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后堂内。
刘知禄面色阴沉,他双目微闭,但嘴角在抽搐,连带着脸颊的皱纹,都在颤抖。
徐图宴低着头,眼睛时不时瞟向刘知禄,时不时又瞟向薛平海。
良久,
刘知禄缓缓睁开眼,咬牙切齿道:
“臭丘八!”
徐图宴劝道:
“左相大人息怒,这帮莽夫是信不过的,他们有的连字都不认识,一天只会喊打喊杀,您别和他们一般计较。”
薛平海道:
“据下官所知,那苏秦到了平西侯府的当天,就开始下套,等着郭闯往里面钻。
果不其然,那厮中了苏秦和平西侯的计谋,将事情败露。”
刘知禄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愤怒,道:
“这个废物,难堪大用!还妄想封侯,真是滑稽至极!”
徐图宴道:
“大人,不急,咱们还有机会!三皇子携军功归来,势必会招来太子和二皇子的嫉妒,必然要往他身上泼脏水,咱们可以借此机会,把苏秦也带上。
听闻苏秦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可不一般!”
刘知禄枯枝般的双手,缓缓握成拳头,道:
“倒是可行!”
徐图宴听到自己的意见被采纳,露出笑脸。
这时,
刘知禄突然摆了摆手,道:
“你,先回去吧!”
“啊?”徐图宴愣了一下。
但看到刘知禄带着愠怒的眼神,徐图宴不情愿地站起身,道:
“是,下官告退!”
待徐图宴离去。
刘知禄看向薛平海,道:
“苏秦此子虽年纪尚轻,但心思镇静,头脑机敏。
想要对付他,必须要让他自乱阵脚。
而能让他心乱的,唯有当年倭寇杀死秦音、苏旺宗一案。
所以,本官,需要你手里的名册!”
薛平海轻笑一声,道:
“大人,陛下想要,下官都没有给,您……就别自找没趣了!”
刘知禄被折了面子,也不恼怒,道:
“倭寇刺伤玉秋帮的白秋风,让所有苗头直指后宫。
现在陛下是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一旦东宫之位定下,你觉得,你们薛家还能安生活着?”
薛平海道:
“大人,薛家若想活,就只能将这秘密烂在肚子里!”
刘知禄颔首,道:
“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
薛平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刘知禄的意图,道:
“大人,您想伪造个名册?现在这时候,稍有不慎,怕是要粉身碎骨啊!”
刘知禄道:
“如今已是二月,还有三个月,燕王府就要和苏家联姻了。
如果燕王府得到庞大资金,势必要向倭国开战。
到那时,这朝堂之上就真是武将的天下了!
老夫若不再采取行动,最后,一样是粉身碎骨!
还不如,现在拼出一线生机来!”
薛平海心中恼怒,沉声道:
“大人,您想做什么,下官管不到,但希望您别拉着薛家下水!”
刘知禄轻哼一声,冷眼看过去,道:
“你,有资格和老夫谈条件?”
薛平海心头一沉,这老东西是在玩火自焚!
现在所有苗头都指向了后宫,本该相安无事,将这事沉入海底。
但这老东西,非要将这滩水搅浑!
若是真造出个假名册,不知要死多少人!
薛平海咬牙道:
“下官,会将此事上报陛下!”
刘知禄冷笑一声,道:
“告诉陛下又如何?老夫散布名册现身的谣言,可是为了引出暗藏于京城中的倭寇!”
薛平海喊道:
“你不怕陛下怪罪?现在都知主谋在后宫中,大家都装作没有这件事,你又何必重提!让陛下难堪!”
刘知禄摇摇头,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夫不会坐以待毙!”
薛平海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
“你,疯了!”
刘知禄失声发笑,道:
“没错,老夫确实疯了,苏秦该死!苏家该灭!燕王也该死!
老夫,要做三朝宰相!留名青史!”
……
二月初二,龙抬头。
兴武堂前。
刘雪桥、徐青书和苏长风,聚集在门前。
他们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不屑地冷笑一声,欲迈步走进去。
刚刚踏上台阶。
便被门房老头挡了下来。
问道:
“请问三位公子,找谁?”
徐青书表情傲然,依次介绍,道:
“本公子是户部尚书之子,徐青书!
这位是左相之子,刘公子!
这位,是你们苏老爷的长子,苏长风!
还不快快进去通报!”
门房老头连忙道:
“三位稍等!”
说罢,转身跑开。
不多时,
宋孝廉、安澜之、宋诗诗三人,走了出来。
刘雪桥三人连忙施礼,道:
“见过宋先生!”
宋孝廉赶紧侧身躲开,道:
“莫要唤作先生,老夫可没你们三个这样的弟子!”
刘雪桥三人表情一滞,眼中满是愠怒。Χiυmъ.cοΜ
他们直起腰,脸上的尊敬之情,瞬间烟消云散。
极为虚伪!
宋诗诗掐着腰,道:
“你们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
徐青书笑道:
“公主殿下说得哪里话,我们代表的可是国子监,来这里,是交流学识的!”
安澜之眉头微蹙,道:
“想要找麻烦?!”
刘雪桥冷声道:
“怎么?怕了?”
宋诗诗指着刘雪桥三人,道:
“你们欺负人,明知道苏哥哥不在,才敢来这里找麻烦,依我看,你们是怕苏哥哥,才挑这时候来上门挑战!”
苏长风不屑地撇了撇嘴,道:
“他在又如何?不过是秋闱倒数第一,有什么可狂的!”
宋孝廉斥责道:
“你与苏秦是为兄弟,你却随外人来此找麻烦,你的品行,真是令人失望!”
苏长风怒声道:
“和他做兄弟,是我一生之耻!”
安澜之嫌弃地看了苏长风一眼,道:
“你,才是苏家的耻辱!”
苏长风恼怒,但碍于安澜之的身份,没有发狂。
宋诗诗像是在驱赶苍蝇一般,摆了摆手,道:
“你们快走!若想挑战,等到苏哥哥回来!”
刘雪桥道:
“莫要在提苏秦,这厮,现在怕不是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此话一出,
安澜之、宋孝廉、宋诗诗登时勃然大怒!
刚要出言教训。
却听一道声音自远处传来。
“你说,谁死在战场上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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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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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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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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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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