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钱粮兑换点,县城的东边和西边,各有一个集镇设立了。
老百姓交公粮的时候,可以折算成银钱缴纳,也可以直接把粮交上去。北方暂时还没改革,南方一些省份,已经只能缴纳银钱,老百姓先要去兑换一次。。
这种改革似乎在脱裤子放屁,而且留着空子给基层盘剥百姓。
但却又是必须的,因为行政成本太大。税收系统和银行系统,那是分开的两个衙门,若用粮食来交农税,税务部门得专门派人,去银行的钱粮兑换点常驻。
两个系统虽然可以配合,而且看似很简单,其实经常闹出各种矛盾和纠纷。
再说陕州境内的两个钱粮兑换点,每年收到的粮食,会拿出固定额度,存入特定的粮仓。这个粮仓就是常平仓。
常平仓的粮食,理论上属于县级官府,只不过让大同银行代为存储。仓储的损失消耗,直接在存入时扣除,相当于官府支付给银行保管费。接下来,不管粮食被虫蛀了,还是粮食被火烧了,官府都不会有损失,一切损失得由银行来填补。
“这银行收粮的,是越来越坏了!”
一个农民向柳传宗抱怨:“俺们往年交粮,都是去陈家庄的兑换点。把麦子挑过去,银行的小吏过来,手插进去一搅,硬说你的麦子没晒干,让你挑回去晒了再来。有时候又说,里面的麦麸没扬干净,得扬干净了才能交粮。那起的啥心思?不就是想扣火耗?离得近还好说,挑回去弄了再来。离得远的农民,来回辛苦几趟,费时又费力,还不如认扣一两斤粮食。”
这个现象,全国各地都有,但还真不好管理。
朝廷若对收粮官吏管得严,基层工作就没法做了。因为确实有农民贪小便宜,
给官府交粮的时候,故意不晒干水份,或者故意掺杂碎麦甚至是麦麸。碎麦和麦麸还好说,如果有没晒干的麦子,一不小心进了粮仓,发霉之后能把整个仓都祸害了。
柳传宗说道:“朝廷不是下令,农民交粮的时候,银行钱粮兑换点,必须向农民开放晒场吗?没晒干的粮食,就近在晒场里晒,有麦麸的也在晒场里扬。”
老农惊讶道:“还有这事?我们这里的官家晒场,都不让农民进去。“
旁边蹲着的魏干,不动声色的提笔,在小本本上把这事儿记下。
柳传宗又问:“县里的常平仓,有没有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老农神秘兮兮说:“钱粮站里,听说有粮耗子,隔三差五就往家里偷粮食。“琇書蛧
柳传宗有些失望,没问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粮耗子这类品种,小偷小摸实属正常,绝不可能把常平仓搬空,吓得粮商灾年高价买粮填窟窿。
入夜。
去粮站暗中蹲点的骆方回来,低声说:“常平仓肯定有问题,一天之内,就有三大车粮食运进去,都是民间粮商把粮食往里面运。常平仓的窟窿肯定很大,
粮商一直忙着高价买粮。“
魏干笑着说:“他们也是倒霉,陕州靠近山陕。今年陕西跟河南一起旱,山西旱情虽然不重,但崇山峻岭运过来,运费都得一大笔。这些粮商,若想去外地买粮填窟隆,最近也得去湖北买粮,山高路远哪来得及?就算来得及,也会被河南更南方的州县抢购,怎也轮不到陕州的商人。他们已经病急乱投医了,只能在本地找农民购买。“
柳传宗分析道:“这个案子,明显不是官吏贪污亏空,更像是官商勾结,挪用了常平仓的粮食。正常情况下,他们会在接下来几年,一点一点给慢慢补上。
好巧不巧,今年遇到旱灾,得赶紧补上这个窟窿。“
骆方说:“挪用常平仓的粮食,无非就是拿去做生意。而且,肯定是某个地方,不但粮价奇高,且需求量还很大,他们正常收的粮食,无法满足买主的胃口。”
魏干说:“肯定不是卖去南方,南方的粮价不会太高,犯不着让他们铤而走险。北方各省,河南和山东收复的最早,民生也恢复得最早。这两省的粮食,
官粮很多都就近北运,给驻扎在北方的大同军做军粮。所以,河南和山东商人,能在民间收购的粮食有限,官方更是一粒粮食都不会卖给他们。“
柳传宗继续说:“山西、陕西、河北、北平府,这四个地方,近几年没怎么遭灾,而且人口比较少,能够自给自足,不会求购大量的高价粮。”说着,他拿出一张地图,“陕州虽然靠近山西,但前往陕西更加便利,且是关中到河南的必经之地。”
魏干点头道:“陕州粮商,必然往陕西运粮。陕西不缺那么多粮食,还会继续往外贩运,无非有三个目的地。第一,一路往西,运到嘉峪关外;第二,运去西海(青海)草原;第三,往北运去蒙古草原。“
骆方兴奋道:“这三个方向,不管哪个,都是违反朝廷禁令,私自向境外贩卖粮食。而且,不止收购民间粮食外运,还敢挪娜用常平仓的粮食!陕州的大同银行有贪官,跟粮商内外勾结,这一点是肯定的。至于陕州县衙,自知县以下,
究竟有几个官员同流合污,这个就得慢慢调查了。如果挪用常平仓的时间短,
官府不知情是有可能的。如果连续几年挪用常平仓,知县就算不知情,也属于严重渎职,他有责任定期检查常平仓!”
魏干说道:“陕州粮商,多半不会直接把粮食运到境外。而是先运去陕西,再由陕西那边的商人,买下之后再转运出去。大宗货物跨境走私,还能一直隐瞒消息,陕西边界的巡检司,恐怕也是一屁股屎!“
好嘛,不止牵扯到陕西商人,还牵扯到陕西的边境武警柳传宗说道:“陕州县都这么猖獗,距离陕西更近的灵宝县、阌乡县,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从灵宝、阌乡运粮去陕西,路程可是更近。“
骆方说道:“三个县,一人负责一个。单靠咱们,肯定查不清楚,收集到基本情况以后,再去开封请求调拨更多人手。”
柳传宗说道:“那好,老骆留在陕州,老魏你去灵宝,我去最远的阌乡。再说一句,遇事莫要蛮干,若有危险立即逃走!“
三人分工完毕,翌日便开始办事。
柳传宗这个当初的小巡警,自从被特招进都察院之后,终于找回当初在战场的感觉。最忙的时候,一年有十个月在巡查地方,连家里的妻儿都顾不上,但他却觉得人生刺激又充实。
由于屡破贪腐案,柳传宗如今已是从七品。
一进入阌乡地界,柳传宗就知道来对了,这里也有人高价在乡下收粮。他在阌乡打探半个月,干脆西出潼关,越界跑去陕西境内,发现竟有河南商人,也越界跑来陕西收粮。
陕西被流寇祸害十多年,同时还伴随十多年大旱,人口稀少不说,土地也大量抛荒。
朝廷收复这里没几年,民生经济都在恢复当中。但是,陕西全省的田赋,朝廷直接减半收取,个别州县甚至田赋全免。因此这里的农民,只要肯努力种地,
其实可以卖出更多粮食,因为他们交给官府的公粮更少一—特别是富饶的关中地区。
“老乡,这两年下乡收粮的商人多吗?”柳传宗寻了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问。
那农民一眼将他“看穿”,咧嘴笑道:“你是南方来收粮的?收不到啰,今年天旱,没有几家愿卖粮食。”
柳传宗又问:“那去年呢?你们是把粮食卖给大同银行的粮站,还是卖给本地的商人?“
那农民说道:“肯定是卖给商人,那些做生意的,收粮时价钱开得更高。”
好家伙,陕西粮商厉害啊,依靠价格手段,生生从大同银行手里抢来生意。官方定的粮价,不高也不低,一直处于适中状态,商贾高价收粮,肯定是为了获取更大利润。
柳传宗又问:“这陕西的商人,买那么多粮食都运到哪里卖?“
那农民说道:“听说是运去山西。”
柳传宗笑道:“老乡莫要哄我,山西哪里缺粮?”说着,他往农民手里,塞了几文铜钱,“说说呗,我是东家派来探路的,给一条财路也好回去领赏。“
那农民低声说:“向北(蒙古)、向西(青海)都有财路,我也是听人说的,
草原这几年雪灾,冻死了不少牲畜,他们缺粮得紧呢。去年有辆车翻了,撒出来全是麦子,听说就是运去西海。经常还有商人,从西海买回来牛羊骡马,大夥说都是用粮食换的。还有一种很大的牛,毛长得很,又很壮实,也不晓得耕田在不在行。“
柳传宗脸上的笑容消失,心想陕西的巡检司烂掉了,至少边境线上的那些武警,肯定都在睁只眼闭只眼捞好处。
不管是青海草原,还是蒙古草原,官府允许马匹、茶叶、食盐出口。
但是,限制铁器出口,只能卖出去铁锅这种生活物资,刀剑铁甲走私是抓住就杀头的。另外就是粮食,同样禁止出口,就算要出口粮食,也是朝廷利用粮食来控制某个部落。
这河南和陕西两省,竟然大量走私粮食到境外,也不晓得多少人因此掉脑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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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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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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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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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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