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婤在书房里待了两天后就不乐意了,结果杨广只说了一句:“当初是谁说自己很喜欢在书房里干活的感觉的?还说什么只有在做事的时候才不会感觉自己是个摆设,怎么,这么快就变主意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那天晚上杨广的霸道行为,陈婤就是一肚子火:“是你先改变了主意,不是我变了!”
“那我现在不是让你可以两全其美了么,白天既可以在书房里做事,晚上也可以继续陪着我。”杨广说着,手上一用力,就把坐在一旁的陈婤拉进自己怀里,“你看,还是阿摐最疼你了。”
陈婤瞪着他,想要撑着坐起身来,奈何腰上的那只胳膊硬得更铁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杨广才松开了她。陈婤以为自己总算可以松口气了,谁知杨广又开始出幺蛾子了。
“六娘,把《周易》的第十一卷卷拿给我。”
“六娘,我需要《尚书百释》的第一卷。”
“六娘,《晋诸公赞》第七卷。”
“六娘……”
随着“咚”的一声,杨广要的那本《魏国统》第二卷稳稳地砸在了他的手中,杨广看了看书卷,又看了看叉着腰已经在愤怒边缘的陈婤,嬉皮笑脸地说道:“没想到六娘的准头真不错!”
陈婤怒极,随手就要再抽过一卷书砸过去,杨广却忽然正色道:“好了,六娘别闹了,你来看看我写的这首诗怎么样。”
闹?陈婤挑了挑眉,到底谁是在闹腾呀,不过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移动脚步,走到杨广面前一看,只见雪白的纸张上是一首《春江花月夜》,陈婤不禁念出声来:
夜露含花气,春潭漾月晖。
汉水逢游女,湘川值两妃。
饶是陈婤并非学富五车之人,也能明白“湘川值两妃”中描写的场景和意境是什么,这边刚念完,那边眼神已经如刀子般刮在了杨广的身上:“阿摐不如和六娘说说,你的娥皇女英分别是谁和谁呢,不知道六娘算不算其中之一呢?”
虽然陈婤口中是这么问的,但是杨广心里很清楚,如果他敢回答陈婤是二湘妃之一,那么接下来等着他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赶紧忙不迭地解释起来:“六娘你误会,这首诗只是那天我们从江上泛舟回来后,我深有感触才赋诗了这么一首。”见陈婤的眼神只是稍微和缓了那么一点点,杨广又补充道,“何况有你这样一位佳人在怀,就算是湘妃又如何比得了你呢?”
陈婤这才重新转出一笑,算是放过了他,不过随即她的衣袖又被拉住,只见杨广对她笑着说道:“我都赋诗一首了,难道同我一起去赏了良辰美景的六娘,不愿一同赋诗一首?”
这可就叫陈婤有点为难了,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的斤两,读懂这些文字没问题,但如果要撰写诗文辞赋就比较困难了,杨广察觉到了她的犹豫,有些好笑:“你的母亲当年是名动江南的大才女啊,没想到才女的女儿会连诗都做不流利。”
陈婤闻言顿时恼羞成怒了,杨广一看自己又给自己找了乐子,赶紧道歉:“六娘,是阿摐不好,来,阿摐教你写诗。”说着,杨广又铺开一张新的纸,将笔递给陈婤,陈婤犹豫了一下,虽然她并不是多喜欢这些诗词歌赋,但既然杨广有心教她,那就学一学好了。
在杨广的指点下,陈婤也算是初步掌握了写诗的要诀,自己也慢慢写了两句,杨广看了连连夸赞:“不错,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六娘深得我的真传,看来假以时日出师在即啊!”
陈婤睨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怎么可能刚学就能那么厉害呢,无非是杨广想捧捧她而已,想到当年沈婺华从来不强迫着她在学业上有多少精进,不由得叹了口气:“当初我去文馆听袁大舍上课,每次回到求贤殿里时,母亲从来不过问我到底学得如何,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母亲是怕我会像她那样,因为自己太有文采了,而不招丈夫的喜欢。”
杨广还是头一回听到陈婤主动提起沈婺华,提起自己的这些事,所以听得很认真,见她的面庞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伤感的神色,他伸出手,将陈婤抱在自己的怀里,安慰道:“你父亲不喜欢你的母亲,也许并非是因为你母亲学识太多的原因。”男人喜不喜欢一个人,并不会根据她有没有文采这种事情来决定的,只有当一个男人不喜欢这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别说是太有学识,就是她动一下,说一句话,都是错的。不过他的六娘没必要了解这么多,她只要知道自己会一直爱着她就够了。
一时间,书房里难得充满了温情脉脉,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了。陈婤连忙从杨广的怀里退出来,站在一旁,杨广沉声问道:“是谁?”
只听门外传来一个男童清脆的声音:“父亲,是昭儿。”说完,又怕杨广不给他开门,又道,“昭儿有个问题想向父亲请教。”
杨昭的话音刚落,陈婤就把门打开了,还向他行了一礼。杨昭看到陈婤也在书房里,到底还是六岁的孩子不怎么会掩藏心事,惊讶与不解都写在脸上,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径直跨进了书房里。
“儿子见过父亲。”
见到杨广后,杨昭恭恭敬敬地请安,杨广一抬手,免了这些礼节:“昭儿今日怎么会想到要来书房的?”
“回父亲的话,儿子在《论语》一书里看到一处不太理解的地方,所以想着跟父亲请教一番。”按理来说,杨昭作为杨广和萧妃的嫡长子,应当有自己的侍读进行讲解,但不知道是初来江都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杨昭的身边迄今还没有侍读,有时候读书时遇到不能理解的问题,只能通过请教萧妃或杨广。
陈婤见杨广正耐着性子,为杨昭一一解释他不明白的地方,不禁回想到了刚刚杨广教自己作诗的时候,是不是跟现在也是一个样子。不过很快,陈婤便察觉到杨昭虽然不是地点头或口中回应着杨广,但他的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到了自己身上。琇書蛧
杨昭知道陈婤是父亲的姬妾,他也知道自打陈婤进了府后,父亲就再也没进过母亲的屋子了,所以他一直都很好奇,这个陈婤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居然可以让父亲想要和她一直待在一起——以前他也从来没见过父亲都这么一直和母亲待在一起过啊。
陈婤算是看出了杨昭的目的了,原来问问题不过是个幌子,真实的目的是来见杨广的。仔细想想,似乎自打来了江都后,杨广就好像从来没有进过萧妃的屋子里。不对,应该是在来江都之前,杨广就很少进萧妃的屋子,可是平时瞧着,杨广对萧妃也不像是又怨言的样子呀,这是怎么回事呢?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结果的陈婤终于放弃了,而另一边杨昭也终于因为没有问题可问,而不得不向杨广告辞了。
看着杨昭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样子,陈婤有些心软,就算萧妃不嫉妒她得宠,可她也不想被一个孩子那样看着,就像当年还在陈宫时,张丽华占据了陈叔宝所有的感情与时间,而她和沈婺华在求贤殿过的日子就万分艰难。于是陈婤主动对杨广说道:“阿摐,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去过翠华院了?”
杨广手中把玩着一枝白玉毛笔,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陈婤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说下去:“阿摐,你有空的话,也该去翠华院坐坐了,我瞧着大郎他们,都挺想你的。”
这话说完,杨广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大郎想我,难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不像我了吗?”
陈婤一噎,这教她怎么说是好,说不想,杨广必定是要生气的,说想吧,她自觉还真没怎么想念过杨广。
见陈婤不说话了,杨广也瞧出来了,眼底也冷了下来:“其实你也不是很想我对吗?所以才会这么急着把我推到别的女人那里。”说着,杨广就要起身离开书房,陈婤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衣角,杨广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中流动着她有些看不分明的情愫。
难道她真的就对这些日子与杨广的朝夕相伴还是那么无动于衷吗?陈婤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但是旋即陈婤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杨昭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她的手终究还是从杨广的衣袖上慢慢滑落下来。
“我会想你,只不过……”我实在不想和一个孩子争宠。陈婤的声音小小的,她不知道杨广有没有听见,有没有听懂她未完的话语,在她这一天的记忆里,杨广最后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一个回头都没有给她。
这天晚上,陈婤在打发了娇穗与荣月后,一个独坐在阁楼上,看着初夏微醺的晚风惹得纱幔轻舞,忽然觉得偌大的迎晖阁里有些空荡荡的。
她拿起床榻上那个刻着狮子纹路的玉枕,手指慢慢从冰凉的玉石上滑过,似是还能感觉到阿摐留在上面的余温。
陈婤将这个玉枕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她真的就一点都不想念阿摐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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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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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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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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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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