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虚室生白。
淡而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杨狱微微一抖身子,荡下一层厚实的灰尘来。
噼里啪啦~
随着他长身而起,全身筋骨就响起连珠炮也似的摩擦之声,血液流淌间,周身温热,好似泡温泉一般。
一股说不出的畅快感涌上了心头。
自得到九牛二虎以来萦绕周身的微微刺痛感,在此刻彻底消失了。
“血气如虎…”
弹指轻抓崖壁,‘咔嚓’一声,岩石碎裂,轻轻一捏,就化作齑粉。
接连突破二次换血,直达气血如虎层级。
在杨狱的感应之中,这不止是内气的攀升以及对自身力量的深层次掌控,连他本就强横非人的力量。
居然也有着不小的增幅。
“血气变得更为凶戾与灵巧…”
微微感应之下,杨狱眼前就似浮现出体内诸般状态。
筋骨皮膜乃至于脏腑脊椎,都似变得灵动起来,整个人立身不动,却好似随时可以发力扑向任何一处。
就好似一只时时刻刻处于捕猎之前的下山恶虎。
“唏律律~”
未等杨狱细微感应,就听得夜幕中传来一声骏马长嘶之声。
“这就追来了?”
杨狱眸光一冷,身子一伏一起,就窜入夜幕之中。
……
……
“谁?猎户?山贼?还是……”
见得远处人影,王生心头一紧,但思及身后的戒色和尚,微微一咬牙,还是催马直撞了过去。
两侧皆是山林,小道有且只有这一条可以纵马。
“这人是?”
王生瞧不见杨狱的模样,后者却将他看的清清楚楚,心中微动,自怀中掏出一幅画像来。
六扇门的画师不是黑山县衙的画手可比,自然画出来的也不会是火柴人。
只是,单凭画像认人还是有难度。
不过,这画像上还有着衣着、五官、以及气息的描写,对比之下,勉强有着四五分相像。
“这采花贼居然自己送上了门?”
杨狱有些惊诧了。
这任务他只是随意接的,本意还是要引石婆子出城来,却不想,自己还没腾出手去寻他,他居然自己送上了门?
呼呼!
杨狱心念转动间,催马狂奔而来的王生心头却是一惊,又有些恍然。
这人,应当是马主了?
眼见这人提剑挎刀又背弓,心中腹诽其不伦不类,却还是随手掏出一锭金子丢了过去:
“这位朋友,在下有要事在身,这一锭金子权当买马了!”
话音回荡之间,王生轻拨马头,微调了方向,直冲而去,但心中却还是提着几分戒备之意。
但见他结果金子,若有若思并未动手,方才松了口气。
呼!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掌出现在他的眼前,以看似缓慢,实则快到了绝巅的速度,按在了奔行的马头之上。
“嗯?!不好!”
王生眼皮一跳,不假思索的折身而起,鹞鹰翻身也似飞腾而起,落向不远处的树梢。
同时回望,这一看,瞳孔不由的剧烈收缩起来。
唏律律~
骏马惊恐长嘶声划过夜幕。
“这人?!”
王生心头狂跳。
一匹骏马狂奔之力极为凶猛,但这不算什么,跨过第一关的武者,以硬碰硬也足以锤杀。
对于他来说,自然更不是问题。
然而,那看似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单手一横,那骏马狂飙之力竟好似瞬间消失了!
不但他的身子不曾有丝毫颤动,就连那骏马,也不曾被骤然逼停的反震所伤。
这人……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好大的力气…”
伴随着气流呼啸,抱着女子的和尚重重落地,远远看到这一幕的他,心中也是吃惊不小。
拦停奔马不算什么,可如此轻描淡写的消受了所有的冲击力。
这少年人只怕力量远超过这骏马狂飙了……
“和尚、少女、采花贼……”
一手捏着那锭金子,一手轻抚马头,杨狱冷淡的眼神中闪过怪异:
“你就是那什么玉面镴枪王生?”
“……”
如临大敌的王生好悬没反应过来,还是勉强回了一句:
“江湖上的弟兄抬爱,起了个‘玉面银枪’的诨号,这位兄台换我王生即可!”
“玉面银枪…”
杨狱面色微冷:
“你似乎还很自得?”
眼见杨狱语气不善,王生心头‘咯噔’一声:
“你是朝廷鹰犬?阁下如此武功,却甘做鹰犬,不得不让人扼腕叹息……”
“这年头,猪狗是的多…”
杨狱发现,自己连愤怒的情绪都没了,心中仅有一抹厌恶与杀意涌起。
这些玩意,该怎么讲道理?
放在前世,这种人是最受人逼视唾弃的废渣,但在此世,居然还为自己扼腕叹息……
砰!
话音尚未落地,王生已骤然发力,内息爆发将树干踩成漫天碎屑遮掩目光,转身就逃入夜幕丛林中,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施主手……”
戒色和尚面色微变,前踏一步,欲要说些什么。
但两人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杨狱。
几乎是王生窜起之刹那,一道箭矢已然破空而出,穿过那漫天的木屑与黑夜,发出震耳的霹雳之音。
杨狱的箭术本就受限于弓与内息,这两个短板补上,这一箭的威力已比之前强了太多。
箭矢所过,空中竟有淡淡的痕迹留下,许久才散。
“啊!”
弓弦弹抖之声刚自响起,远处林中已传出凄厉如鬼嚎般的惨叫声。
“一箭去势,施主真真好箭术。”
听得那惨绝人寰的叫声,戒色和尚眼皮都不由一抖。
以这一箭的凶戾,那王生只怕半个大胯都没了……
可怜这采花贼如此轻功,偏偏撞在一个神箭手的手中,真真是……
“还可以。”
杨狱轻抚弓弦,不无满意。
这口弓用的更为顺手,不像刘文鹏那一张,还要担忧力气用大将其拉断。
但即便是这张弓,也不足以完全发挥他的力量优势,但却也是他目前所能接触到的最好的弓了。
“……”
戒色和尚欲言又止:“施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道,那就别说了。”
杨狱直接打断,牵着马走向箭矢所射之地。
这些和尚什么性子,他哪里不清楚?
废话来废话去,总还是那套他不爱听的,索性,根本就不搭话。
“施主,师父交代我,要带这王生回寺中剃发静修,你能否?”
戒色和尚硬着头皮上前几步。
“剃发静修?小和尚,你可知依着大明律,采花贼是什么罪行?”
杨狱冷眼回望:
“寻常采花贼,阉割后处斩!如他这般积年惯犯,理应阉割后腰斩!
一句话要带他走,莫说你,阿弥陀佛来了也没这个道理!”
说罢,拂袖而去。
“这…”
戒色和尚摸了摸光头,低头后退几步:
“是小僧唐突了……”
……
……
“我被阉了,我被阉了,老子,太监了……”
挣扎着逃窜,王生心如死灰,喃喃自语着,只觉无尽痛楚在心中翻滚,恨不得仰天长啸。
痛苦。
绝望。
愤恨!
听着身后隐隐传来的马蹄声,王生顾不得流血如尿崩的胯下,咬着牙夺路而逃。
哪怕到了此时,他也绝不想死。
杨狱缓催着马,手握长弓,扫视着山林。
虽没看到蛛丝马迹,但他确信,那石婆子定然追了出来,且极有可能就在这片山林之中的某处。
紧握长弓,杨狱眸光幽沉,相比这王生,那几人才是他的目标。
“石婆子……”
……
……
夜幕之下的山丘上。
石婆子一行人分立四方,环视山林,几条獒犬发出躁动不安的低吼,又被呵斥住。
“山林、夜幕。那小子只怕猜到了什么,想要反杀?”
尤金发冷笑连连。
亲自经历了秦氏兄弟被冷箭射杀的毫无还手之力,他失心疯才会夜里去山林里追杀一个能箭发雷音的神射手。
哪怕自己这方也有一个神射手。
“若他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出城呢?”
石婆子面色阴冷:
“那小子自然不知道,我要杀他的消息,是特意让铁峰听到的……”
“婆婆就不怕这小子胆怯不出?”
贾秋牵着獒犬,小心的打量着四周。
一众人连篝火都没升,就是怕暴露自己的位置。
“但凡年少成名者,多自负桀骜,自以为天下第一,实则,这些愣头青,最好对付。”
石婆子缓缓踱着步子,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四方:
“他们总以为自己特殊,自己可以反杀,实则……嗯?”
突的,山顶的一众人皆是一惊,坐着休息的几人也全都起身,望向了动静传来的地方。
“马嘶、破音箭!”
坐于最隐蔽处的刘文龙猛然睁眼,眼底闪过凝重、忌惮、凶戾的光芒:
“哪怕是我,也足用了二十七年才到了这步,这小子,居然真的能箭发雷音?!”
“这小子…”
尤金发眼皮微跳,看向石婆子。
石婆子注视片刻,一摆手,就有人匆匆下山,不到片刻,山下就亮起一堆篝火来。xǐυmь.℃òm
“接下来,看你的了。”
石婆子淡淡一笑,夜幕微光下尤为可怖,刘文龙偏转目光,自身后取下那一张造型奇特的大弓来:
“他敢出来,就必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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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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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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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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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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