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月刚过,洛阳城里便传出了一桩惊天大案——几个盗贼本想在城里作乱,谁知好死不死偏偏遇上了齐王杨暕,要么被杀要么被送进监狱里。
如果这事就这么告一段落的话,或许杨暕还能立功一件,但是其中一名盗贼的身上随即被人搜出了一个桃人,上面还一笔一划清楚地雕刻着燕王杨倓的名讳与生辰。负责审问的大臣一看这事竟然与厌胜有关,压根不敢隐瞒,赶紧层层上报,最后审出来,居然是在齐王府的后院里挖出来的。
杨广知道后顿时勃然大怒,下令一定要给他查个水落石出。结果越是查下去,越是令人心惊胆战。因为从杨暕的后院里,很快又挖出了表示越王杨侗和代王杨侑的桃人。
这下子,洛阳城里还残留着的新年的气息顿时一扫而空,杨广二话不说,立即将杨暕召上了大殿。
虽然杨广此刻已经是怒火中烧了,但他的理智勉强让他给了杨暕一个当面对质的机会。而杨暕哪里敢说实话,他怎么敢告诉自己的父亲,因为他不想让那三个侄子挡了自己当上太子的路,所以才偷偷埋下了这些东西呢!
杨广见他闪烁其词,更甚至前言不搭后语,心底的火气是再也压不住了,当即痛斥起来:“要不是朕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皇子,朕一定要把你拖出去给斩了!”
杨暕闻言吓得连连磕头谢罪,但是杨广怒火难平,将杨暕的那些官衔削得就只剩一个京兆尹了,而且从此以后不许他再过问朝政。不过杨广还是放不下心来,因为他也明白,杨暕现在就是仗着自己是储君的最佳人选,所以才敢这么胡作非为,索性又派了一名武贲郎将前去负责齐王府的事务,只要杨暕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他立马来向自己汇报。
处理完这一切后,杨广就回到了后殿。陈婤看着他满脸疲惫地早早就回来了,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却也不好劝。毕竟杨广再对杨暕如何不满,也不能真的废黜他为庶人或是其他重一些的惩罚,因为无论是四郎杨杲还是杨昭的那三个儿子,年纪都太小了。如果再等上个十年八年的,或许还能与杨暕一较高下,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还是太早了。
所以陈婤也不再和杨广提朝中的那些糟心事,而是想拉了他一起去林苑里走走。结果陈婤刚话起了个头,黄竹就在外面说道:“至尊,南阳公主求见。”
南阳公主?说起来陈婤也有许久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今天忽然前来拜访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想帮杨暕求情?
杨广看上去也有这样的疑惑,不过他对这个女儿一向都还算宽容与宠爱,所以就算如此仍然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是。”没多久,黄竹就与几名宫婢亲自迎了南阳公主进了屋子。
南阳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陈婤,但她很快便掩下了脸上惊愕的神色,仪态端庄地向杨广请了安:“女儿见过父亲!”
“这些礼节就免了,大娘你先坐下来吧。”杨广笑着对南阳说道,“大娘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南阳闻言微微一笑,反问道:“难道没有事情就不能看望父亲了吗?”话虽如此,可她的目光却不时瞟着陈婤,似乎是指望陈婤能自己揣摩出来她是有要事与父亲相商,不需要她在一边伺候。
而陈婤的面庞上同样噙着些微的笑意,对南阳不断投过来的目光与暗示视若无睹,无奈之下,南阳只得说道:“其实女儿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一件事想请父亲帮忙做主的。”
杨广一听就有些好奇,要知道大娘向来性情刚烈,从小到大几乎从来没有主动要他这个父亲为她做过什么事情,所以难得有一回听她说要请自己帮忙,这倒是当真难得,所以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无妨。
见得了杨广的首肯,南阳这才缓缓说道:“这些日子士及的父亲身子不大好了,士及一向孝顺,知道父亲一向不忍心看着自己的那两个兄长只能以‘奴’自称,所以……”
南阳这话一出口,陈婤便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前几年杨广巡幸榆林郡的时候,宇文化及与胞弟宇文智及公然违背了杨广下的禁令,与突厥人私下进行了交易。事情败露后,杨广原本是要直接处死他们以儆效尤的,但是因为南阳公主想到了自己的驸马宇文士及家中就这么两个同胞兄长,要是他们一下子都没了,驸马必然会悲痛不已,所以哀求了杨广很长时间,才总算是免去了两个人的死罪。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而杨广判下来的惩罚,就是让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两兄弟给他们的父亲宇文述为奴。
虽然这样的惩处在一些心气高傲的人看来,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但对于宇文化及两兄弟而言,只要能苟全性命,那么做牛做马都行。所以这事便就这么揭了过去。
直到这段日子宇文述一病不起,眼看着很有可能就熬不过去了,这才托了儿媳南阳公主前来为儿子说情。
杨广在听了这个请求后,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南阳见此情形有些不安,她原本以为既然当初父亲能够看在自己的份上赦免宇文化及兄弟的死罪,那么今日为兄弟二人求一个正常的身份也不算难事,但是此刻杨广的沉默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而陈婤在一旁却是不太在意,怎么说这事和她扯不上任何关系,再怎么也轮不到她开口。不过,陈婤仔细看了一眼南阳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来要是杨广拒绝了她的请求的话,南阳的脸面也会有些挂不住吧。xǐυmь.℃òm
过了一会儿,杨广终于开口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这一次我因为看在你公公的面子上,就这么饶过了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那么日后其他臣子,甚至百姓们,又会怎么看待我大隋的诏令呢?”
听到杨广这么说,南阳公主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她听出了父亲的弦外之意,就是绝不会因为宇文述的病重而对宇文化及两兄弟法外开恩。
南阳不由得心下长叹了一口气,又瞧了一眼一副只是陪坐在这儿的陈婤,有些自嘲地想到,如果不是自己把陈六娘得罪很了,恐怕现在让陈六娘帮自己劝上几句,父亲十有八九也是会松口的——纵然这些年她因为出嫁了而不住在宫里,但陈六娘在后宫里有多威风,对父亲都多大的影响力,她也是听母亲说过的。
而杨广这边还在继续说着:“……宇文述的病我也是知道的,太医令瞧过了说是放宽心好好将养几日就能好。”言下之意就是叫宇文述别把自己生的一场小病当做求情的借口,“更何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当年宇文述能好好教教这两个小子,何至于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眼见杨广说着说着就有些动怒了,南阳勉强赔笑道:“公公一向有多宠爱大兄,父亲也是知道的。只是可怜了驸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嘴上说的是驸马,其实也包括了负责前来求情的南阳自己,杨广自然不好对自己的女儿发火,所以也只得作罢:“你回去好好劝劝,如果宇文述当真听不得劝,你和驸马也不必理会,直接进宫告诉我就是了。”
南阳闻言也算是放下心来,明白这是父亲不想让公公将失望的情绪发泄在自己和驸马身上,于是又闲话了两句便告退了。
等到南阳离去后,杨广懒懒地靠在身后的凭几上,抱怨道:“六娘你瞧瞧,这天天朝里朝外都是些什么破事!”
“因为你是大隋的国君呀,所以日理万机不是很正常么。”陈婤倒是不以为意,虽然最近朝中这些糟心的事情的确有些多,但好歹也没有什么太糟糕的事情发生。
不过显然杨广不是这么想的,他思索了一下,忽然对陈婤兴冲冲地说道:“六娘,你想不想再去江都一趟?”
“去江都?”陈婤闻言有些愕然,怎么好好的又想到了去江都了。
杨广却是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是啊,说起来我们已经好几年没去江都了,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看吗?”
说实话,陈婤确实很喜欢江都,但是只要一想到上次去江都的时候,那些官员说的百姓们因此受了多少罪,她就有点不太敢再去一次了。毕竟皇帝出行的阵仗绝非一般的铺张,如果到时候这几年好不容易才休养生息恢复了一些的百姓又因此遭了罪,她会感到十分内疚的。
但是杨广心意已决,哪容得陈婤反对,当即就下了诏,让各地官员准备起来。很快一切便准备妥当,杨广带着陈婤再一次坐上了那艘奢华的龙舟大船,浩浩荡荡地向江都而去。
一路上,依旧不乏美食美景,陈婤虽然见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些景色心下欢喜。只是在那欢喜的角落中,终归有一缕阴影挥之不去——不知道龙舟所经过的这些州郡的百姓们,可还能承受得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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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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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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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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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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