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穿越小说>朕又不想>923【捅了天了】
  范弘静的为人,曹本淑非常钦佩。

  但范弘静的账簿,却让曹本淑大失所望。账簿里面那些内容,靠比对商号交易,大都是能对出来的,只不过比较麻烦耗时而已。

  哪些官吏拿了脏银,又是如何分配的,这才是查案关键,但范弘静始终没有搞到手。一切案件线索,都因为陈先春的自杀而断了。

  提举汪采,死活不认罪,根本找不出他捞银子的证据。至于更上面的官员,查都没法查,除非把所有人抓起来严刑拷打一这会导致胡乱攀咬,造成冤假错案,甚至是案件扩大化。“还是没搜出银子”曹本淑问。

  负责搜查的廉政官说“把汪家掘地三尺,只找到几百块银元。恐怕,那些脏银存在民间钱庄里,而且不走正规账目,连存取凭证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查出来。’

  曹本淑眉头紧皱,查不出脏银,也查不到贪污证据,甚至连涉嫌谋杀的混混都消失无踪。如此大的案子,只能查到畏罪自杀的陈先春那里。

  范弘静在遗信当中,说汪采想拉他下水。但人已经死了,口说无凭,汪采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直接查十年前的账!”曹本淑说。

  十年前,汪采还是小官,他亲自经手的关税,查出有问题就可以定罪了。

  但众人都面露难色,十年前的老账,还要将通课司、供货商、外贸商、市舶司的账本,一笔一笔交易去慢慢比对。有的商号倒闭,有的商号改行,有的商号去了别省做生意,这个工作量简直要搞死人。而且,那些被查的市舶司官吏,都说最初贪污比较收敛。十年前的老账,就算查出问题也是小数目,当时的官员们还没这么猖狂。“曹金,案子有进展了”wWW.ΧìǔΜЬ.CǒΜ

  就在曹本淑愁眉不展时,对陈先春家属的审问,突然就有了新的突破。

  陈先春在上海做官,没把正妻带来,只带了已经自杀的次子,以及在老家庭佣的几个同族亲随。那些亲随,大多一问三不知,供出来的有效信息,也仅是陈先春喜欢跟某些人来往。常与陈先春来往的官员和商人,此时已经被控制了,但依旧难以审出啥案情。

  陈先春父子的两个心腹亲随,目前处于失踪状态,也不知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杀害藏尸。堂下站着个胡姬,名字叫海棠。

  曹本淑问道“你说陈先春父子自杀的前一天,有陌生人突然登门造访”

  “是下午四点多来的,”海棠回忆道,“公子(陈先春次子)当时乘坐马车回家,转过街角的时候,突然有人上车,把妾身吓了一跳。”曹本淑问“车夫怎没说见到人”

  海棠解释“那人避开车夫,直接攀上车尾,压着声音说‘是我’。公子听了,就打开车尾的小门,把这人放进马车里,让车夫将马车开去后院。到了后院,公子支开随从和车夫,还让随从把老爷也请来。”“你当时也在场”曹本淑问。

  海棠说道“没有,公子让我回房歇息。过了大半个时辰,公子才回到我院里,唉声叹气让妾身拿酒,然后自顾自的在院里喝闷酒。”“喝完酒又做了什么”曹本淑问。

  海棠说道∶“喝完酒,公子就去了老爷那边。等我第二天醒来,才知道老爷和公子都自杀了。曹本淑又问“你家公子,平时说没说什么梦话、怪话”

  海棠说道∶“一个月前,公子突然闷闷不乐,让妾身给他跳舞助兴。当天晚上,公子做了噩梦,有些梦话听不清,但有一句是‘不要杀我’。”

  一个月前,就是曹本淑即将抵达上海的时候"有没有叫出谁的名字?"曹本淑问。“没有,”海棠摇头,又补充道,“也可能喊了,但我没有听清楚。”曹本淑问道“那天上马车的陌生人,你可记得长甚么样子”

  海棠说道“穿着道袍,戴着大帽。帽檐把鼻子都遮了,只能看到嘴巴和下巴。对了,是个大胡子,脸颊也长着络腮胡子。”

  曹本淑顿时沉默,感觉线索又要断了。

  这人能用帽檐遮住面部,说明在故意隐藏相貌。那么他的大胡子,也可能是故意粘上去的。曹本淑又问“有多高”

  海棠说道“他猫着腰钻进车里,坐下之后也弯腰低头,不容易看出他有多高。”“就没有什么痞子、伤疤之类的”曹本淑再问。“没有。”海棠摇头。

  曹本淑把那天盯梢的,全都叫来问话,又把海棠带去现场指证。“就是在这个拐角上车的。”海棠说道。

  一个负责盯梢的廉政官说“我当时租了一辆马车,跟在其后方大概三四丈远。陈家马车转角的时候,我没有发现异常,等我也跟着转角,同样没看到有人上车。’

  曹本淑说“你离他三四丈远,也就是说,那陌生人从跳上车尾,到被放进马车里,时间肯定不超过半分钟。’

  “哪有半分钟,顶多十几秒!”那廉政官说。海棠附和道“公子开门很快,像是早就约好的。”曹本淑立即到附近的店铺,询问是否有人看到。结果一无所获,时间过去太久了,就算看到也可能忘记。那廉政官突然说∶“当时我租用的马车,在转角时差点跟一副滑竿撞上!那两个挑滑竿的轿夫,多半看到了上车之人”

  曹本淑立即下令,把城区的滑竿轿夫找来。这个方法果然有用,两个轿夫站出来,说他们当时确实撞见了。

  曹本淑问道“过了这么多天,你们怎还记得”

  一个轿夫说“陈二公子的大马车,全城独一份,比海商的马车还漂亮,哪次遇到会忘了“你们看到那人上车了”曹本淑问。

  轿夫摇头“看到了,当时草民还想,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去扒陈二公子的车尾。谁料到陈二公子居然开门了,把那人给放进去。”“看清长相没有”

  “没有,帽子遮脸了,就记得是个大胡子。”得,又白费功夫。

  一个负责监视宅邸的廉政官,名叫蔡冈,他突然开口道“这人进去了,总得出来啊,兄弟们盯着宅邸各处,并未发现有可疑之人出入,也没再有马车离开过。”

  同样负责监视宅邸的廉政官,名叫梁振光“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发现陈氏父子死亡,当时里面乱起来了。有一半的兄弟冲进去查看情况,那人极有可能趁乱翻墙走了!’“搜查各处围墙”曹本淑道。

  足足搜了50多分钟,终于在一处围墙,发现了攀爬痕迹。雪白的粉墙上,有几个脚印子,但脚印并不完整。

  而且,前两天下了一场雨,脚印已经显得很淡了。

  梁振光思维模拟着当时的情况∶“这人从花坛那边助跑,脚踩墙面跃上去,用手扒住了墙顶,再脚蹬手扒翻上围墙。如此高的围墙,必然身手敏捷,年龄不会太大。“咦!”

  又有一个廉政官,在围墙下发现小片布料,应该是衣服挂到墙顶的砖角扯碎的。曹本淑拿着布片问海棠和轿夫“那人穿的是布衣”“不是。”轿夫摇头。

  海棠则回答得更加肯定“他穿的是湖丝道袍。”

  蔡冈说“这人在宅子里换衣服了,估计是偷摸进哪个佣人房里,用湖丝道袍换了一身棉布衣服。然后装作佣人,趁乱来到这里翻墙。”“查”

  陈氏父子不知收敛,不但马车豪华,家里的佣人也多,而且大部分是在本地雇佣的。这些佣人都被禁足了,被叫来分开审问。

  很快有人扛不住,把湖丝道袍和皮革大帽交出来,甚至还拿出一把假胡子。曹本淑气得不轻,质问道“之前审问,你怎藏着掖着”那佣人吓得都快哭了“这衣服很贵,草民…草民想自己留着穿……”“行了,别说了”曹本淑憋了一肚子邪火。众人搬来梯子,在围墙内外继续探查。围墙之外,估计长期没人走动,靠墙的地方已经长满青苔。

  即便前两天下过雨,青苔上也还保留着清晰脚印。特别是跳下去踩的那一脚,脚印非常完整。“咦,”蔡冈趴在地上,仔细观察道,“这几个脚印,怎一脚浅一脚深的?“这厮翻墙,跳下来时崴脚了”梁振光兴奋道。

  曹本淑问“这些天审问的所有人,特别是汪家的人,可有走路不便的”“没有。”众人摇头。

  曹本淑返回自己的临时官邸,把所有查案人员都叫来。

  很快有人说“走路不便的没有,可有一人生病了,询问案情时他都躺在床上。”“谁”曹本淑问。

  那人说“海商吴文纲家的西席杜兴学,每到节假日,杜兴学都会到吴宅,给吴文纲的儿子补课。”范弘静就是跟商人吴文纲喝酒之后,才将账簿存在大同银行,没过多久就暴毙而亡了。曹本淑看了范弘静的遗信,便把吴文纲全家控制起来调查,并审问了所有的相关人员。吴家的补课老师,由于经常造访,也被询问了一遍,但没人怀疑这教书先生有问题。

  曹本淑亲自带人杀到杜兴学家里,杜兴学正在独自饮酒,见有人闯进来,明显愣了愣,随即起身作揖。曹本淑冷笑“杜先生不是重病在床吗”“略有小疾,已然痊愈。”杜兴学说道。曹本淑说“走两步看看。”

  杜兴学不是微脚,而是摔骨折了。他突然感慨“不愧是督察院,这新朝的督察院,可比前朝的督察院厉害。市铂司近十年的账目,还有诸多官吏的分润账册,全都在我书房的大箱子里。我只有一个请求,我本人甘愿伏法,但我妻儿流放时,最好是流放到麻儿匝(马尔康)。我找人打听过了,那里还不算太受罪。”这就搞定了

  曹本淑有些不敢置信“你去陈宅做什么”

  杜兴学道“陈家父子俩,迟迟不肯自尽,我只能亲自去劝。这两个窝囊废,贪钱比谁都狠,还不知道装穷,事到临头却又怕死。”“你是汪采的人”曹本淑问。

  “他还不配,”杜兴学指着屋顶,“我那位主家早就调去南京了,你们这回可扬了天呢。曹本淑道“究竟是谁”

  杜兴学笑道∶“阁下又何必再问,你心里恐怕早就猜到了。十年前在上海做市舶司提举,如今又在中枢任职,也就那么一位而已。

  “就他”曹本淑确认道。杜兴学说“还能有谁”

  曹本淑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又不屑道“一个左侍郎,就说桶天了,你未免有些坐并观天。”杜兴学笑道∶“在曹御史眼里,左侍郎的官不够大。可这位左侍郎的义父母,却是费阁老(费纯)的父母啊。你还敢一查到底吗?”

  曹本淑咬牙道“别说费阁老,便是皇亲国戚我一查到底!抓人.找账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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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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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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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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