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呼~
苍鹰振翅,划过夜空。
星空之下,雪原渐远,坐落于山川之间的高大城关,于此处望去,也十分之渺小。
杨狱垂眸俯瞰,他的目力很好。琇書網
一眼就可见城关内外,风君子率领的诸多白州精骑在躬身相送,甚至还能看到角落处收拾了细软,准备离开的于道人、苦尼、齐长法、林安两兄弟。
“那风君子,对咱们戒备很深……”
初掌真罡的秦姒,主动要求撑开真罡抵御剧烈呼啸的气流,这也是武道修行。
她的身后,白犬战战兢兢,死死盯着那尊七孔流血的尸身,浑身的汗毛炸起。
大宗师级武者,已可身死而不坏,长存多年,遑论这位了。
其气势之沉重,一度让白犬、苍鹰都不敢靠近,即便在杨狱的训斥下靠近,也丝毫无法平静。
白犬只是炸毛,而苍鹰则发狂也似狂飙,半个时辰就飙了将近一千二百里地……
“不然呢?欢天喜地的纳头便拜,将身家性命,妻儿老小,关卡领地双手奉上?”
杨狱并不奇怪:
“咱又没有王霸之气……”
“是霸王之气吧?”
请挽鬓角,秦姒微微摇头:
“其人看似机敏智慧,却不知独关难守的道理,赵王爷在时,天狼已然蠢蠢欲动,他老人家不在了,凭他,怎么守得住此关?”
“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愿罢了。”
收回目光,杨狱心中明镜也似。
任何事,都有利弊。
他肃清西北道内绝大多数的大小士族,清缴出了足够西北道全境百姓数年用度的钱粮,诸般大小事,也无乡绅的掣肘。
同样,也得罪了天下的士族。
风君子纵然有心投靠,其家族也绝不会同意,而对于杨狱而言,他持戒‘不法’,由己到外。
他自己都严守此法,自不会对他法外开恩。
是以,此次回返,两人默契的略过了此事不谈,风君子是不知如何开口,而杨狱,则懒得理会。
他本也无心拉拢士族,身怀通幽,手握生死簿,他根本不需要从士族中挑选人才。
杨狱并未直言,但秦姒心思聪慧,已然猜出他话中的意思,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赵王爷乃是大明擎天之梁柱,他这一去,真不知这天下,会乱成何等模样……”
杨狱默然。
亲历了这一战,他才真切体会到张玄霸的无上威慑,或许数十年他不曾出关,却也压着整座天下。
他一人之力,或许受不住大明十道诸州,可却足可震杀任何敢于犯边、称王者。
无论是黑山老妖,还是大离梵如一。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了谈兴,沉默良久之后,杨狱取出了张玄霸最后交予自己的帛书。
一册帛书,浅浅三五十页,却是这位当世第一人对于武道的梳理,自换血起,直至人仙。
由浅到深,极为详尽,甚至包括了如何避免初次换血时气血躁动,以及初学者,需要注意的种种事项。
默默的翻阅着,杨狱印证自身,心中若有所思。
因是初稿,这本帛书上带有极为鲜明的个人特征,张玄霸,是以剖析他自身的优劣。
“……一十三次换血,前人已然道尽,虽非最优,却最为平和,适合大众。
但筑基五关,却太过笼统,老夫以为,如牛也好,如龙也罢,仍是换血范畴,五关之说,还要细分……”
“筋、皮、骨、脏、髓、脑……武道,归根究底,是对于自身的把控,五关不如分为六关,以换血推动,由外而内,改易自身……”
“分内炼外炼,其实毫无意义,武道之路,必然要内外兼修,缺一不可……”
……
洋洋洒洒数千言,是张玄霸对于换血十三,‘筑基六关’的理解,而其后大同小异。
直至玄关大开,方才有了变化。
“意志!武圣意志是由心灵念头、神魂念头汇聚而成。将其当做一个人,心灵念头就是拳意意志,神魂则是肉体。
筑基六关,同样可以运用于此!把你的意志,当做一个人,将‘它’的筋、皮、骨、脏、髓、脑,统统炼出来!”
看到此处,杨狱的眸光一凝。
此处,却是闻所未闻的变化了。
“将意志,当成人来炼……”
杨狱心中喃喃。
其下,是张玄霸对于‘意志’如何修持的详解,信息之多,十倍于之前。
这是从未有过的,大宗师到武圣,再到武圣之上,‘人仙’的修持之法。
“三元归一,方近五脏,五脏藏神,神、魂、意、魄、精,五气合一,意志方生……
意志虚无缥缈,何以修持?老夫将三元、五气化生之意志,比作先天一炁……
此炁是人之本根,也如初生之婴孩,以筑基六关为填充,其成,则武道大成。
届时,每一道拳意,都拥有生命,拳掌所至,犹如列阵之兵,冲杀乱军,自然无往不利。
……灵肉合一,方见神藏,方才人仙!”
文字到此,杨狱心神一个恍惚,好似看到了那位老王爷当面讲道,振聋发聩。
“人仙……”
……
……
轰隆隆!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偌大的奉天殿自半空而落,坠于龙渊城外数百里处的荒原之上。
如同流星坠地!
顷刻之间,大地开裂,数之不尽的泥沙翻涌着冲天而起,足有数十丈之高。
烟尘滚滚扩散,好似千百条土龙四向践踏,弥天也似。
唳!
唳!
长天之上,成千上万的飞鹰发出凄厉的鸣叫,纷纷溃散,甚至无法形成阵型。
诸多神策军中高手,无比惊骇的望向远处。
一团淡蓝色的云雾,从云海之中飘忽而落,那是一头超乎了任何人想象之外的庞然大物。
几千斤?
几万斤?
远远不止!
“那是,鲸?!”
望着那色呈淡蓝的庞然大物,远远观战的诸多人,全都惊呆了。
这一幕,太过壮观。
比之梵如一横推四野,击溃寒山统帅的神策军还要来得震撼太多。
海中大鲸,动辄十万斤,而此刻天空之上的那头,比之寻常大鲸,大出不知几倍还是十几倍去了。
其过处,云雾翻涌如海,犹如神话之中的大鲲,搅动风云,而其长嘶之音,更是超乎了人类耳力之极限。
一声长嘶,竟将超过八千之数的飞鹰箭队都给驱散了,生生将奉天殿,自高空击落!
轰!
一声巨响,阻拦梵如一的寒山,又一次离体而起,炮弹也似砸在地上,钢筋铁骨都被捶打到变形。
这一霎,他再也站立不起。
这尊,张元烛不惜耗费诸般奇珍异宝加之麾下第一大将所炼制的道兵,极尽报废。
而其率领的三千神策军,也彻底被碾碎在这荒原之上,骨肉成泥!
“此军不逊昔日的玄甲精骑,可惜,你不是张玄霸,也非四百年前的寒山,只是个灵慧残缺的道兵……”
轻轻擦拭着三叉戟,梵如一神情无任何变化,遥遥看了一眼极远处的王牧之,旋即不在意般,
视线落在了那灰尘弥漫的废墟。
奉天殿,不愧法器之雏形,这般剧烈的碰撞,也只是震落了其外的砖瓦,内里毫发无伤。
“梵如一……”
烟尘之中,乾亨帝狼狈至极,他袖袍中白光如潮,却根本抓不到发出‘攒心钉’的机会。
“人种袋、攒心钉……这自然是顶好的法器,不说老衲,张玄霸也未必能够抗下……”
梵如一立身不动。
其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然如潮水般涌将上去,不止是寻常兵卒,甚至有着六扇门、锦衣卫,乃至于神策军中的高手。
“欺人太甚!”
终于,乾亨帝暴怒,再无法按耐,一伸手,腰间的布口袋已然抛飞到半空之中。
嗡!
伴随着一声嗡鸣,梵如一微微色变,这一刹,相隔十数里之外,他居然都感觉到了危机,甚至于,突然间,有种手脚脱力,浑身酥麻之感。
但他早有准备,足下一踏,已然没入了大地之中。
轰!
下一瞬,风暴如群雷炸响。
这一幕,是如此这恐怖。
遥隔数十里,王牧之都觉衣衫狂舞,感觉到了莫大的吸力,他极目望去,只见风暴弥天,处处飞沙走石。
仅仅两个刹那,那潮水般冲向奉天殿的所有人,已然全部消失无踪。
只有乾亨帝,极速奔逃的身影。
“梵如一、徐文纪、王牧之……”
风暴之中,乾亨帝脸色铁青,心中不甘之余,却也不由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颓然。
三大法器在手,他若跨入武圣,那梵如一再强一倍,也绝然躲不过这法器之威。
可他非是武圣,寒山,也不是完整的武圣,而王牧之,却只作壁上观,不会相助自己。
此时此刻,他心中惊怒至极。
登基至今三十年,他何曾有过如此狼狈之时,一国之尊,在群臣环绕之下,自己的国土之上,被人追杀到如此狼狈。
“陛下!”
身后,是老臣的惨叫。
大明养士四百年,自不乏死忠,可面对梵如一,纵然是刘京,也只抵挡了一瞬,就化作了行尸走肉。
轰隆隆!
突然,他的耳畔传来了滚滚如雷一般的马蹄声,同时,身后刺骨的寒意也为之消失。
他猛然回头,只见荒原那头,灰尘弥天,一道黑线以极速奔腾而至,旌旗猎猎招展。
那是大明龙旗,
也是玄甲军旗!
“没有了张玄霸的玄甲精骑……”
梵如一驻足。
望着那军势远不及以往,尽皆老弱的白发玄甲军,不由得微微摇头:
“张玄霸死亦不愿带尔等出关,这又何苦来哉?”
“玄甲!”
“冲锋!”
数以千计的白发老卒,于荒原之上震动兵戈,舞动旗帜,以超迈神策的浩荡军势,冲锋而来。
无将,皆兵,亦冲锋。
……
“玄甲……”
乾亨帝的神色有着刹那的恍惚,旋即在诸多老臣的高呼催促声中,狂奔离去。
渐渐地,身后没有了马蹄声、没有了喊杀声,也没有了那如芒在背的寒意。
“呼!”
一口浊气吐出,他的脸色惨白,此刻,他的衣衫破碎,冠冕与靴子也都丢了,狼狈至极。
但他来不及伤感,揣起人种袋与攒心钉,藏匿气息,攥紧了某处灌木林中。
唳~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鹰啼之声。
小心外望,就见得一头极大的苍鹰划破天际,留下深深的痕迹,其速快极。
而那鹰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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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哈……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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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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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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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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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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