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琰,你吃错药了啊?我要回京都,不去那儿!”
“少废话,我说去那儿就去那儿。”
一阵烟尘袭来,迟梓胤连声咳嗽,郎琰解开袍子,盖住她的头,她一边双手乱舞撕扯着头顶的衣袍一边大呼小叫。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摔个嘴啃泥,就不好看了。”
挣了片刻,迟梓胤气呼呼地停住手,实在是没办法,这人真是不可理喻,硬拖着她去哪儿呢?想着,眼前一亮,他将衣袍掀开了。马蹄缓缓慢下来,她张开眼往前望去。
竟然是一片山岭。
“好多,好多山。这么多山。”
连绵起伏的山岭无一例外都是绿意森森的,那直入云霄的山峰彷佛与天相接,染上了蓝天的清澈高远。而几条崎岖难行的山路在视野中蜿蜒,她忍不住吸了口气:“郎琰,这里是哪里?”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不是还专门去了一趟苗寨吗?”
“喂,我只是路过。路过。”她随意答了几句,想跳下马去,却被他抢先抱下马,他朗声笑道:“这段路马是可以行的,这军马确实是良种,陌大人的东西就是好。哈哈!”笑着,那眼中的清冷也化为一圈圈泛着光芒的涟漪。
“笑什么,真阴险,骗了陌公子,还想拉上我?”她撇过头去,举目远眺,那张扬的绿意轻轻融入心底,彷佛一首不成行的诗作。山花香浓,鸟雀嘀叽,林木葱郁,这一大片山岭似乎也是一处风水宝地。
“别看了,也就这样吧。算不上是风水宝地。”郎琰站在她身侧,淡淡说道。
“怎么会?”
“看惯了的东西还能称得上是风景吗?”
“怎么不是啊,它是你的回忆,最好的收藏品,就是回忆。你不懂的。”
迟梓胤难得露出情愁的模样,一旁的郎琰看得大跌眼镜:“小丫头也学会伤春悲秋了?就几座山头,有什么好悲伤?”
“哼,你烦死了。”迟梓胤倒是不跟他客气,方才被半路劫走的遭遇,使得她心中仍旧残余着怒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悲伤了?我这叫感慨,叫感慨,不叫难过……”
“得了,我带路,你跟着。”他止住她的话头,牵过马绳,悠悠地走到前头。
山路九转十八弯,到了尽头,才出现一条直通山腰的小道。那山腰处颇为宽阔,被浓密的枝叶遮住了。迟梓胤弯腰按了按酸痛的膝盖,大口呼吸几下说:“我累着了。”
“累?你的身子骨还是这么弱?”
“女孩子都弱的,好不好啊?你这是什么鬼话。”
“哼哼。别找借口。问你,上回在山谷鬼医不是给了你一张方子吗,你有没有按时抓药调理一下?”他牵着马绳立在一旁等着她。
迟梓胤犹豫了一下,颇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抓了,也吃了,不过,好像不是很好用?”
“胡说!鬼医的药方能出错?让他知道,他非得拔了你的皮!”郎琰似乎是在警告。
“喂!我跟他很要好的,你干嘛这么说?就算他扒你的皮,也不会扒我的……”
迟梓胤直起腰来伸了伸手脚,在原地做了几个甩头摆腿的姿势,郎琰看得发笑,说:“你这姿势,实在是……”
“不喜欢就别看。”
“好。你还是按时抓药吃吧,我估摸着,你是怕药苦,不想多吃。”
“嗯,苦药苦口,但是对身子有好处,这个道理我也晓得。不过,那些穿越剧里的女主角都不喜欢喝苦药,我也是。还真是……”
“什么穿越剧?是戏台子上的戏剧吗?”郎琰像个乖宝宝似地问道。
迟梓胤嘿嘿笑了两声,故作神秘深沉地笑道:“是啊,穿越剧可不就是戏台上的粉墨登场么!算了,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清楚此中奥义。”
郎琰甩了甩马绳,指着前面的小道说:“那咱们继续上山?”Χiυmъ.cοΜ
“好……对了,你还是先说说,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自然是因为……”郎琰迟疑了片刻,凤目中含着一丝淡漠的情绪,“想把你介绍给他们。”
“他们?你的家人?”
他怔了怔,随即认真地望着她笑道:“是家人吗?我想,也算是。”
“你家就,就住在,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她顿时有些结巴。举目四望,遍野花树鸟兽。
“你的想法跳得真快。”他轻轻叹了口气,“咱们的教派就建在山中,是一处较为秘密的地方,依山而建,附水而居,本是风水上常见的。你这么吃惊做什么?”
“哇,你说得这么在理,莫非,这地方是你找着的?”迟梓胤拍了拍正在恢复气力的四肢,摆开架势打算出发。
“不是。”说到这里,郎琰目中又出现一丝淡漠的情绪。
“走吧,让我见识见识你家中的英雄豪杰们!”迟梓胤略显兴奋地摆了摆手,率先往山道上走去。不明所以的郎琰却在背后抱住她,一把将她抱到马上。
“怎么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抱我啊?大成国的民风有这么开放吗?啊?”她回头愤愤地质问道。
“哎——你没看到,方才空中燃了一束烟花。是传信用的。”
“传信的烟花?你这么起劲干什么?又没危险!”迟梓胤毫不客气地揭开他的假面。
“得了!走吧!”他甩动马鞭,骏马长嘶一声,分花拂柳般地穿过枝叶横亘的山道,往山上奔去。山风迎面扑来,吹得迟梓胤脸上有些生疼。
迟梓胤回头一看,山下曲折的路已经被隐没在一片绿意之中。
“这里,就是西木崖。”
马蹄渐歇。空阔的山崖上,出现一大片错落有致的房子。白墙青瓦的房子整齐地连成一片,有了望塔,有练兵场,有大院,甚至有一座别致的剑台,完全是个小小的山庄。
“这里,叫什么名字?”迟梓胤依旧坐在马上,有些感慨。
“无名。此处乃是教众隐居之地。”
“难怪会选在险峻之处,倒是别有洞天。”迟梓胤四处张望了一下,一旁的郎琰等得不耐烦,伸手将她拉下马来。
前方的练兵场上空空荡荡的。她好奇地走过去转了转,场边摆着许多兵器,有叫得出名的,有叫不出名的,反正,很多。她数了数,见郎琰牵着马去了右边的马厩,她便跟上问道:“不是放了传信的烟花吗?怎么,这儿没人啊。”
郎琰不语。她碰了壁,便讪讪地住嘴,在一旁看着他将草料丢进食料槽。他一直不语,她也就傻傻地等着。郎琰拍着马脖子,一边抚摸马鬃毛,一边若有所思。
“还喂马啊?这种不识人心的畜生,理它做什么?”见他不搭理自己,迟梓胤颇有些窝火。
“啊!是位漂亮姐姐呢!”
马厩的角落里,突然钻出两个毛茸茸的脑袋。
迟梓胤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那两个脑袋似乎格外地大,一头乱发散得看不出模样。她拍了拍胸口,推着郎琰说:“喂!他们是你家的吗?你看看,好吓人呀!”
郎琰转过身,淡淡地说了句:“出来!”
“不要!”那两个脑袋像拨浪鼓似地使劲摇晃。
“还不出来见客?”
“嘁——姐姐已经见着我们了,才不听你的。”
迟梓胤暗笑不已,原来这些小屁孩不惧郎公子呀!可以想见郎公子在这里的地位?
“你别吓着他们。”迟梓胤继续推着郎琰,郎琰无语地看了看她,忽然说:“你不怕?”
“怕?”她疑惑不解地望着角落里那两个不停扮鬼脸的小孩。
“出来吧,这位大姐姐不怕你们的。”郎琰迟疑了一会儿,又冲着角落里喊了一声。
这回,那俩小孩慢悠悠地走出来,方才只在墙角露出一个脑袋,如此一来,便全身暴露在迟梓胤眼前了。她惊讶地瞪大眼,这俩孩子的脑袋挺大,身材矮小,似乎有些不协调。
“看出什么了?”郎琰凑近了,几乎附在她耳边。她耳朵一痒,连忙避开,笑道:“小孩子嘛,有什么特别之处?”
郎琰意外地看了看她,目中似乎多了一丝无奈凄清之意。
她拍了拍脑袋,脑中灵光一闪,她压低声音说:“难道是……”
“嗯?是的。”他眨了眨眼,“你可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
她把“侏儒”两个字吞进肚子里,心中喟叹一声,转眼望着那两个眼巴巴看着她的小孩。郎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几枚碎银,递给两个小孩,让他们自去一旁玩耍。
“干嘛给银子,要给,也是给些好玩的玩意儿啊。”迟梓胤依旧有些疑惑不解。
郎琰拉住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他们喜欢碎银子,每回下山赶市集,都可以在集市上买很多玩意儿的。他们可是知道银子好处的。”
“呵呵,人小鬼大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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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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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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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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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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