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中有数十条拇指粗的黑泥涌动到脚的周围。
以肉眼可见速度啃食着断脚。
夏蓁蹙眉,忍住翻腾的吐意,屏住呼吸,移开视线,望向灵堂想要求助。
谁料,刚才还在灵堂前的三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灵堂内骤然出现了十几位身着古装,面色严肃的男性,他们安静地站在一尊木制棺材,听着一旁的灰袍年轻僧人低声吟诵。
僧人拿起木棒,在颂钵碗径由慢而快擦了两圈,然后在钵身轻敲一下,来势汹汹的黑泥,竟然被着钵体那空灵深远的声音,逼停在灵堂前的台阶下。
夏蓁身前木板的挤压感也减弱了不少,她试着抬脚,确定能动后,抬手奋力推开门板,果断往唯一没被黑泥席卷的屋檐下跑去。
顶着腿上黑泥的阻力,夏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跑到屋檐下。
确定灵堂中的几人看不到自己后,夏蓁低头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满是污泥,散发臭味的裤子。
这裤子不能要了,就算出去痕迹消失也不能要了。
僧人的吟诵速度变快,空灵悠长的钵音,也变得尖锐刺耳。
给泥开始剧烈翻滚,可屋檐下的台阶好似一道不可见的屏障,坚守在灵堂之前,不容黑泥往前半分。
在院中的杂乱声,以及僧人的诵经声中,夏蓁听见了一道几不可闻的呻吟。
与此同时,灵堂的棺材中传来怪异的声响,让夏蓁想到了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她开始头皮发麻。
穿过灵堂里的众人,夏蓁走到棺材边上。
棺材正下方,粗陶碗做的油灯,幽光摇晃。
她刚要抬手,搭上棺材盖子。
突然,一声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夏蓁耳旁炸开。
“阿弥陀佛~”
夏蓁猛地转头看去,只见盘腿坐在棺材正前方的僧人,眼眸微抬,视线精准地落在她的身上。
和他对视后,夏蓁这才发现,年轻和尚的双眸泛着不正常的白色,看上去似乎蒙上了一层尘埃,古井无波,一片死寂,了无生机。
就在夏蓁失神之际,僧人垂下双眸继续低吟,棺材中的声响突然停了。
夏蓁脚边油灯发出了细微的噼啪声,火光突起,灼得她脚腕皮肤生疼。
即便如此,夏蓁仍旧抬手搭上了棺材板边缘,她用力一推。
红檀木棺材板似乎是被钉死了,任凭她怎么努力,也纹丝不动。
灵堂里的氛围压抑极了,夏蓁突然感觉到了濒死的绝望,她手脚发软身体半趴在棺材上,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她用右手捂住喉咙张嘴大口呼吸。
她脸涨得通红,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时,一阵银光劈开天际,直直劈在院中,直接在院内拥挤的黑色淤泥中,劈开了一条路。
沉闷的雷声响起,夏蓁身上的窒息感突然退散,手脚也恢复了力气,不过前后几秒,天差地别的感受,让她以为刚才的痛苦是种错觉。
灵堂中的众人,在天雷落下后,自动走向棺材,拿起刻了符文的木棍,以及由写满符咒的黄色的布料制成的布绳。
利落地捆上棺材,在第二道天雷落下后,几人同时用力,奋力将棺材抬起。
棺材抬下屋檐后,年轻僧人缓缓起身,虽然眼睛没有焦距,但是还是很准确地落在了夏蓁的方向。
“施主一起?”
“你能看见我?”夏蓁皱眉疑惑道。
僧人抬起戴着佛珠的右手,微微颔首:“小僧自幼双目失明。”
“那你......”
夏蓁还想追问,棺内的是不是活人,院中这么多人,为何只有他能发现自己的存在,刚才突然那么难受是不是他搞的鬼。
不料,被他开口打断了:“施主请。”
见他态度明确,夏蓁磨了磨后槽牙,咽下一肚子疑惑,抬步走出了灵堂。
说来也怪,这个僧人虽然双眼失明,但他的脚步却不偏不倚地落在台阶上,就连院门的门槛也准确无误地跨了过去。
一行人抬着棺材,来到村后的。
早已干枯的河道右方山腰,有以前被开垦出来的平地,那里立着一尊十多米高的观音坐莲像,借着火把地光,可以看见观音的腹部有个两米多高的凹洞。
几百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他们面朝观音跪在地上。
在棺材队伍出现的瞬间,所有人转过头,麻木呆滞的眼睛突然发出不一样的亮光,就好像沙漠中独自前行的旅人,突然看见一汪清泉。
他们面带希冀,视线紧紧盯着那一方小小的棺材,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上面。
夏蓁跟在队伍后,越过跪倒在地的百姓,听着他们低声祈祷,她的心情愈发沉重。
棺材稳稳落在观音雕像前。
年轻的僧人,托着颂钵,伫立在唯一一条通往山腰的小路上,低头悲悯众生般“望”着寂静的河道。
和棺材一同抬过来的,还有那盏油灯,油灯摆放在棺材前方,里面的油几乎要燃尽了。琇書網
现场空气愈发黏腻,夏蓁立在那里,呼吸沉闷。
所有人都在安静的等待着。
就在油灯火焰熄灭的瞬间,一道闪电直直劈到这盏油灯上。
已经灭掉的油灯再次燃烧起来,橙光的火光变得微蓝。
黑色的淤泥,突然从远处的分支涌入河道,它们如同阴暗的毒蛇般,顺着河道飞快地爬向唯一一条通向山腰的小路。
颂钵声回荡在空旷的山谷。
领头的中年村民面色严肃地走到棺材前,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后,起身拿起凿子锤子,开始了开棺仪式。
夏蓁立在棺材旁,看了眼年轻僧人悲悯孤寂的背影。
棺材很快就被打开了,里面的人,正是孙南夏。
她面色痛苦,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保持向上的姿势,指甲翻飞血肉模糊。
开棺后,男人们迅速退去,默契地走到一旁背对棺材。
几位妇女上前,将孙南夏抬出棺放在一旁的木床上。
动作细致地合上了她的眼,按摩她她挣扎的手,等她的遗容变得安详,不在狰狞后,又给她换上了白色的观音服饰。
黑色淤泥翻滚着往上,每一次冲击都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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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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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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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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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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