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妇人也看不出具体年岁,一副身量娇小轻盈,柔若无骨地斜倚在杨勇身旁做着斟酒的模样,生得也是雪肤月貌,双瞳更如点了水般楚楚动人。
陈婤思来想去,觉得眼下整个东宫里唯一有可能敢如此公然伴在杨勇身侧,而且还和杨广这么说话的,恐怕只有那个传闻中毒害了元太子妃的昭训云氏了。只是云昭训再怎么得宠也只是杨勇众多姬妾中的一员,可瞧瞧眼前这妇人说话时通身的气派,怕是太子妃这一没了,整个东宫就正好轮到她来当家做主了吧,所以才会隐隐显露出一种上位者才有的气势。
不过无论陈婤此时心里如何千回百转,这里还轮不到她一个“侍婢”开口,所以她也只能装聋作哑下去。好在杨广的反应相当迅速,一听这话立马说道:“昭训前一句话说得倒是不错,我这侍婢可是当年陈国灭亡后母亲赏赐下来伺候我的,可不是大有来头么。”
这话说得漂亮又干脆,一来既是大方承认了陈婤的确地位不一般,二来却是否认了云昭训所暗示的陈婤是他爱妾的事,只拿独孤皇后赏赐陈国宫人做文章,饶是云昭训再机敏,也不敢公然妄议皇后下令的事。
好在杨勇的性子是个颇为宽厚仁和的,更不想为这点小事和弟弟生了不快,所以举起酒杯打起圆场:“看来二弟对弟妹也是个长情的,母亲赏给我的那些陈女,有几个颜色不错的我都提拔做了后院的姬妾。这一点为兄倒是比不上二弟啊!”
杨广见状也举起酒杯敬了杨勇一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有何不可。大兄这样的生活也自有一番乐趣,又何必非得和弟弟一样呢?”
兄弟二人一时推杯换盏起来,倒也无人再理会刚刚云昭训带起的那个意外。而陈婤为了不显出心虚,则继续执着酒壶为杨广满上酒杯,至于云昭训时不时投来的半是探究半是打量的目光,她也无暇顾及了。
好不容易一场酒兴尽了,杨广和杨勇也都又有了些醉意,俱是在各自侍从的搀扶下告别离去。
黄竹扶着杨广坐上了马车,杨广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将陈婤拉进来,谁知陈婤却主动放下了软帘,也不肯上车,只跟在马车外面走着。随着车轮开始辘辘滚动起来。杨广顿时感觉酒意在心头翻滚起来,额头也开始隐隐作痛。
唉,杨广不禁有些懊恼,要不是遇上了杨勇这一出,他的六娘也不必为了怕被别人看出异样而坚持走回王府,这么长的一段路呢,六娘的肌肤一向娇嫩,这还不得走出水泡来!
不过心疼归心疼,杨广也不敢违了正在倔头上的陈婤的意思,只得一路提心吊胆地回了王府。
如此冬去春又来,光阴荏苒,转眼间已是开皇十三年的冬天了。
这一年刚入冬的时候,陈婤便因为早起时头晕目眩,由大夫诊出了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这可把杨广欢喜坏了,要知道他盼这个孩子已经盼了好久,就在他都快以为自己和六娘没有儿女缘分的时候,这个孩子才姗姗来迟。
所以从得知陈婤有孕的这一天起,杨广就陷入了极为兴奋的情绪里,除了每天上午能抽出一个时辰处理公务外,其余的时间和精力全部都放在了陈婤身上,不是带着她在书房里读着各种经典外,就是亲自抚琴给她听,但往往换来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陈婤听着听着就在榻上渐渐睡着了。
不过杨广并没有被这些挫折打败,他又想到了亲自教陈婤阅读《春秋》这些典籍,却因为遭到了陈婤强烈的反对只得作罢。再加上时近年关,作为扬州总管杨广必须回到大兴城,杨广这才不得不忍痛告别了自己满心满念的六娘。
目送着杨广离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车马的一丝踪迹了,陈婤终于松了口气,这些日子的折腾可算是结束了。这么想着,陈婤搭着荣月的手,语气轻快地说道:“听说南市最近来了个郭秃,表演起傀儡戏来可精彩了,过几日我要去看看。”
荣月闻言顿时胆战心惊起来,虽说陈婤现在月份还小,肚子还不显,但看戏的人那么多,这要是万一挤到哪儿了,怎么得了!当即就要劝阻起来,谁知陈婤却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荣月,好不容易殿下不在府里了,不会连你也要在旁边指手画脚,不准我做这个,不准我做那个吧。”
“……奴婢不敢。”荣月苦着一张脸说,好在娇穗适时挺身而出,壮着胆子说道,“奴婢以为,娘子如果真的想看傀儡戏的话,不如直接让人到府上来表演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呢?”
陈婤闻言“哼”了一声,反问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对那郭秃说?‘晋王殿下的爱妾让你前往晋王府上表演一场?’殿下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别以为江都是天高皇帝远,就能高枕无忧了,这万一要是有人当做闲话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传到独孤皇后耳里,她会对阿摐怎么想?
眼见接连劝阻不成,荣月和娇穗只当陈婤真的会去南市看傀儡戏,顿时沮丧不已。陈婤瞧她们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
“好啦,我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的。”见荣月、娇穗重新望向自己,陈婤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腹,尽管这些日子杨广一直缠在她的耳边给她读这个,给她听那个,她是有些烦不胜烦,但也正因为杨广这些关心则乱的举动,让她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这个男人是有多在乎自己,所以才会如此爱屋及乌,这么看重自己肚子的孩子。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又何尝不是担心这个孩子呢?傀儡戏今年看不到,明天还会再来,也不急在这一时。”
听到陈婤这么说,荣月和娇穗对视一眼,提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回去。
虽然头一回和杨广分别这么久,但陈婤的日子过得依旧十分舒心,相比之下杨广就可怜了。
自从离开江都的那一刻起,杨广就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陈婤,甚至元会一结束,他就恨不得立即插翅回到江都,想看看陈婤的身子怎么样了,在他走后的这段时间里孩子有没有再闹她。但就在这时,宫里传来了独孤皇后的旨意,要他和萧妃一同进宫。m.xiumb.com
其实独孤皇后召见杨广也并非是有什么要紧事,只不过这几年里,随着杨坚在她的宫殿里留宿的次数越来越少,几个儿子也之藩的之藩,忙于政务的忙于政务,除非是遇上什么正儿八经的节日才会进得宫来,不然平日里连最小的汉王杨谅她都见不着面。
独孤思及此处,越发地想念起已故太子妃来。毕竟以往太子妃在世的时候,还会经常来宫里探望她,如今太子妃没了,在东宫里管事的是她一贯最瞧不上眼的云昭训,她自是不会乐意看到这么一个糟心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就连杨勇,她如今都不大乐意看到了。
所以趁着还在正月里,独孤便召来了孝顺且洁身自好,与大儿子十分不同的二儿子。
一看到平日里难得见上一面的杨广,独孤就要落下泪来,尤其是杨广上来就跪在地上对她说道:“儿子常年镇守扬州,不能在京中承欢母亲膝下,实在是不孝至极!”
独孤闻言也不禁悲从中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叹道:“我年纪大了,你又常年在外,每次分别的时候,我都难过得不行……”但是无论她再怎么难过,也改变不了杨广必须离开京城的命运,所以独孤只得强打精神,说了一些闲话后便让杨广先行离开了。
之前一直默默坐在旁边,陪着独孤流泪的萧妃见状劝慰起来:“殿下每每在江都思念母亲时都会和妾身说,‘这是父亲和母亲的天下,我如果不尽心尽力地守好了,又如何能面对他们呢?’”
独孤闻言果然十分欣慰:“我儿素来孝顺,这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你也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些年在江都也是苦了你了。”
萧妃连忙欠身说道,这不过是自己的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一说。独孤听了连连点头,暗道自己这个儿媳终究是没有选错的。
萧妃见独孤的心情渐渐好转,心里牵挂着自己膝下唯一的一个女儿,便把话题往自己期望的方向带去:“不过近来王府内唯有一事让妾身无法决断,还望母亲帮忙拿个主意。”
“哦,你且说来听听。”独孤一听是要自己决定的事,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得了独孤的这句话,萧妃心下一喜,便将自己的为难之处说了出来:“如今大娘也有八岁了,平时里妾身虽然也会教她一些诗文礼仪,但到底不像有正经女师那样教得仔细,所以妾身还请母亲指点一番,这女师不知道该请京中哪家的夫人比较合适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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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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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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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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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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