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两位容颜极为出色的女子分坐在一张木几两侧对弈。
下了两盘棋,那红衣女子扔下棋子讪笑道:“小姐,这儿风着实大了些,别在这儿玩了吧。”
对面的白衣女子轻轻地拢了拢肩上的秀发,随意回道:“落霞又输了一盘。”
两人正是萧子归和落霞。
“此行千里之遥,小姐能找到新的商路,以后不用再受制于大成皇室么?”落霞漫不经心地从木几上的小瓷碗里拈起一粒红果子。
萧子归看了看落霞,落霞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果子。
“东华大陆本就是海陆相连,在京都呆久了,也该出来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萧子归托着下巴,淡漠莹润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波涛起伏的海面。
“那,小姐。”落霞舔了舔唇角,艳美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揶揄的笑意,“小姐还会念着火莲教的那位吗?忘得了么?”
萧子归将手里的黑棋子丢进棋钵里,随意回道:“留着人,留不住心,要来何用?”
落霞爽利地喊道:“那就好,反正有我陪着小姐。地久天长总有时!此情绵绵无绝期!”萧子归听了抿唇不语。两人忽然默契地相视而笑,海风扬起二人的长发,阳光透过发丝温暖地洒落一地。那巨大的船帆正迎风招展不息。
京都。海棠苑。两个侍女正在房中收拾东西。
一个侍女将镂空雕花香炉里的灰倒干净,然后用清水和帕子仔细擦着。
“这炉子是公主极为喜欢的,可不能弄坏了。”另外一个侍女放下手里的掸子,走过来帮那侍女一起擦洗香炉。
“这儿还有什么东西是公主特别喜欢的,都一起收拾了送去吧。”
“还有书案上的那些摆件。那个屏风公主殿下也会要的,还有皇上御赐的玉枕……”
“对啦,你说公主殿下这一去要住多久呀?”
“说不准,青姑子特意吩咐了要我们多收拾一些行李。我猜,是几个月吧。”
“那不一定,我觉着,起码要半年。”
“差不了多少的。仔细着,我去叫人来搬屏风。”
京都。胧月观。
青姑子一袭素色道袍,腰间插着拂尘。她指挥着那些侍女和侍卫将行李一件件搬入后院。
五公主宣芷诺坐在窗前,愣愣地看着一尘不染的窗台。此地极为清静,遍植草木,环境优雅,房间布置得极为雅致。最出色的是,窗前的花圃里,种满了春色海棠。xǐυmь.℃òm
只是,这时节,海棠已经趋于颓落。不过,即使已呈凋零之状,那枝上海棠的艳色不减,如同黯淡月色里的盛装美人。只因了黯色的衬托,才显出一份颓败来。
青姑子步入房内,轻声问道:“公主用过膳了?”
五公主摇摇头,她自然是吃不下的。青姑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以来,五公主茶饭不思,身子已经大为清减。长久下去,可不是什么好法子。
“这里是什么地方?”
“胧月观。”
五公主猛地喘了口气,从卧龙山上下来的那一刻起,她便患上了偶尔喘不上气的毛病。偶尔发作,偶尔会教她生出生不如死的错觉。
“这里,是我自己选的地儿。”
五公主低声喃喃,目中多了一份坚决。
门外适时地响起一个侍女的声音:“公主殿下,皇后差人送来了许多贡品,请殿下过目。另外,皇上也请总管送信来了。总管就在门外。”
“请总管到明月阁小坐。”青姑子沉声吩咐道。那侍女领命而去。
不多时,五公主一袭素净的道袍走出房门,一头乌发盘成简单的发髻,发髻上只插着一支碧玉簪子。她看起来似乎恢复了往日的优雅端庄。青姑子跟在后面,暗暗赞了一声。
到了明月阁,五公主与那总管见了礼,总管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五公主。
“奴也不和殿下多言了,信里自有皇上对此事的答复。”那总管脸上挂着略显阴郁的笑容。
五公主十分礼貌地送走总管,急忙回到房里,将信拆开。一看,果真是父皇的笔迹。
“父皇选择了国运,放弃了我。我知道,父皇会给我补偿。呵呵,背弃了我的人,都等着吧。”五公主手里捏着信,目中闪烁着久违的光亮。
青姑子站在门口看到这幅情景,忍不住出声问:“殿下真要为自己揽事么?”其实她想说,现在为皇上做事,并不明智。她贵为公主,本可以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何必为自己揽上需要争权夺利钻研权谋之术的那些事儿。
五公主冷哼了一声,傲然地挺直腰背,窗外的阳光洒在她雅艳明丽的五官上,有几分清晰逼人的美感。她笑得也有些咄咄逼人。
姑子,你不知道。昔日的海棠美人,在那场婚礼上,失去了所有。可,无破不立,既然一切都已经失去,何不重头再来,与那些人好好争夺一番?
五公主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番,目光渐渐平静下来。似乎为自己寻到了心安理得的去处。青姑子走近了,为她燃起一炉熟悉的清香。
闻着那袅袅香气,五公主闭眼,靠在窗台上。窗外的一树海棠,也静默地守在她身边。她手里紧捏的信纸上,赫然写着:寻得异世孤魂,方得青鸟之钥,月氏此举,实为借花献佛。祭司预言,百年之后,东华若动乱不止,皆由大成皇室之杀伐起,世族之胁,实为大患……
“我要走啦,小荷妹子,有空便去凉州山里找我,别忘了哟!”如意胭脂铺后院的天井里,几个年轻女子正在依依惜别。
那小荷擦着红通通的眼眶,嚷道:“二小姐,为何要我们去凉州找你,你为何不回京都来看我们呀?如意胭脂铺还要一直开下去的!”
一袭淡紫纱裙的迟梓胤手里提着包袱,包袱里装了满满的点心果子,都是小荷她们给她准备的一些路上吃食。迟梓胤不好推辞,只好拎着沉甸甸的包袱。
“行啦,京都呢,我还会回来。但是,你们去凉州之前,一定要去城西找司晨大哥,知道不?不然会找不到我的。”迟梓胤嘱咐了几声。那小荷和另外两个丫头连声道是。
出了铺子的大门,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郎琰一袭黑衣,悠闲地坐在车上晒太阳。迟梓胤跳上车,踢了踢郎琰,说:“你老是这么闲着,哪里赚得到钱,回了西木崖,我得帮你好好规划一下,不然,火莲教要穷死了。”
郎琰凤目一挑,俊魅的眉目间流露出一股男子特有的风情。
迟梓胤见他不声不响,心中自是得意。管人就是管家,要和他一道去西木崖,自然是要掌握经济大权的,这可是现代女性信奉的一种普遍理论。没钱怎么过日子?
郎琰见她偷偷笑得奸诈,无语地望了望蓝得澄净的天空。
大成国元武二十六年夏初。迟梓胤又一次来到西木崖,虽然还没有定居于此的打算,但,能够有人相伴左右,总比前世孤独的自己来得安心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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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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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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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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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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