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殿光洁的地板上,隐晦的光线犹如游魂一般,将这纷乱的众生相缠绕。
不知何时,一队全副武装穿着黑色铠甲的士兵在一个大内总管的带领下闯进素兰殿。那佩戴着御赐长剑的禁卫军头领拔剑指向迟梓胤说:“这就是刺客?”
那侍女小婉站在大内总管身后,懦弱地叫道:“是她,就是她!”
大内总管冷哼了一声,朝那头领使了个眼色,那头领又带着人闯入后面的花厅。这年纪略大、眼神清明却尖利的大内总管俯下身去,问月离初:“你这妹子如何敢对公主不利?这可是谋害皇女之罪。”
月离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总管大人说笑了,我妹子只是来拜访公主。此事皆由我而起。你们别寻错了人。”
“怎么会寻错?”他定睛望着月离初,轻声叹道:“大小姐,只能委屈你去京都地牢里走一趟了。”
迷迷糊糊的迟梓胤忽然挣动双手叫道:“不关月姐姐的事,是我不小心着了公主的暗道!”
月离初捂住她的唇,摇摇头,用庄肃的眼神止住了她激烈的动作。
月离初站起身来,两个士兵上前捉住她,她轻轻摆脱了,说:“我自去就行了。总管大人,麻烦你送我家胤儿回如意胭脂铺吧。”
那总管漫不在意地笑道:“月小姐风采不减当年,依旧是利落的爽快人。”
说着,总管步入花厅,那施暴的侍从已经被禁卫军头领打晕在地。禁卫军头领附耳过去,在总管耳边低语了几句,总管摇头,指了指地上不省人事的七公主,低声道:“严守消息,外面的那些奴才都要处理了。恐怕还来不及。等皇上发落吧。”
京都地牢。这处是关押重犯的地方,谋逆皇权或危害皇女皇子的重犯,都会被关入有禁卫军重重把守的水牢里,牢房是用熟铁打造而成,其中水漫三尺,犯人的双脚浸在加了药粉的水中,那痛苦,犹如万虫啃心。
那负责点灯的囚牢看守一直在观察月离初的神色,见她毫不畏惧,似乎在坦然赴死一般。他有些惊讶。昏暗的壁灯照亮了水牢里简陋的装饰。月离初被一根铁链子锁着,她背对那摇晃的烛火,略显孱弱的背影里似乎藏着无数个令人心酸的秘密。
一个看守低声说:“据说是被禁卫军抓进来的,从宫里抓来的。”
另外一个看守摇头直叹:“少不得要凌迟而死。”
水牢外面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月离初闭着眼,虽然脚上的疼痛一点点渗入心中,她却不甚在意。外面有看守惊呼道:“见过大人。犯妇!还不赶紧来见过大人!”
她抿着发白的嘴唇,听到开锁的沉闷响动。脚上的锁链虽然限制了她的行动,却也不妨碍她在有限的范围内走动。底下全是水,她只能倚靠在墙壁上。
“离初?”
她不语,那带着一丝缱绻的问候之声犹如穿透了岁月的屏障,犹如一把火。燃尽了她青葱单纯的年少时光。飞蛾扑火不外乎如此。
只是,那燃烧的温度已经不在,那温暖已然尽数褪却。只剩下略微斑驳的沧桑。琇書蛧
“唉!我会想办法救你。”
他的声依旧简洁。
“这几日先忍着点,我知道你能忍住的。”
她暗自勾唇笑了笑。听得那细微的脚步声消失在地牢里,落锁的响动掩去了那渐渐远去的足音。而水牢外看守默默注视她的目光,带着压抑的好奇。
迟梓胤睁开眼,觉得心中的寒意似乎隐去了。她恼恨地抓了抓头,随手将枕巾揪成一团扔下床。小荷送来午饭,她自然是咽不下的,这回跟上次不同,这回是得罪了皇女,那惩罚自然会严厉百倍。
小荷无奈地看着她说:“二小姐,你要是累垮了,大小姐就没救了!”
迟梓胤苦恼地嚷道:“我能累垮吗?月姐姐可是被关在重犯牢里呢!”
“二小姐清醒了就好。你刚刚被抬回来时,那模样可凄惨着哩!”
迟梓胤无语地摸了摸小荷的脑袋。楼下响起一个丫头的喊声:“不好啦!”
迟梓胤心中掠过一丝危险的预感,她急忙套上绣鞋,在小荷急吼吼打转的目光中奔下楼去。楼下,那丫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目光闪烁不定。迟梓胤拉住她问:“出了什么事?宫里来消息了?”
那丫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小姐,不好啦!方才有人来报信,说是七公主自挂于寝宫!”
这话是什么意思?迟梓胤一下呆愣在原地。她缓缓回过身,踏在楼梯上,脚步声迟缓而隐藏种某种风暴。眼前一晕,她差点栽倒在地,身后紧紧跟随的小荷急得拉住她说:“二小姐,别这样啦,事情或许会有转机的。”
大概是小荷语里的乐观影响到她了,她勉强挤出一抹微笑,说:“小荷,你去铺子里看着,我自去休息一会儿。”
迟梓胤一头栽进床铺里,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七公主那娇媚却傲慢的笑脸。那样年轻茁壮的生命,却忽然之间悄悄地逝去,那偏僻的素兰殿,从此怕是皇宫里一处无人问津的死角。多少人会记得住,多少人会在某个午夜戏说素兰殿那段晦暗的过往。因为一条鲜活生命的离开,那肮脏阴森的死角,到底会成为说书人口中的一段野史,百姓茶余饭后一段人生无常的喟叹。
迟梓胤莫名地觉得自己心中多情的种子一点点萌动。前世的她,可以冷眼旁观生命逝去,如今,却脆弱了许多。
其实,那七公主与她,也是有些仇怨的。若不是她设计陷害自己,又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她这么想着,心中好过了许多。
不多时,小荷在楼下喊着:“婷儿,去花坊里拿几瓶茉莉香水。”
生活似乎依旧在继续。迟梓胤推开窗子,怔怔地立在窗前。
皇宫,海棠苑。
青姑子迈着急步推开门,迎面便见到五公主神色冰冷的脸,那雅丽中透着清贵的脸,在正午日光的照射下,竟然隐隐有几分鬼魅之气,青姑子连忙弯腰行礼,小心说道:“皇上正大恸。”
五公主瞟了她一眼,目中隐有几分不耐,青姑子又说:“此事若是……若是牵扯到海棠苑,岂不是……”
“那叫小婉的奴才呢?”
青姑子四下里望了望,叹了口气说:“被皇上当场杖毙了。”
“既然杖毙了,你还担心什么?”五公主诡异地笑了笑,“父皇到底还是偏向于我的。”虽然这么说,她还是脸色青白,一向优美的眼睛底下竟然显出了淡淡的黑涩。
看了半晌,青姑子忽然舒了口气,说:“倒是我不够镇静,失了风度。”
五公主冷哼了一声,并不看她,自顾自地进了内室。
水牢。几句闷哼传出,阴暗的烛火似乎也染上了那丝恐怖的气息,变得摇摇欲坠。偶尔有水声溅出。外面的看守即使见惯了鬼哭狼嚎的场面,如今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之中,也害怕得全身抖瑟。水牢里,各种刑具凌乱地摆在木头案台上。而月离初全身浴血,已然奄奄一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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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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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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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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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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