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萧妃在得到独孤皇后的恩准进宫挑选这些陈国女眷时,就知道这些娘子都是要成为王府里的小妾的,所以再给她们安排职责的时候,都尽量让管事的董娘子拣一些轻松一些的活分下去。
不过一个个看下来,还是当属陈婤在书房的活儿既轻松又体面,而其他几个人不是负责傍晚时分上灯,就是在庭院里洒扫,事情总要多一些。再加上陈婤这些人在后院的住处看似都是一样的,但按照距离杨广所住寝殿的远近来看,又是以陈婤的屋子离得最近。这一桩桩数下来,落在陈姝的眼里,无疑又是掀起了妒海翻天,但她这一次不敢像以往那样明着去找陈婤的麻烦了,她从怀里取出高昭仪在离开陈宫前交给她的那枚玉佩,唇边勾起了一丝冷笑。
这一日陈婤刚从书房离开,正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时,就见几名侍婢匆匆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见到陈婤站在长廊上,便好心提醒道:“董娘子在找大家去前殿呢!”
“去前殿?是要交代什么事情吗?”难道是晋王回来了?陈婤这么想着,却见那侍婢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陈婤想了想,便同她们一道向前殿走去。结果到了那儿一看,董娘子站在最前面,面色平静,她的身旁却有一名侍婢似是在掩面抽泣着。陈婤仔细瞧清楚了,却忍不住皱了眉头,是陈姝?她在那儿抹眼泪不会是又在折腾什么花样了吧!
董娘子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直接说道:“这位陈四娘丢了一枚玉佩,是她的家人留给她的唯一纪念,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的,还请帮忙找一找。”
听了董娘子的话,在场的侍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虽然陈姝随即描述了一下那枚玉佩两面雕了蝴蝶与海棠花叶,还特地拴了一颗粉色的碧玺在绳扣上,但侍婢们纷纷摇头,都说自己没有看过这样一枚玉佩。
董娘子见状有些无奈地看着陈姝:“你要不再回去看看,是不是不小心落在了那件衣衫里面……”谁知陈姝拼命摇头,眼泪一下子就顺着面颊流淌了下来:“已经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这才想请大家帮帮忙。”
“我这也帮你问了,确实是没有人看到。”董娘子的脾气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因为陈姝现在只是个侍婢的身份而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可惜陈姝有些得寸进尺,她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董娘子恳求道:“这玉佩是阿姨留在我身边唯一一样东西了,董娘子,我求求你,可不可以让我去看一下大家的屋子,也好让我死了心。”
听到陈姝要求检查其他侍婢的屋子,陈婤立马警觉起来,她可不认为陈姝对高昭仪当真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为了一个玉佩竟能在王府中闹成这样,而其他侍婢闻言也有些不满:“我和她又不熟,怎么可能会有她的东西。”
“是呀,这不是在暗示我们是贼,偷了她的东西嘛。”
虽然只是窃窃私语,但董娘子也察觉到了侍婢们的不乐意,于是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定地对陈姝说道:“如果四娘你只是想让大家帮你在府里寻找一番,这个忙我相信大家都是乐意帮的,但如果是想到别人的屋子里去找,这也得经过大家的同意才行。”
陈姝闻言顿时不说话了,这时,萧妃带着侍婢们走了过来,董娘子带着其他侍婢纷纷向她请安。萧妃见状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都在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眼看连萧妃都惊动了,董娘子自然不敢瞒着,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不过整个过程并没有过分渲染陈姝的伤心,也没有无视其他侍婢的不满,萧妃听了后心下明白,本打算继续由董娘子继续处理这事,谁知道刚刚还站着和董娘子说话的陈姝此刻却“噗通”一声跪在了萧妃面前,还未说话就先磕了两个头。
“奴婢还请王妃垂怜,奴婢也知道这个要求是过分了些,但这块玉佩是奴婢的阿姨在离开陈宫的时候唯一戴在身上的东西,阿姨知道奴婢要进王府伺候了,特意给奴婢留在身上做个念想,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与奴婢相见……所以奴婢恳请王妃准了这个请求,若是当真没有找到,奴婢愿意向所有人道歉!”
陈姝的这一番话看似姿态放得极低,却是一早就精心准备好的。这一句句听着十分诚恳,实则字字是在惹得萧妃心生怜悯之情,毕竟自打她知道自己要进的是晋王府后,高昭仪就告诉过她,晋王的这位萧妃,说起身世也是和她们这些从陈国来的娘子极为相似,萧妃的父亲正是当年西梁的国主,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这才将女儿萧妃送到了隋国做了王妃。
所以陈姝这番话听上去像是只在说她自己的遭遇,但听在萧妃耳里,又何尝不是在提醒着萧妃——你当年不也是被迫离开亲人,来到这举目无亲无所依靠的隋国。这样一来,萧妃自然会感同身受,又怎么会不答应她的请求呢?
果然不出所料,萧妃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应了这个恳求,董娘子见至此事已不可违,又提议道:“府中人不少,如果一个个查下去的话怕是日头都落了也未能查清楚,依奴婢看,不如每五人为一组,相互查看一下,这样也能快一些查明白。”
董娘子这么安排也是一来尽量缓解侍婢们不满的情绪,让她们互相查看总好过被一个并不熟悉的陈姝去检查要好得多;二来五个人互相检查,也可以避免相互包庇的情况发生,毕竟进屋查看的人数不少,想包庇也没这个机会。
萧妃自然应允了,果然这样查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董娘子就带了人过来回报,说是已经找到了陈姝丢了的那枚玉佩。
陈婤站在自己的屋子里,冷眼看着陈姝指着她妆奁里躺着的那枚雕花蝶的玉佩,颤声质问道:“六娘,你为什么要拿走这枚玉佩,你明知道这是阿姨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琇書蛧
萧妃刚进屋子就看到了这一幕,微微一愣。旁人还不知道,但她却是心中明白的,这陈婤是殿下亲自来信要她想办法留在晋王府里的人,所以她才有心照拂,但是怎么如今看来,这位陈婤品行似乎有些缺憾呀。不过萧妃很快调整过来,既然殿下说了要留人,她就帮忙照顾好就是了,别的也不需要多问。
这样想着,萧妃便开口说道:“既然东西已经找到了,四娘先回屋休息一下吧。”
陈姝好不容易才把祸水引到了陈婤身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罢休呢,干脆掩面哭泣着说道:“奴婢知道自己以前在陈宫的时候对六娘不够好,但六娘这样拿走奴婢最宝贵的东西,奴婢恳请王妃还一个公道!”
萧妃不禁有些头疼,她不想将这事闹大,见陈姝抽泣不已,只当她想得到一些补偿,于是吩咐身边的侍婢木槿:“你去府库里将上次殿下带回来的那对金镶如意簪取来,送到陈四娘的房里。”木槿领命而去,一旁的董娘子也上前宽慰起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陈婤哪里还不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陈姝想针对她才搞出来的。只不过如果换做是以往,在萧妃已经摆明了不想追究的态度下,陈婤或许会选择继续忍气吞声,毕竟这里不是陈国而是隋国,事情闹大了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可言。但陈婤头一偏,就看到陈姝对着她扯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陈婤心头的怒火“噌”得一下子就上来了。
但她也知道,这不是可以冲动的时候,更不是能当面起争执的时候,所以陈婤强按下心头的火气,冷冷地看了陈姝一眼,转过身来对萧妃行了一礼,缓缓说道:“既然四娘非要一口咬定是奴婢拿走了她的玉佩,那么奴婢也请王妃给一个机会,让奴婢证明自己的清白。”
陈姝闻言立马反驳起来:“东西都是在你这儿找到的,怎么可能不是你拿的!”
陈婤只当做没听见,只直视着萧妃的眼睛。萧妃略带忧虑地看着她,见她如此坚持,也只能同意了。陈婤得了允许,便对萧妃身边的侍婢合英说道:“这位姐姐,可否麻烦你帮我取一些面粉来?”
合英看了看萧妃,见她点点头,这才出了屋子。陈婤从自己的妆奁里取出一只短小的眉笔,摸了摸软软的笔毛,心道以往这只小笔都是用来描眉的,如今要排上更大的用场了。
这时,合英将一叠面粉端了进来,陈婤谢过后将面粉放在了案几上,然后将怀中的帕子覆盖在那枚玉佩上,也一起放到了案上。
陈婤一边捏起少许面粉均匀地撒在玉佩的一面上,一边对萧妃微微一笑,解释起来:“这是奴婢小时候常和自己的大兄一起玩得一个游戏,叫做‘抓小贼’。”说着,她又故意看了陈姝一眼,果然被狠狠瞪了回来,“大兄曾对奴婢说过,风过尚且还会留下痕迹,更何况人呢?所以奴婢从小就知道,只要是人摸过了东西,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比如——手指上的纹路。”
说话间,陈婤已经用自己的眉笔在玉佩上将粉末扫出了几个相当清晰的指纹,她又接着拿出自己画眉用的黛石,在小砚台上墨开,自己的十个手指轮流蘸了蘸,在纸上拓下十个手指印。这一套做下来动作十分娴熟,一看就知道陈婤所言非虚,她小时候和陈胤玩过很多次这样的游戏了。
只不过印完指纹后,陈婤的十个手指头都是黑乌乌的,她不敢乱动,生怕把印子也按在了自己身上。董娘子见她双手乌黑地举在那儿可怜兮兮的一动也不敢动,有些好笑,于是主动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擦干净。
“好了,如今奴婢的手指印都在这儿了,而摸过这枚玉佩的指纹也都在上面,奴婢有没有拿过这枚玉佩,还请王妃明鉴。”
陈婤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枚玉佩和纸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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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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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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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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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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