了尝,不禁皱皱眉头,伸手将碗放下。
老军医心急,伸手欲拿过那个碗,却被白泽一把拦住:“不能碰。”
“这……”
“这水剧毒,”白泽神色自若,仿佛刚才尝了一口那毒水的不是他,“又烧开了,水被蒸了出来,毒却留下了,连同这碗都不能碰了。”
老军医吓得魂飞魄散,他刚才可是亲眼看见白泽尝了一口的,若真是如他所说,怎么他还这么镇定,难不成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已经看穿生死了不成?瞬间便对白泽肃然起敬,再开口时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悲痛:“白公子安心,一会儿老朽定然会将所有触碰过此水的物件都一一深埋,定然不让这毒物祸害我大熹军士。”
白泽点点头:“一定埋得深深的,可要记得用厚厚的布包着,一点都不可碰到的。”
老军医连忙点头,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来:“白公子,这么说来,那些南蛮,将我军的水源断了?”
白泽微微一笑:“这个倒是不怕,我自有办法。”
老军医深知他的本事,又感叹这么有天分的一个年轻人大抵要英年早逝,却又偏偏在临死前都要解救全军的将士,心中不免又生出几分凄然来,于是红着老眼看着他,深深鞠躬:“如此,便多谢白公子了。”
白泽挥挥手,晃晃悠悠的出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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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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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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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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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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