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你可还好……”
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出,将她素白的裙子染红了一片。
乔羽飒惊得全身都在发抖,这时候却又不敢回头去看大哥,只心底安慰自己,有嘲风在旁,大哥定然会无事。
她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
“白泽,”她连声音都在发抖,伸手去擦他唇角涌出的血,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停下来,“白泽怎么会这样,你们怎么会来,你们为什么要来……”
白泽摇摇头,咳嗽了一声,鲜血又涌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轻轻一笑:“我不放心你,你大哥,也不放心你。”
“飒飒!”
乔宇澈见她白裙上一片血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挣扎了一下,欲从那长枪之下挣脱出来,却又被压了下去。
尉迟烨目光一紧,手掌一挥,掌风过处,他的面巾猛地被掀开了,露出一张苍白俊朗的面容,大抵是掌风太厉,竟是将他的脸颊擦出一道血痕来。
嘲风一声嘶鸣,站在他身前用蹄子刨了刨地面,警告地瞧着他。
尉迟烨脸色铁青,死死盯着乔宇澈的脸庞,怒极反笑:“好啊好!乔宇澈!你乔家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假扮山匪行刺朕!是乔家几百口人,都活腻了么!”
乔宇澈却是没有看他,一双眼睛只紧紧地盯着他的身后。
他猛地转过头,正瞧见乔羽飒倒在白泽怀中,一只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两个人挨得那么近,近到好像是世间什么都不能将他们二人分开。
今日一战,他竟是损失了一半的御林军和近卫,为了救乔羽飒,居然连瑞兽和龙子都出动了,就在曙安城郊,就在他的脚下。
乔家的势力,果然是不容小觑,果然是狼虎之户。
满地都是御林军和乔家暗卫假扮的山匪尸体,那两个人却是紧紧地相依着,手心紧紧地扣在一起,那般的情深义重。
他冷冷地瞧着,浑身的血液猛地冲向大脑,心底的怒气惊涛骇浪一层层地高涨,一瞬间恨不得立马上前砍断那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只是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便冷静了下来,嘴角忽然扯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轻声道:“乔氏一族大逆不道行刺圣驾,图谋不轨,其罪当诛,乔氏九族之内,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满门抄斩!”他伸出一只手遥遥地指着她,目光刺眼逼人,“来人,把乔羽飒给朕拿下,押回宫中再做发配!”
乔羽飒脑中轰鸣一声,只觉得天空低沉,沉的让她肩头一痛,似乎连骨骼都要被压碎了,她慌忙转身跪在地上对着尉迟烨狠狠地叩下头去:“陛下……陛下恕罪,求陛下降罪于乔姬一人,不要伤我家人……”
便是这个时候,除了白泽,她心中念念不忘的,便是乔家,分明是没有一点别的人。
尉迟烨心中恨极,心底的怒气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回身从青丘手中夺过那柄软鞭,扬手一挥向她抽了过来。
白泽从她背后圈住她的身子,手臂一用力将她一把拉近自己怀中,风声呼啸,那软鞭破空而来,抽在了他的脊背上,他闷哼一声,生生替她受了一鞭。
“白泽!”
乔羽飒抬起头,慌忙抱住了他又要软下去的身子。
白泽吐出一口鲜血,安慰地冲她摇摇头示意无妨,勉力抬起身子,又昂着头瞧着尉迟烨,目光阴冷,嘶声道:“尉迟烨你莫要太过分!我千年来不曾动过飒飒一分,你敢对她动手!”
话音刚落,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时皎魂鞭,不仅能伤肉身,那一鞭,更是打在他的魂魄之上,这一鞭若是打在乔羽飒身上,她如何能受得住?
乔羽飒见尉迟烨神色阴冷,想回头看看白泽的伤势却又怕再次激怒他,于是挣扎着想从白泽怀中爬出来,还未等她再次跪稳,忽然间小腹一阵尖锐的剧痛,她大叫一声倒在了白泽身上。
白泽脸色一变,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猛地抬起头看着一直站在她身后却始终一言不发的青丘,目眦尽裂,嘶声吼道:“青丘,你敢!”
青丘一身白衣,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瞧着他:“白泽,你说什么?”
乔羽飒痛的浑身发抖,死死地护住小腹,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心底却慢慢地延伸出一股惊恐来。
她的孩子,怎么了?
只能死死地扣着白泽的手掌。
白泽咳嗽了一声慢慢地转过脸来瞧着她,目光中满是凄凉。
“白泽……”她死死地盯着他,痛的连下嘴唇都被咬破了,“我肚子好痛……你帮帮我……帮帮我们的孩子……”
白泽别开脸去不敢看她的眼睛,他闭了闭眼,伸手按住她的小腹,半晌没有动。
青丘在她身上下了魑蛊。
她有三月有余的身孕,胎儿已经成型,青丘在她身上下蛊,那胎儿,只怕已经从宿主变成了蛊虫。
他瞧的清楚,青丘白色的广袖之下,一只手捏着手诀,正在催动蛊虫,魑蛊极易培养,是极低级的蛊虫,以宿主血肉为生,极易消灭。
他若是不出手,今时今日,乔羽飒定然会性命不保。
他不能再犹豫下去,再不动手,只怕乔羽飒也会被魑蛊从内至外全部吃掉。
可是他,该怎么和她说?
告诉她,她腹中的,早就不是她的孩儿了?
告诉她,她腹中的孩儿,只怕是早就被蛊虫吃掉了?
他不能,却也没得选择。
他不能告诉她,却不能不除去她腹中的那一个。
“白泽……”
乔羽飒痛的一头是汗,见他只怔怔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茫然,忍不住便开口唤了他一声。
白泽终于转过脸来看着她,目光凄苦,面上却是微微一笑,一行泪水从他漂亮的眼中落了下来,狠狠地砸在她微颤的手背上。
“飒飒,对不起,我不能选。”
他抬眼望向青丘,目光狠厉似地狱修罗:“青丘,你三番两次害我孩儿,我白泽,今日记住了!”
原本便是几千年前,她救了他,他便欠了她,若是这世间还有什么苦难不能说,只能受着,那么便让他一个人,都受着好了。
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她,掌力一吐,乔羽飒只觉得天旋地转,小腹一阵冰凉的剧痛,割胆断肠,只让她觉得眼冒金星几欲晕厥,那痛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不清晰了。
一股粘稠的液体便顺着她的双腿流了下来。
她瞪大眼睛瞧着白泽,浑身冰凉,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后,才感觉到彻骨的疼痛从身上传来。
他的手掌依旧置于她的小腹之上,又是真实又是模糊,仿佛是她在做梦,做一个残酷而又真实的梦一般。
她尖叫一声推开了他的手,一双眼睛瞪着他,似乎要瞪出眼眶来,她拼命地抱着自己的小腹,尖声叫着,却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尖叫,只是一边尖叫一边连滚带爬地从白泽身边挪开。
白泽咳嗽一声,顾不得身上的剧痛,挣扎着爬过去抱住她,下巴紧紧地顶着她的额头,用力圈住她的身子,这个时候却只知道低声安慰她。
“飒飒,好了没事了,你没事了……”
低醇虚弱的声音穿破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尖叫声破空而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被人圈在怀中,那人黑衣黑发,明明是极熟悉的人,这时候却是陌生得可怕,她瞧着他平静又隐忍的神色,一瞬间便平静了下来。m.χIùmЬ.CǒM
一张惨白的脸平静地可怕。
只是心底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下得去手。
他怎么下得去手!
那是他的孩儿!是他的骨肉!他居然下得去手!
一阵冰凉的气息细细地涌入她的心口,那是她这一生也从未有过的感受。
仿佛是一瞬间,她便想明白了,那阵气息,叫做憎恨。
她这一生,从来没有恨过谁,从来没有厌恶过谁,更莫要提这般深入骨血地憎恨一个人。
偏生这个人,是她最爱之人。
满世界都是厚重的血腥气,浓重地包裹着她,身上的疼痛似乎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血腥气中隐隐散发出来的花果香气,忽然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这般碍眼。
一道黑气闪过她的眼眸,她微微抬起手臂,感觉那阵憎恨让她意识都有些混沌了,似乎是一阵莹绿色的光芒从她的右手闪过,她一挥手,那阵绿光便冲着他的胸口刺了过去。
白泽未出一声,墨黑的身影高高飞起,撞断了身后的树木,狠狠地落在了满是尸体的地面之上。
他咳嗽一声,勉力支起身子来,借着白亮的月光,乔羽飒看的清楚,他胸口竟是被劈开了一道凌厉见骨的伤痕。
下意识地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掌心一柄莹绿锋利的弯刀,只有她手掌那般大,刀身古朴,线条流畅。
苗刀出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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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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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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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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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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