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宁朔看那魔兵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尚月只觉奇怪,她也没听说九秦派与魔族结过仇啊?
她盯着失魂落魄的宁朔,终究是不忍心责备,笑了笑随即说道:“没事,就算他活着,我估计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尚月顿了顿,又轻声道:“去看看敏儿和祁引他们吧。”
尚月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要说她下山这段时日变化最大的,怕是她的脾性了。这要是搁以前她在天垠宗的时候,是绝不会轻易原谅一个阻碍自己前进道路的人的。
自从她与宁朔携手从幻梦阵出来后,她对宁朔也比从前多了几分耐心。
山间魔气荡然无存,星河隐落,曙光渐渐浮现,茫茫的天际弥漫着一层层薄雾,薄雾的尽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透过云雾洒向人间。
那位少女小眠就着日光,走出了山间,不知要去向何方。而尚月一行人,已然踏上长剑,御风而行。
“师姐,”方敏用灵识传音唤道,“你是要去找鹿灵木么……”她面色犹豫,像是心中藏着什么话,却不敢开口。
尚月微微颔首:“只差鹿灵木跟血语花了,找到这两样东西,再去妖族寻赤金翎,才能救大师姐。”
方敏闻言,思忖了片刻,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我知道鹿灵木的踪迹。它就在玄朴城外的南华山上。”
尚月怔了怔,她知晓三师妹方敏出身玄朴城修仙世家方家。方敏十六岁拜入天垠宗时已是筑基一层,因此直接参加了宗门的收徒大会,成为了清蕴真人的三徒弟,令许多外门弟子艳羡。
方敏刚来鹤霞峰那会儿,为人拘谨不苟言笑,总是用一双满是胆怯之色眼睛看着清蕴真人、絮兰和尚月。后来她入门久了,许是被尚月的满腔热血所感染,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清蕴真人座下的几个弟子,就属絮兰和方敏行事稳重,颇有她现在的风范。尚月的脾性更像是清蕴真人年轻时,都是一样的嫉恶如仇、心气高。
尚月倒是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鹿灵木就在玄朴城中。她方才听季旬提起玄朴城时,也注意到了方敏的失态。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师妹对故乡玄朴城似乎有些排斥。
见方敏跟尚月相视无言,祁引忍不住揶揄道:“诶二位少侠,可是在用灵识传音?有什么不能让我跟宁兄听的么?”他给宁朔使了个眼色,二人纷纷审视着尚月和方敏。
方敏一噎,不知该如何解释鹿灵木一事。就听师姐尚月随口胡诌道:“我师妹她说,祁少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知有多少女修士对你芳心暗许。”
与宁朔相处久了,尚月胡诌八扯的工夫是愈发厉害,竟编织出了如此不靠谱的话来。就方才祁引被那只魔兵徒手拎起,又被狠狠摔在地上的狼狈模样,跟“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八字就沾不上关系。Χiυmъ.cοΜ
宁朔见尚月这样,不禁轻笑一声,忙活了一晚上,他与尚月的同心符竟忘了解开,方才无意听见鹿灵木的踪迹后,心中已然定下了下一个目的地。
他将同心符拿了出来,示意尚月:“跟我交换,再将指尖血滴在符上,就可解此符。”
祁引虽然平时看着憨憨傻傻,但也能分辨出尚月的话是真是假。他不着痕迹地瞥了方敏一眼,清了清嗓子,眼珠子骨碌一转,又开始打趣起尚月和宁朔来:“你俩竟然同心符都用上了!”
方敏也惊了惊,她瞪大双眼看着尚月,拉了拉她的袖摆,小声问道:“师姐,你与宁少侠进展到哪一步了,他答应与你双修了吗?”
尚月:?
她下意识望向宁朔,盼着他能给这两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宁朔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里暧昧非常:“用了又如何?”
三人皆是一愣,尚月心中更是莫名其妙。他这话是何用意?怎么听起来像是越抹越黑了?
她的视线与宁朔相对,望着宁朔那双摄人心魄的凤眸,瞬间失神,她忙错开目光,思绪已飘向了远方。
就听宁朔不急不缓地接着说道:“我是怕她心境不稳,被困在幻境中,留我一人孤军作战。”
尚月微微松了口气,可心底里竟有些许失落之感,许是因着她与宁朔要成为道侣的路途还很漫长,才会生出这样的感觉吧。她心道。
众人回到小镇时,已是日上三竿,幽兰谷的那二十余名弟子还沉浸在梦乡中,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没睡好的觉在这一天补齐。
看着众人睡得香甜,尚月一行人也不好多打扰。他们虽然说一宿没睡,但都精神饱满,便去客栈掌柜那儿点了几个小菜。
小镇的小菜远不如湄城的精致,但生意还算不错,尚月环顾四周,就发现客栈的客人皆是仙门修士。
“诶你们听说了吗?湄城的那个城主林素荷昨晚陨落了!林家家丁发现她的尸首时,哭成一片,那哭声惊天动地,我昨晚在镇里都能听见。”说话的男子灵气平平,想来应是刚步入筑基境界。
他对面的男子吃着花生米,喝着米酒,悠哉悠哉地说道:“我还听说死的不止林素荷呢,她唯一的女儿林舒儿也死了,好像还死了个什么季旬真人。那些家丁说季旬真人尸体乌黑,一看便知是生前堕入了魔道。”
右边的少年一听这话,筷子上夹的肉落了下来,眼里尽是震惊之色:“那,那不就是仙门第一个堕入魔道的修士?”
那筑基期的修士立马出言反驳:“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吧,那季旬是半妖,用‘修士’称呼他,都算抬举他了。”
短短一夜过去,湄城风雨便传到了这处一百里外的小镇中,众人只知季旬的身份,对季旬半妖的身份指指点点。却不知寒江派掌门江追、湄城城主林素荷的过往,以及那位金丹修士江连笙被害的真相。
尚月只觉不畅快,她一拍桌子,模仿着湄城那个说书人百里云的语气,跟这几人讲述了此事。
她模仿得惟妙惟肖,众人听得也入了神,纷纷开始谴责那个寒江派的江追来,只道他道貌岸然,实乃小人也。
尚月望着天际的那一抹红日,心中如释重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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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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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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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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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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