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的胸膛此刻剧烈起伏着,他觉得自己当真是失算了,没想到自己好心救了别人却要被反咬一口了,他是不是太过善良了,以至于竟然给自
己培养出了一只白眼狼!
然而陈莹净压根没想顾及杨广心中交织着的懊恼与愤怒的情绪,而是继续说了下去:“至尊也许觉得六娘如今与您情两情相悦,不过至尊有没有想过,六娘自幼生在深宫,长在深宫,哪怕是离开了陈宫进的也是这大隋的深宫,见过的身份高贵一些的郎君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什么是想象出来的一往情深,什么是真正的真情以待,也许六娘到现在都还弄不清楚呢。”m.χIùmЬ.CǒM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陈婤喜欢上沈遵礼后,陈莹净却压根不看好的原因之所在。
因为陈婤从小到大根本没有接触过多少郎君,而沈遵礼便是她整个人生之初唯一所能见到的没有血缘关系的郎君。所以陈婤以为自己对沈遵礼情根深种,但在陈莹净看来,她其实喜欢上的不过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幻象罢了,更甚至这份肤浅的感情都谈不上是喜欢,不过是一种年少无知时的冲动而已。
“所以至尊又如何能够断言,六娘与您是真正的两情相悦呢?”
如果说,乍闻陈莹净要带走陈婤时,杨广的心中是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话,那么这会儿随着陈莹净的娓娓道来,杨广也渐渐冷静下来,开始随着她的疑问进行正常的思索了。
是啊,六娘迄今为止根本没有认识过多少郎君,就连他自己,靠的也是当初一厢情愿地主动赖在她的身边才换来了这一切的,那么他凭什么觉得这就是六娘喜欢上自己的证据呢?
不,不对,该死的,他被陈莹净给绕进去了!杨广忽然转过弯来,要说在婚前没见过多少郎君的,可绝对不止陈婤一个,而是所有后宫里的公主,甚至各个士族家的贵女,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甚至陈莹净自己也不也是如此吗!
更何况陈婤到底对他是不是真心,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
想到这里,杨广立即反驳道:“照你这么说,那么全天下出身尊贵的娘子都是无法分辨什么是真正的喜欢的,又何止六娘一个人呢!”
陈莹净闻言微微一愣,没想到杨广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过没关系,她所能想到的所有他和陈婤之间的障碍,可远不止这么一个呢。
“至尊所言甚是。”出乎杨广意料的是,陈莹净并没有打算在这个话题上死缠烂打,而是又换了一个,“不过至尊无法否认的是,论这次至尊得以登上大宝的功劳,您的太子妃或许可以论得上一二,但是六娘却几乎一点功劳都谈不上。”
何止是谈不上功劳,陈莹净这么说都已经算很客气地给自家侄女留面子了,她没有提到的是,有时候陈婤的脾气上来了,都是要杨广反过来哄着她的。
杨广听了这个问题,却是丝毫不以为意:“我喜欢六娘,在乎六娘,从来不是因为六娘对我登上大位有什么帮助。”更甚至他硬是要将陈婤留在自己身边,这反而成了他谋取太子之位时相当大的一个阻碍,但是杨广却从来不这么认为,“只要六娘愿意待在我的身边,她陪我渡过的那些日日夜夜,在我看来就是莫大的功劳。”
“就算如此,至尊也不得不承认,六娘膝下无子,更比不上太子妃嫡妻的地位。如今六娘颜色还算鲜妍,但是再过几年,这后宫里再进几位风情各异的美人儿,敢问至尊还能像今日这般对六娘一如既往吗?”见杨广就要开口回答,陈莹净却抬起一只手阻挡了他要说话的意思,接着道,“至尊也不必急着在这里许下诺言,承诺轻许,日后反悔起来也同样轻而易举得很。”
杨广自嘲地笑了笑:“古人自己都说了,食色,性也。想让我一个坐拥四海的皇帝面对那些美女坐怀不乱,这自然是不现实的事情。”
陈莹净闻言唇角泛出一丝讥讽之意,但是还不等她接话,杨广又继续说道:“但是如果看到美女就像纳为己有,那么我与禽兽有何分别?更何况在我的心里,再美的人儿也比不过六娘对我的那份依赖与深情。”
甚至可以这么说,只要一想到陈婤笑眼千千地看着他的那副模样,就算陈莹净这般绝色站在他面前,也不过徒有一副皮囊而已。
话都说到了这般地步,陈莹净自然明白了杨广对陈婤究竟是有多在乎。
不过虽然心中对杨广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但陈莹净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而是正色道:“也许至尊今日对自己和六娘之间的感情自信满满,但是我还是要把这句话说出来——至尊到底比六娘年长,见过的世面也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将来有那么一日,至尊不耐烦了六娘,那么到时候还请至尊忍痛割爱,让六娘随我一同离开这大兴城。”
杨广听了这话冷哼一声:“能忍痛割下来的,那不是爱,而是不够在乎。所以你且放心,不会有那么一日的。事实上我有多在乎六娘,你心里也是知道的,所以就不必拿这些话再来确认我对六娘的心意了,这天下与六娘,是我唯二无法放手的。”
尽管杨广这话说得不客气,但是陈莹净却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六娘呀六娘,你莹净姑姑今天说的这些话,也是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如果日后当真不幸有令杨广背弃誓言的一天,那么,也就是命中注定了吧。
就在杨广与陈莹净因为陈婤的事情而在别室里唇枪舌战之际,娇穗也完成了任务回到了屋子里。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消息?”一见到娇穗进来,陈婤立马站起身来问道。
娇穗摇了摇头,意思是她并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但是娇穗一向没什么心眼,大部分时候心情都写在了脸上,所以陈婤仔细瞧了两眼,立马看出来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所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娇穗,你听到了什么,都说出来吧,不然你这样瞒着,我反而会很担心。”陈婤见她不肯说,只当是杨广那里出了什么变故,越发地焦急起来。
荣月也瞧出来了,也劝道:“是呀娇穗,娘子今天有多担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是什么消息,赶紧告诉娘子吧!”
娇穗有些为难地看看陈婤,纠结了半天,终于开了口。
原来她在给崔氏送完珠粉后,便看到一名宫婢匆匆进了崔氏的屋子。因为崔氏屋里有哪些侍婢,娇穗也是一清二楚的,所以眼见这是个脸生的,她就立即明白过来必然是来给崔氏传递消息的,所以就特地藏在阴影处听了一会儿。
结果这不听不要紧,一听就把她吓了一跳。
虽然夜色已经渐渐深了,但是崔氏却丝毫没有睡意,尤其是在陈婤让娇穗送了珠粉来后,她在大宝殿里收买的那个眼线也来了,她便知道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那名宫婢在屋子里站定后,就开始向崔氏一五一十地说到了她在别室里的所见所闻:“先帝驾崩后,至尊也没让陈贵人离开,而是让她在别室里候着,甚至还派了侍卫前来把守。”
还没说两句,这宫婢就发现崔氏似乎并没有怎么听她说话,而是一直在盯着地面上看着。于是她也好奇地看了过去,却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的侧影,也就是说有人在偷听她和崔氏的话!
宫婢顿时吓了一跳,就要出声提醒崔氏,谁知崔氏反而抬起头来向她做了一个动作。她看出来,这是让她一切照旧的意思。虽然不太明白崔氏到底在做什么,但既然她让自己继续汇报下去,那她照做就好了。
“……一开始至尊并没有过来,不过奴婢瞧见陈贵人手里拿着一枚同心结。”
崔氏闻言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这同心结是至尊给陈贵人的?”
“奴婢不好说,不过在至尊让贵人去别室的时候,奴婢的确瞧见贵人从至尊手中拿了什么东西。”
听到这里,不仅屋外的娇穗一惊,就连屋里的崔氏顿时也惊呼了一声:“这、这难道是至尊看上了陈贵人?”不过也不等宫婢回答,崔氏又急道,“这可怎生是好,陈贵人说起来也是陈良娣的姑姑,良娣要是知道了,可不得伤心了!”
那宫婢虽然也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但她到底不是崔氏身边的人,所以也不好置评,只是继续说了下去:“这点奴婢也不清楚,但是刚刚至尊进了别室后,就把奴婢们都赶了出来。”
崔氏犹是不敢相信的样子:“这会儿夜色都这么深了,至尊也不知道避嫌,居然还往贵人的屋子里去,有什么事情不可以等到明天白天再说么……”说着,崔氏叹了一口气,“我虽与陈良娣接触不多,但别看良娣平时冷淡了一些,可倒也从没什么坏心眼,今天为了七娘的湿疹还特地拿了这瓶珠粉给我。如果这事当真的话,陈良娣该有多难过呀……”
后面的话娇穗就不敢再听下去了,赶紧一路回到了陈婤的院子里。原本她只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结果还是被陈婤给看出来了。
而娇穗忐忑不安地说完这些话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陈婤一眼,只见她面上似乎还算平静,但是那双紧紧攥着袖口的玉手却泄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荣月见此情形忧心忡忡地上前劝道:“娘子,娇穗听到的这些话也未必就是真的,毕竟那宫婢自己也说了,她并不清楚同心结就一定是至尊给贵人的。”
“是呀是呀,娘子还是别多想了,到底是什么情况,等至尊回来了不就知道了吗?”娇穗也赶忙说道。
但是如此单薄无力的安慰,对于陈婤来说根本没什么作用:“就算不提同心结的事情好了,这都子时了,他还跑去莹净姑姑的屋子里,还不许宫婢们待在里面……你们让我怎么说服自己?”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动静,陈婤一抬头,就见杨广正推开门进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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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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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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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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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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