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当生活泛起微澜

　　（1）

　　有人说，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很安静，那，平静的背后是否真的暗流涌动？

　　对我来说，一年一次的运动会是最值得期待的一件事。因为这意味着可以两天不用上课，可以在操场上肆无忌惮地奔跑、呐喊，而且，每年那个时候，来自校内外的各种小吃会涌进操场，便宜又好吃，对于我这个吃货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三周以后，是的，三周以后就是运动会了，想到这儿，我不禁使劲地摇晃着身边的阿美：“你难道不激动、不开心、不兴奋吗？运动会呀，一想到我就控制不住啊！”

　　“戏太过了啊！能不能有点出息？不就是个运动会吗，又不是第一次了，注意克制，矜持点，懂吗？手都快被你摇没了。”阿美一脸嫌弃的表情。

　　“你看你这人，一点情趣都不懂，你想想那个场景，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零食，一群人坐在一起看着赛场上各种各样的比赛，听着各种摇旗呐喊声，还有给自己班的人加油的样子，诶，对哦，你不是还报了1500米吗？看在咱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倒下的时候我会帮你收尸的，你就安心去吧！哈哈哈……”

　　“……”

　　好吧，我承认自己很无聊……

　　“你以为我想跑呀，要不是班里的特长生都是搞短跑的，谁愿意干这耐力活？”看她那样子，不情愿中又带着些许“舍我其谁”的骄傲，简而言之呢，就是欠揍。

　　“要不是你耐力好老师也不会让你跑是不是？你看我，想跑也跑不了啊！”就让她再飞一会儿吧！不过1500米确实挺辛苦的，这丫头别的不行，耐力却绝对是杠杠的，也许是和她的小腿有关，嗯。

　　阿美长叹一口气，面色凝重地说道，“哎，责任重大啊！”呵，她还真得瑟上了。

　　“是是是，别飞太高，摔下来可没人接着！”在我的印象里，泼她冷水一直是我的爱好。

　　“算了，你是不会懂的，我……快快快，班主任来了。”阿美提醒我。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总是这么短暂，不知不觉上课铃声就响了，赶快转移阵地，被老班看到又是一通罗嗦。

　　班上的同学渐渐安静下来，班主任走上讲台，环视四周，清了清嗓子，这是上课的前奏，意味着有其它事情要说，这是大家长期研究总结出来的经验，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是她感冒了喉咙不舒服。

　　大妈终于开口了，“同学们，上课之前说几句题外话，还有三周就是运动会了，而运动会之后马上就是期中考试，你们都是初二的学生了，不要以为中考离你们还很遥远，不想读书的我也就不多说了，想上个好学校的，趁着现在就给我多加点劲，看看人家于小曼，从进学校起次次考试都是第一，你们要多向她学习。我先提前说一句，从这次考试开始，以上一次的排名为标准，退一名就给我到操场跑两圈，十个名次以上就给我请家长。”

　　班上的同学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有的在暗暗骂着大妈变态，整天就知道变着法的整人，有的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也有的在抱怨着“每次都说于小曼、于小曼，那么喜欢她认她做女儿呀！”哎，随便怎么说吧，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我在班主任口中出现的频率连我自己都受不了。

　　大妈继续说道，“至于顾沉，因为这学期才转来，就先算最后一名吧。顾沉应该没意见吧？顾沉，怎么又在睡觉？”

　　其实顾沉只是趴在桌子上，并没有睡，不过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大妈眉头紧皱，很生气地说道，“顾沉，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不管你了！”

　　“不管就不管！”顾沉的回答简洁明了，大妈气得脸都绿了。

　　“你，我以为你坐在于小曼旁边能好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个样子。顾沉，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给我站到外面，好好反思！”

　　顾沉倒也没有反抗，直接走出了教室。这头倔驴，就是不会好好说话，好歹你小时候也过她一声阿姨吧！

　　“好了，不管他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上次讲到了……”班主任瞬间进入了状态，开始口飞白沫。

　　下了课，顾沉又进了办公室。

　　回来后，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坐在你旁边对你造成干扰了吗？”

　　我回道，“没有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也没什么，班主任说如果你向她反应我影响你学习的话就马上把我换走。所以你要是不想和我坐就早点说，老师那么喜欢你，一定会把我换走的。”

　　“真的没有，其实谁和我坐我都无所谓的，真的。”老天，我从没说过不想和他坐呀！

　　“谁和你坐都无所谓？”顾沉眼里好像飘过一丝失望，但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那副冷酷的样子。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和你坐啊！我不会和老师说换位的。”什么嘛，平常说话挺有条理的呀，怎么今天就表达不清呢？

　　“真的吗？”

　　“真的呀！”我点点头。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地继续和你坐吧！”

　　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怎么感觉角色互换了？顾沉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我顿时语塞，除了看着他，我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然后，我看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他，笑了，这是一个月来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我瞪大了眼睛，“你笑了，你刚才笑了也！”

　　“是吗？哪有，我没笑。”听到我这样说，他收起来上扬的嘴角，又恢复成那张扑克脸。

　　“真的笑了，我都看到了，你应该多笑笑，看起来多阳光。”

　　“真的吗？”

　　“真的。”又是这句。

　　“好吧，我睡觉了。”他居然真的又趴下了。

　　其实，不管我想不想和他坐都不重要，因为换座的日子来临了。顾沉被换走了，他的同桌变成了沈青青。我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旁边的座位空了。

　　（2）

　　阿美会经常跑到我这问我借作业，不知是因为顾沉坐在她后面受她不良风气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从不写作业的他也开始找我要笔记什么的，而我则习惯于一边奚落他装模作样一边把作业借给他。xiumb.com

　　当顾沉每天找我要作业成了一种规律，我也渐渐把它当成了一种习惯。

　　有一天阿美告诉我，她上课捡橡皮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沈青青递给了顾沉一张纸条，我笑她大惊小怪，同学之间递个纸条再正常不过了。可她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说“你什么时候见过沈青青主动找男生的？”我点点头，说的也是，那么，沈青青的纸条里写的什么呢？

　　每天掰着指头数日子，一周过去了，两周过去了，以为幸福就要来临，却在最后一周的升旗仪式上被告知今年的运动会取消了。原因是今年中考形式严峻，毕业生的压力比以往更大，为了不影响学习，就不让他们参加了。既然初三的不能参加，那就干脆取消。这也叫理由？当校长在主席台上这样宣布的时候，台下的我们一片哗然，各种谩骂声不绝于耳。这么久以来的期望，因为校长的一句话就没了。就好像是小心呵护了很久的树苗，在它发芽的前一夜，被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风雨连根洗刷，而我，除了收尸，什么也干不了。

　　人生，又有多少事情是我们无法预料的？

　　放学，和阿美一起回家，正讨论着运动会取消的事，走到拐角处，阿美突然停下来，拉住我的手：“快看，那不是顾沉和沈青青吗？他们两怎么会在一起？”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两正面对面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顾沉的双手插在裤兜，背靠着墙站着，把头偏向一侧，沈青青看着他，刚好够着他的下巴，因为光线比较暗，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不过路上很安静，所以能很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为什么拒绝我？”这是沈青青的声音，傲慢中带着强烈的不满。我突然想到了那张纸条。

　　顾沉看也没看她，说，“没什么为什么，就是对你没兴趣。”

　　“难道我不漂亮？”沈青青追问。

　　“你漂亮就要喜欢你吗？再说了，这世界上比你漂亮的女生多了去了，我就是要喜欢也应该喜欢她们吧！”

　　“你……”沈青青的声音有些颤抖，估计还没人对她这么说过话，所以不习惯。

　　“小姐，你的话说完了吧？要是说完了我就先走了，还有，以后不要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没闲工夫。”顾沉也没等她说话，转过身往前走了。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沈青青在他身后问道。听到这，我的心骤然紧缩，不自觉地拉紧了自己的衣角。

　　顾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不管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了，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我喜欢的那个人，绝不会是你！”说话也太直接了，这样拒绝一个女生，换谁也不好受，何况这人还是沈青青！从来都只有她甩别人的份，还没人敢甩她，她的那些朋友可都不是吃素的，要是把她惹怒了，那可就……我暗暗替顾沉捏了把汗。

　　“顾沉，话不要说的太难听，我会让你为今天说的话付出代价的，哼！”说完，沈青青气冲冲地向我们这边走来，我和阿美赶紧退到墙角，等他们的脚步声远了才走出来，长吁了一口气。

　　“想不到沈青青也有遭人拒绝的时候啊！今天可赶上一场好戏了。”阿美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附和着，“对啊，沈青青长得那么好看，家里又有钱，不应该是所有男生都喜欢的女生吗？可是顾沉看上去好像还挺讨厌她的，搞不懂。”

　　“喜欢她的人也就是看她长得还行，发育得好罢了，都是一群衣冠禽兽，你看看那些和她交往过的男生，哪一个是正经的？还好顾沉不是这种人，要不然，你也该早点死心。”

　　“说什么呢？干嘛说到我身上了。”我好像做错事被人抓到个正着，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说什么？看你刚才那紧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绝对是春心荡漾了，喜欢就喜欢嘛，又不丢人，咱生物老师不是都说了嘛，中学时代谁没有个暗恋的人？没有的都是不正常的。”

　　我狡辩着，“才没有，我刚才只是怕他们看见，要是被发现多尴尬。”

　　“你就继续嘴硬吧，看你装到什么时候！要是到时候顾沉被别人抢走了可别找我哭鼻子哦！”阿美不理我了，独自往前走着。

　　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吗？也许吧，喜欢看他酷酷的表情和深邃的眸子，期待着他和我说话、对我笑，担心他会不会又闯祸……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和他同桌的那天，也许是和说话的某个瞬间，也许是看到他浑身是伤的早晨，也许是听他诉说过去的那个晚自习，也许是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坐的那十分钟……

　　可是，我不该喜欢他，现在的我，不能喜欢任何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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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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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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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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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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