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一声,顺手拉下腰饰扣在手上,手指一发力,那腰饰便飞了出去,正正地打在她握着剪刀的手上。
手背上一阵剧痛,剪刀又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还没等她又下一步的动作,尉迟骞大步上前,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乔羽飒瞪着他。
尉迟骞轻笑了一声,扶着她在桌边坐下了,伸手一拍掌,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个丫鬟端着水果糕点走了进来,最后一个丫鬟手中居然还托着一壶酒。
乔羽飒警惕起来。
酒?时辰这么迟了,孤男寡女,大晚上的要喝酒?
他亲自未她斟了一杯酒,语声淡淡的:“乔姑娘大可不必如此警惕,本王若是真想对你做些什么,你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瞧了她一眼又道:“一个姑娘家,天天动刀子可是不好。”
乔羽飒冷笑一声,转脸不去瞧他。
尉迟骞又伸出两根指头在她身上点了两下,却是将她上半身的穴道解开了。
她试了试腿脚,却是依旧一点力气都没有。
尉迟骞将她的小动作瞧在眼里,却也不说破,自顾自地饮了两杯酒,微微一笑。
“乔姑娘想必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乔羽飒坐的端端正正的,并不回答。
尉迟骞倒也不要她说话,只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乔家祖上乃是火族大长老,自蚩尤死后,便世代守护蚩尤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苗刀本是上古神物,因着曾经被你那有着军神之称的父帝所用,而大帝死前怨气冲天,所以那怨气和戾气一同被封印在苗刀之内,那时候你为白泽瑞兽出了苗刀,伤了自身的魂魄,所以你生生世世不能投胎转世,你几世的肉身,便都是由那苗刀所化……”
“等等!”乔羽飒听出不对,“你说我不是乔家的女儿?”
他端起就被慢慢地饮着,忽然轻笑了一下:“你几世的肉身被白泽护着,从未入世,自然是有很些事情是不知道的,你可知为何现在这世间能修习术法的人少之又少,可乔家人却是个个可以,难道你都没有想过为何么?”
乔羽飒一怔。
“大抵是,因为血脉?”
尉迟骞有些诧异地瞧了她一眼:“你知道?”
乔羽飒摇摇头。
她也只是猜的。
心中却猛地想到一事,若是说因为血统,她……可不是乔家人啊。
目光望向尉迟骞,却没有问出口。
尉迟骞自然也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只一杯一杯地接着喝酒,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你和青丘,可是商讨出请刀之法了?”
尉迟骞又瞧了她一眼,心中更是诧异。
“谁告诉你我和青丘有过商讨?”
乔羽飒冷笑:“我那卿玉堂上面便是有青丘下过的结界,我又不傻,为何偏偏那晚你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若不是和她有勾结,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地就将我从后宫之中带走,你当陛下那些侍卫都是吃白饭的么。”
尉迟骞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通,心底诧异,没想到她的思路竟是如此敏捷。
这女子,果真是不能小觑。
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这么些年了都没有人知道,只这么短的时间,我怎么会知道,怎么,”他身子向前一倾,凑近了她,“这等宝物,你竟是不想要?”
乔羽飒摇头:“那时千年之前的事情,我又何必在意?当年女娲娘娘舍身补天,为的不就是苍生安定?这么些日子,我倒是瞧清楚了,苗刀出,必然是乱世起,神器也好,凶器也罢,不过是你们上位者平天下的利器,可这天下苍生何其无辜,就因着你们的私欲便要颠沛流离受乱世之苦。”
尉迟骞心下大震,乔姬这话若是让人听见,便是大不敬了,只是他却是从未想到,这么一个商家女子,居然有这般见识。
这样的女子,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够肖想的。
酒香入喉,不知怎么的,思绪便飘远了。
大熹皇室是火族后裔,大抵是因为同出一脉,在他年少之时,父皇不知许了乔家什么,那乔老爷带着她进过一次宫。
那个时候她大概只有五岁,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双目也不能见物,那便是他第一次见她。
他自小因着家族的事情不受宠,宫里的公主皇子们都瞧不起他,连那些个狗仗人势的奴才们都欺负着他,那日他也忘记了因为什么事情,被二哥四哥按在泥地里面揍,御花园里面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来帮他。
那时乔老爷带着她经过,便遇到了一个人从泥地里爬起来的他,她将他扶起来,用雪白的帕子擦身上的泥水,她什么也瞧不见,却对着他笑了一笑。
那个笑容,好像是初春时节冰河上冰层断裂,好像是百花盛开齐吐芬芳,好像是烟火升空。
明明那么安静,却是盛大而繁华的。
乔羽飒瞧他怔怔出神,却是坐的有些累了,看看时辰实在是不早了,便试探地开了口:“殿下?”
尉迟骞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又定定地瞧在她的脸上,忽然低低地开了口。
“你不是她。”
乔羽飒有些不明所以,只疑惑地瞧着她。
尉迟骞轻轻地吁了口气,伸手便解了她的穴道。
“你若是她,怎么会不记得?”
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门扉微微敞开着,一缕风从漆黑的夜色中挤进了屋中,不闻声,却是慢慢的将凉气穿进了房里,烛火暖黄,他转过身缓缓地走了出去,长发低垂,广袖翻飞,那背影,却是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乔羽飒瞧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又躺回了床上,望着床顶的雕花,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日大哥握着她的手写字,心跳敲在她脊背上的疼,还有大嫂那对她生疏又敌意的眼神。
心里一抹凉便慢慢地摊开了。
这世上,她从来都不是谁的谁,可是她乔羽飒何德何能,竟能让乔家倾尽全力保她?
只是不明白尉迟骞将她带出宫究竟是何意。
三日后尉迟骞才又来看她。
她大抵摸清了这别院的格局,只是一个二进的院子,底下伺候的丫鬟只有四个,加上一个护卫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官家,人虽然不多,却是个个有功夫在身上的,让她一步都出院不得。
这别院之上居然还被人下了结界,防守得极是严密。
虽然已经是夏末,这天气还是热着,好在她天生畏寒不惧热,倒也没有那般难过,只是日日没得一点家里的消息,心中着实是着急。
因此一见了尉迟骞便拉着他打听消息。
这才知道她从皇宫中失踪后圣上震怒,杖毙了卿玉堂上下,连那个教她跳舞的欣弛也不能幸免,后来圣上亲自去了趟乔家,也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乔家与宫廷之内均在倾尽全力地寻她。
这尉迟骞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竟是不让她与家里联系。
夏末的天空,沥沥地下起雨来。
天空低沉墨黑,细细的雨丝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她坐在窗前,瞧着合欢花簌簌地掉落,心里算着日子,想来,尉迟骞倒是有一段日子没有来这里了。
有一段日子没有家里的消息了。
正想着,门忽然被打开了,尉迟骞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收拾东西跟我走。”
她呆了呆:“出什么事了?”
他顺手将斗篷罩在她的身上,伞也不打地将她拉出了房间:“皇兄怀疑到我这里来了,今日上朝,便下旨遣我去封地。”
她顿住身形:“我不能走,你也不能走,你若是将我带走,乔家找不到我,陛下定然会迁怒,我须得回宫!”
他冷笑一声:“回宫?你可知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国师献策,说你几世魂魄与肉身均是苗刀所出,在宫中制了熔炉,要将你的肉身与魂魄熔炼,生生将苗刀溶出来,你这一回去,可还有命在?”
她心下一惊,青丘!她与她是有何恩怨,何必想出这般狠毒的计谋来害她!
“我大哥他们可是知道消息?”
“乔家在宫里的眼线有多少你大抵是知道的,你觉得乔家是不是知道呢,这会儿,你那大哥正发了疯地到处寻你呢。”
乔羽飒站在原地,细细地雨线落在她的身上,微微渗着寒意。
尉迟骞瞧着她这般样子便放轻了声音:“你且随我去西北躲躲,你若是回宫,你那大哥定然会进宫救你,皇兄想定乔家一个满门抄斩的罪,当真是再容易不过了,你是想保乔家,还是想害乔家?”
乔羽飒愣住了,踟蹰半晌,才轻轻一点头:“好,我跟你走。”
尉迟骞倒是没有想到她答应的这般爽快,当即也顾不上收拾东西了,皇命紧急,拉了她便往外走。
雨下的似乎是有些紧了。
乔羽飒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里面,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面,那个瞧上去平常的院子在视线中慢慢地远去了。m.χIùmЬ.CǒM
她又放下了帘子,忽然开口道:“徐家给你传递消息,很多年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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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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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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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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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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