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之前独孤皇后绝食时,因为萧妃曾衣不解带地在一旁侍奉的缘故,独孤皇后终于派了一名女师前往江都教导南阳公主,萧妃自是感激不尽。尤其是等那女师进了王府后,萧妃一见,竟然是之前曾在皇宫中担任过尚宫一职的马称心,更是觉得自己的付出总算是有了回报,她的大娘竟能得到皇后的如此青睐。
不过这马称心到底是做过尚宫的人,行事颇为圆滑,一方面对萧妃是毕恭毕敬,和南阳公主相处时也从不拿大,而是表现得恭顺谦逊,另一方面在她得空的时候,还特地前往迎晖阁拜访了陈婤。
“奴婢见过陈娘子。”虽然马称心也算是皇后亲自指派下来的人,论身份也不必对陈婤行礼,但外人不知道马称心在晋王府里待了些日子还是很清楚的,这陈六娘看着平日里安安分分,却能让晋王殿下的一颗心全部放在她身上,这份本事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再者,她也是刚从皇宫里出来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今后宫里论起谁的恩宠最深,陈嫔自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所以对陈婤表现得恭敬些,总归是不会错的。
陈婤虽然见了马称心,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和一个公主的女师有什么好说的,索性开门见山道:“女师不在公主身边伺候着,怎么会到我这迎晖阁来呢?”
马称心也不见怪,笑了笑,说道:“奴婢初来王府,很多事情也不太清楚,所以未能及时来给陈娘子请安,还望娘子勿怪。”
“我也不过是这后院里众多侍奉殿下的人之一,女师也大可不必特意来迎晖阁请安。”相比较马称心的笑意盈盈,陈婤的态度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冷淡了。
不过也不怪陈婤会这么做,毕竟马称心口中说着是寻常给后院女眷的请安,但陈婤也没见她去拜访过后院的其他姬妾,唯独来了这迎晖阁,恐怕这马称心是别有用心吧。
似是料到了陈婤的这般态度,马称心也不觉得怎么尴尬,而是和和气气地说着:“当年陈嫔与娘子刚进大兴宫的时候,正是奴婢在一旁伺候着的。所以这次皇后让奴婢前来侍奉南阳公主,奴婢就想着,正好娘子也在这府中,不如前来拜访一番,也算是全了礼数。”说着,马称心又从怀中取出一只犀皮长方匣,递了过来,“这是奴婢的一点心意,还望娘子能够收下。”
陈婤瞥了一眼这份礼物,根本不想收下,毕竟这马称心现在怎么说也是大娘身边的人,而大娘对她有多不待见,这府中上下谁人不知?所以陈婤可保不准,万一收下了这东西后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说了。
结果就在陈婤想要开口拒绝的时候,马称心忽然微微侧过身子,陪笑道:“哎呀,瞧奴婢这记性,娘子是什么身份,可断没有亲自接过东西的理。”然后便将手中的这方长匣递进了娇穗的手里。
娇穗不敢接,又要推回去,但马称心却立即告辞了:“奴婢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得先回去了,改日奴婢再来拜访娘子。”
陈婤拿不准她这改日再来拜访说得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只得含糊应了。好在马称心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很快就留下陈婤与娇穗荣月两人面面相觑。
“娘子,这东西……”娇穗犹豫地问道,担心陈婤会不会怪她没能及时把东西还回去。
陈婤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拿来吧。”接了盒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双五彩锦袜,两侧各绣了“宜福宜子偕同到老”八个字,算不上什么值钱东西,但是因为是亲手绣出来的,心意十足。
荣月见状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位女师也真是有心了。”
陈婤却忽然想到独孤在杖杀宫女尉迟氏的那一天,就骂过当时还是尚宫的这个马称心,说她不会办事。看来这马称心之所以会来到晋王府,是被独孤赶出来的吧,正好碰上大娘要出嫁,就打着让她教导公主的名义将她撵出了宫。
“是啊,奴婢刚开始还以为她送的是什么贵重物品,幸好只是双锦袜,看来不是特意要来麻烦娘子的。”娇穗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要知道陈婤得到杨广看重这在王府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也时常会有后院的女眷会送些东西过来,就为了请陈婤帮忙说说话。
陈婤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俩一眼,缓缓说道:“马氏的出身与我相似……也不能这么说,要比我还差了不少。她当年还是周朝滕王的姬妾,听殿下说,还有幸为滕王生下了长子。”只不过随着杨坚的取而代之,周国覆灭后,不论是滕王还是马称心所生育的年幼的儿子,统统没能逃过一劫,尽数被杨坚杀了个干净。
“马氏能在新的王朝里活下来,甚至还能在后宫里当上尚宫,可见她的本事也是不小的。”
荣月听出了陈婤的意思:“所以娘子是说,这马女师很会讨人欢心?”
娇穗也插嘴说道:“难怪她要来这里拜见娘子呢,肯定是知道娘子在殿下心中很重要,所以赶上来讨好娘子。”
陈婤笑了笑,没说什么。这就是马氏的生存之道,旁人议论两句也就过去了,但对于马称心来说,她就是靠这些小心翼翼的奉承与讨好才不至于老死掖庭,而是活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反正于陈婤而言,只要这个马称心不招惹到她头上,她做什么也与自己无关。
就在马称心拜访陈婤的同时,南阳公主来到了杨昭所居住的素华院,正巧杨昭的新妇崔氏也在院子里,当先看到她后,主动招呼了起来:“公主这是来找昭郎的吧,真是巧了,昭郎刚刚回来呢。”
南阳公主虽然与崔氏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她的性子爽朗热情,所以含笑向她请了安:“大娘见过嫂嫂。”
崔氏连忙将她扶起:“都是一家人,公主何必这么客气呢!”妯娌二人正说着,杨昭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见到是南阳,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很快就将她迎了进来。
“大娘再过半个月就要出嫁了,我这个当兄长的还没有想好要给你送些什么比较好。”杨昭笑道,“不如大娘今日正好说说,你喜欢什么,为兄都给添上。”
谁知南阳听了这话脸上却没有半丝笑意,反而是一脸凝重的样子,她沉默了半晌,这才对杨昭说道:“我今天来是想请大兄答应我一件事情。”
杨昭见她的脸色颇为沉重,只当是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顿时敛了神色肃容道:“你是我唯一同胞妹妹,有什么需要为兄帮忙的事情但说无妨。”
南阳叹了一口气:“这事也和母亲有关。”见杨昭有些困惑,南阳又继续说了下去,“大兄你也知道,这些年母亲的日子并不好过,常常傍晚时分一直盯着院子的入口看着,想把父亲盼来,结果回回都要失望……而父亲不进翠华院的原因出在哪,我想大兄你也很清楚,所以我只希望大兄有机会能够劝劝父亲,千万不要辜负了母亲的一切心意。”wWW.ΧìǔΜЬ.CǒΜ
杨昭根本没料到南阳要和他说的就是这件事,一时讶然不已,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后这才缓缓开了口:“大娘,我知道你心疼母亲,我与暕弟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这到底是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事情,我们为人子女,如何方便插手其中呢?”
杨昭的话说得在理,却不是南阳想听到的:“大兄,如果你还觉得这只是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事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你忘了二兄到现在都不能随意见到母亲,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迎晖阁里的那个陈六娘造成的!”
“唉……”杨昭长叹了一口气,见南阳眼神中蕴藏已久的不满与愤怒此刻终于倾泻而出,知道这些话一定是在她心底隐忍了很久了,“当初暕弟的事情也不能全然说他无错,毕竟无论我们有多不喜欢三郎,那好歹也是父亲的骨血。”
南阳冷笑了一声:“大兄你错了,我和二兄一样,可从来没有把出生在迎晖阁里的那个家伙当做弟弟看过。”
杨昭闻言不由得沉默下来,他此前也知道暕弟和大娘对陈婤十分不喜,但没想到这些年来暕弟和大娘的厌恶之情越发得重了。
见杨昭不说话了,南阳有些急了:“大兄你就说说,愿不愿意帮我,不对,是帮母亲这个忙吧!”
杨昭无奈地摇摇头:“这话便是说到母亲那里,她也必定不会愿意我们三个插手这些事的。”
“所以大兄的意思就是要袖手旁观了?”南阳有些生气地盯着他,而杨昭依旧耐着性子劝道:“这种事情总归是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事,我们不应该管。大娘,你过不了多久也要出嫁了,我想你自己的事情也是不少的,就别再想着这些事了。”
结果南阳根本听不进去,在弄清楚杨昭根本不想为母亲说话后,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好,既然大兄你不敢管这事,那就趁着我现在还没离开王府,我来管!”丢下这句话,陈婤转身就冲了出去,杨昭上前一个没拉住,便让南阳自己离开了。
原本在别的屋子里待着的崔氏听到声音赶过来一看,却只看到南阳离去时怒气冲冲的背影:“殿下,公主这是怎么了?”
杨昭勉强笑道:“没事,大娘她就要离开王府了舍不得这里。”
嘴上这么安抚着崔氏,杨昭的心底却在暗自祈祷,大娘可千万别在出嫁前夕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了,暕弟都已经那样了,大娘要是再出个什么事,恐怕母亲这才是真的承受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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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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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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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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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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