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之下脱裤子,不合适吧?”余灯也往这儿探头。
有这俩人带头,其他人全都跟着挤过来,就想一睹许苏白的文身。
本就混浊的空气,因众人的包围,变得更局促,密不透风。
许苏白无语地扫了圈围在周边的人,“你们这一个个的,动物园里观猴儿呢?”
乔陆嬉笑道:“猴儿哪有您好看哪”
许苏白抬脚就踹过去。
乔陆快一步躲开,笑得挺犯贱。
“够骚的啊。”余灯给了个评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许苏白的花臂,都想上手去抓了。
许苏白把手臂从云栖久手里抽出来,背到身后,不让人看。
左手挥了挥,赶苍蝇似的,把他们搅开,不耐道:“滚滚滚!是酒不好喝,还是迪不好蹦,一个个瞎凑什么热闹。”
众人长长地“咦”了一声,这才如潮水般散去。
乔乐安的好奇心还没被满足,固执地坐在许苏白另一侧,要看他右小臂上的文身。
还冲云栖久眨巴着眼,怂恿她:“久久姐,你不好奇苏白哥文的都是什么吗?”
云栖久实诚道:“好奇啊。”
乔乐安兴冲冲地给出方案:“久久姐,你抓住苏白哥的手,顺便开个手机的手电筒,我找翻译软件翻译。”
云栖久觉得可行,点了点头,还真去拉许苏白的手腕。
许苏白用不可置信、又有点受伤的小眼神看向云栖久,“不是,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真跟着她闹啊?”
云栖久的手钻到他身后,擒住他温热骨感的手腕,凭仗长相优势,乖乖软软地说:“人家也没多大啦”
“……”行吧,他能拿她怎么办呢?
云栖久动作轻柔地拉出许苏白的胳膊,一手托着,一手开了手机手电筒照明。
乔乐安掏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
许苏白还想垂死挣扎一番,引颈看向乔陆,扬声道:“乔陆,你怎么不管管你妹妹!”
乔陆“嘿嘿”地笑,火上浇油地跟乔乐安说:“小乔加油!查出来了,跟我们几个分享一下!”
乔乐安抬手,拇指和食指一圈,摆出“ok”的手势,“我查出来就发群里!”
至此,许苏白死心了,头一歪,倒在云栖久的香肩上,“知道你们这样叫什么吗?”
他短硬的发茬扎着她的肌肤,有点刺,还有点痒,云栖久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却没把他抖下去,“什么?”
“以多欺少被狗咬。”
“……”
他们一群人都玩嗨了,离开的时候,除了云栖久这个还在吃药的,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喝了点酒。
乔陆、乔乐安、余灯、徐娅四个人一辆车,叫了一个代驾过来。
云栖久只要负责把许苏白送回去就行。
许苏白喝得烂醉如泥,值得庆幸的是,他没吐,也还能勉强走两步路。
云栖久搀着他,好不容易打开副驾车门,把他往副驾一扔,就甩上车门,绕到主驾驶位。
她换了车上备用的平底鞋,抽出一瓶苏打水,拧开瓶盖,递给许苏白。
许苏白接住水瓶,喝了一口。
云栖久倾身过来,给他系安全带。
他垂眼看她,整个人特别安静,要不是浑身酒气,一般人还当他是清醒的。
“再过几天,是刘老师的六十大寿,有人问我,要不要参加老师的寿宴。云六三,你去么?”许苏白问。
系好安全带,云栖久坐正,发动车子,回:“去吧。”
许苏白所说的刘老师,是他们高三的班主任。
高三那一年,他可谓兢兢业业,就跟住在学校里似的,每天的早自习和晚自习,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学校,看着他们这群学生学习,雷打不动,从不迟到早退。
虽然高中毕业后,她跟高中的同学再也没联系过了,但是师恩似海,她还是有必要怀揣感恩之心,去看看老师的。
“嗯,那我跟你一起去。”
许苏白又喝了一口水,拧上瓶盖,水瓶被他随手一搁,他右手肘抵着车窗,支着头,一身懒倦。
云栖久瞥他露在外面的花臂,“怎么会想到要文在手臂上?”
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答:“因为文在屁股上,等别人看到,我已经晚节不保了。”
“……”
回到公寓,已是凌晨一点。
许苏白先去洗澡,云栖久在卸妆。
等云栖久洗完澡出来,许苏白已经侧躺在床上睡熟了,旁边空出的一片位置,是给她的。
云栖久拿着吹风机,离远了点,打开最小档风速,在“嗡嗡”低响中,把头发吹干。
吹干头发,她收起吹风机,抹了点护肤品,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见许苏白两只手落在被子外,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俯身,小心翼翼地打开床头柜。
一个丝绒盒子赫然躺在里面。
她拿出盒子,打开,取出一枚衔尾蛇戒指,另一只手轻轻托起许苏白的左手,把戒指套在他的食指上,推至根部。
“yes,ido.”低沉男声兀然响起,往她平静的心湖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千层骇浪。
云栖久一抬眼,就撞进许苏白乌黑漆亮的星眸里。
他深深地凝望她,像是在无声地向她诉说浪漫情话。
云栖久也不犯怵,迎着他的目光,媚眼频送秋波。
情愫在暗中发酵。
他难得落了一次下风,勾唇笑了。
云栖久眨了眨泛酸的眼,娇嗔道:“还你戒指而已,你do什么do?”
许苏白说话带着点含混的鼻音:“你不是在跟我求婚吗?”
“你做梦呢?”
他只是笑,没回答她这一问题,而是说:“之前还我袖扣时,怎么没一起还我?”
云栖久胡诌:“之前没找着。”
“后来找着了,也没见你还我。”许苏白拇指抵着食指根部的戒指,轻轻摩挲。
“你拿走我的戒指时,不也没拿走这个么?”云栖久反驳。
两人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有些事,心照不宣。
她是想着,倘若有一天跟他断了联系,还能借着还戒指的由头,跟他见一面。
许苏白的想法,跟她如出一辙。
“那你怎么现在还我了?”他问。
因为她觉得,现在好像没有留着这枚戒指的必要了。
她失而复得,拾回了这段感情,用不着睹物思人,也用不着想方设法地勾搭他了。
不等她回答,许苏白忽然一脸恍然大悟:“哦我懂了。”
“嗯?”云栖久懵逼,“你懂什么了?”
他高深莫测地笑着,不做解释。
身体挪进里侧,把原先躺着的位置腾出来,掀开被子,一手支颐,一手拍拍床铺,示意她:“上床,睡觉。”
姿势还挺妖娆。
云栖久睨着他。
要不是对他也算知根知底,她真怀疑他曾在某些风月场所工作过。ωωω.χΙυΜЬ.Cǒm
而且还是能把方圆十里的富婆的钱包掏空的那种。
“不是让我睡那边么?”云栖久上床躺好。
被窝暖烘烘的。
她瞬间懂了许苏白的用意。
不得不说,他是真的体贴入微。
许苏白帮她盖上被子,把她圈在怀里,在她耳后根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用气音跟她道了声“晚安”。
云栖久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面向他,抬头亲了下他的嘴角,轻声说:“晚安,许苏白。”
很快就到了刘老师六十大寿那天,刚好是在国庆假期间。
出行人流量激增,无论哪个媒体,都在报道全国各地景区人山人海、交通堵塞的惨状。
许苏白跟云栖久在路上堵了一阵子,抵达举办宴席的饭店时,包厢几乎满座。
众人没想到许苏白竟然真的会来。
他一出现,便搅乱了包厢的气场。
包厢里的人,一个个浮夸幼稚地鬼哄鬼叫,呜呜哇哇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比高中那三年的蝉鸣蛙叫加在一起还要聒噪。
几个男人在起哄,端着酒杯,齐齐涌上前来,说迟到的人得罚酒。
许苏白以要开车为由,拒绝了。
“那让你女朋友开车不就行了?”一个男人说道。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厚重油腻的痕迹,就像久经油烟熏燎的脏腻墙面。
跟清爽干净的许苏白站在一起,形成非常鲜明惨烈的对比。
对着他那张脸,云栖久想了很久,都没回忆起是班上哪位。
于是乎,她恍然明白,为什么在场的每个女人,在看到许苏白的刹那,眼睛全都刷地亮了。
没有人乐见自己曾经的男神,惨遭岁月侵蚀,变得不堪入目的样子。
但好在许苏白没有长歪,颜值在线,身材在线,身上那股子浪里浪荡、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气质也在线,甚至还比以前更成熟更有男人味了。
“她才刚学车没多久,还没拿到驾照呢。”许苏白随口扯谎,婉拒对方。
懒得再跟他们周旋,许苏白索性牵起云栖久的手,携带贺礼,去找坐在主位上的刘老师。
刘老师对许苏白这位学生,印象非常深刻。
即使过了十年,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他还是能一字不差地叫出他的名字。
但他却没认出云栖久来,只用“许苏白的女朋友”来称呼她。
许苏白莞尔一笑:“老师,她以前也是我们班的。”
“是么?”刘老师有些讶异。
许苏白点头,卖着关子:“当年她还是全市理科前十呢。”
闻言,刘老师更诧异了,那双锐亮的眼,细细打量着云栖久,眉头微蹙,似在思考。
云栖久见他实在记不起来,乖乖巧巧地说:“老师,我是云栖久,云朵的云,栖息的栖,长久的久。我是在高三那年,转进您的火箭班的。”
经她一说,刘老师便记起来了,打趣道:“你们俩不会是在那个时候在一起的吧?”
“是啊。”
“没有。”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前者在跟刘老师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后者则是在阐述事实。
被云栖久一搅和,许苏白见诓人没希望了,只好实话实话:“那个时候,我们一心扑在学习上,哪有心思搞对象?”
刘老师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是最好的结局。”
把贺礼献上后,许苏白带云栖久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整个包厢,无人不知许苏白,一个个抱着这样那样的想法和目的,过来与他攀谈。
在得知他女友叫做云栖久时,大家也没什么反应,压根就没记起她是哪一位。
还是班长在点花名册时,众人才记起,班上曾有这么一位存在感近乎零的女生。
“不会吧?”有人窃窃私语,“难道是整容了吗?她高中要是长这样,谁能不知道啊?”
另一人说:“以前不是拍了毕业照吗?翻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们交头接耳的音量不低,云栖久听了个七七八八。
也不知道他们后来会不会真去翻毕业照。
反正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些过往都已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去了印记。她不在乎了。
一顿饭不尴不尬地吃完,有些人因为有事,临近尾声时,零零散散地散了。
刘老师说有东西落在了办公室,要回学校一趟。
几个人便说,想回学校看一看。
“你要回去看看吗?”许苏白问她。
“去吧。”
毕业后,她再没来过荷宿高中。
故地重游,看着眼前熟悉的蓝白色建筑,和一草一木,她有种数年光阴在这一方天地静止的错觉。
放假没离校的高三学生,三三两两地穿梭在校道上,步履匆匆,直奔教室。
而那些走路慢悠悠的学生,相对稚嫩的是高一,其余的,都是高二。
有几个男生穿着球服,在篮球场打球,篮球在地上砸出“砰砰”的声响。
震响了这个被午后阳光照耀得松懒宁静的校园。
他们一群人,跟着刘老师去到高三办公室。
云栖久一走进来,目光就被刘老师办公桌桌角上的一个盆栽所吸引。
那是一盆色泽青翠的柠檬草。
花盆上,用黑色水笔写着类似于编号的数字79。
这么多年过去,那两个数字磨灭斑驳,只剩个大致的轮廓。
云栖久的大脑“嗡”地一下,宕机了。
为什么她当年送给许苏白的生日礼物,会在这里?!
她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心不在焉的。
许苏白注意到了,问她怎么了。
云栖久眨巴着眼,没想好要不要跟他提这件事。
后来一琢磨,都这么久过去了,这盆柠檬草也不好问老师要回来,还是作罢吧。
她说没事。
许苏白俨然不信。
发觉她总盯着某个位置走神,他也看了过去。
看到花盆上的“79”,他悄声问她:“那盆草,是你送给刘老师的?”
云栖久:“不是。”
“但那字是你写的。”许苏白肯定道。
云栖久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不知道仅凭两个简单的阿拉伯数字,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紧接着,就见许苏白掏出手机,低头摆弄了一阵。
一分钟过去,他露出一个了然又得意的笑,胳膊碰了下云栖久的胳膊,附耳低语:“所以,那盆柠檬草,你原本是送给我的?”
一阵热气腾地从脚底冒上头顶,云栖久别过头去,不理睬他。
他们在办公室里,逗留了许久。
跟刘老师告别时,大家都还有点依依不舍的。
“想不到这么快,刘老师就要退休了。”云栖久喃喃道。
没听到许苏白的回应,她随性地往他那儿一瞟,瞳孔蓦地放大,被他手里捧着的东西给惊到了。
“你怎么把这盆柠檬草带出来了?!”
“本来就是你送我的,我拿回来怎么了?”许苏白做着顺手牵羊的勾当,却丝毫没有羞耻之心,还挺理直气壮。
“这是你什么时候送的?跟我同班那年,高三?”他问。
云栖久抿了下唇瓣,嗫嗫嚅嚅道:“你十八岁生日那天。”
许苏白沉吟半晌,道:“我怎么没点印象呢?”
“因为第二天你生日时,它突然不见了。”云栖久纳闷地鼓了下腮帮子,“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两人在停车场找着车,许苏白开了车门锁,跟她分别上了主副驾驶位,妥善放置那盆柠檬草。
许苏白系上安全带,说:“要我说,你就不该送我这种东西。”
“嗯?”云栖久挑高眉梢。
他发动车子,驶离停车场,吊儿郎当道:“你送我这个,不够有特色,挺难吸引我的。”
云栖久被他勾起了兴趣,“那我应该送你什么?”
许苏白富有玩味地笑着:“你还不如送我一盆葱蒜,写上你蒜哪根葱,嗯,葱姜蒜的葱和蒜,你别写错了。”
“……”云栖久想象了一下,无法理解,“你确定你这不是在教我,该怎么向你拱火?”
“怕什么?”他说,“我又不打女人。”
云栖久无言以对。
她以为,许苏白会载她回公寓的。
所以她没太留意路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感觉到车子停止运动,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这么快就到了?”
然,入目不是她现居的公寓。
而是一所中学。
学校大门上方挂着大写加粗的几个字荷宿市第二中学。
云栖久怔愣。
这里是她初三就读的学校。
“你送我来这儿干嘛?”她不解地问许苏白。
许苏白把车开进校园里,悠然道:“这个国庆假没出去旅游,干脆来个校园一日游好了。”
比起依稀有几道人影的荷宿高中,荷宿二中是真的空荡荡。
许苏白停好车,带她漫无目的地在寂静的校园里闲逛。
荷宿二中的校道两侧,种满了桂花树。
现在正值花期,一簇簇金黄色的小花点缀在枝头,芬芳扑鼻,优雅悠长。
许苏白走在校道内侧,臂膀不小心擦到了树梢,桂花摇落,洋洋洒洒的,像是掉了一地细碎的金箔。
“许苏白。”云栖久突然叫他。
“嗯?”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什么时候?”
“知道。”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她。
云栖久觉得不可思议,追问他具体的年月日。
没料到他还真就答出来了。
甚至,他还带她走到了当年的考场外。
这间教室出乎意料地没有锁上门,里面的桌椅板凳也都摆放成了她记忆里的模样。
她猛一看到,时间似在倒带,回溯到那年的中考。
夏日炎炎,聒噪的蝉鸣扰乱人的心神。
一只清癯漂亮的手,将一枝苍翠欲滴的桂枝,摆在考场外的课桌上。
云栖久的目光攀着那人的手臂,向上,看清了许苏白的脸。
剑眉星目,嘴角带笑,寸头完美突出优越深邃的五官,左颈的文身张扬又浪漫。
他没看她,径自走进教室,找到位置坐下。
云栖久鬼使神差地跟着进教室,按照记忆,坐在了自己当年的座位上。
她和许苏白的桌面上,分别摆了一份试题,和一支黑笔。
她扫视一圈,整间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讲台上的黑板没有擦干净,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粉笔灰。
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英语:15:0017:00”。
黑板旁边挂着一个时钟,时针和分针形成的夹角表明,此时距离正式开考,只剩最后五分钟。
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梦回中考的感觉,就连那种考前紧张忐忑的感觉,都如此真实清晰。
“云六三。”许苏白挑起一支笔,优哉游哉地在指间转着,“我们比赛吧,分数低的人,要答应分数高的人一件事。”
云栖久犹疑:“什么事?”
“随便什么事,只要不违法犯罪违背道德,在对方的能力范围内,都行。”
云栖久看着他轮廓流畅的帅气侧脸,半晌,心一横,“行。”
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英语什么的,我还是很拿手的,好歹是驻外记者呢。你要是跟我比其他科目,我可能没什么把握,但英语,我势、在、必、得!”
许苏白在憋笑,胸腔轻颤。
他左手托腮,偏头看她,嘚瑟道:“云六三,你当我出国留学这么多年,都干嘛去了?”
所以说,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考试时间一到,云栖久“歘”一下翻开试题。
本以为这套试题顶多就四六级的难度,事实证明,是她天真了。
这!分明!是!专八!的!难度!
许苏白是变态吗?!
她又恼又郁闷,扭头瞪了许苏白一眼。
然后发现她的竞争对手,正散发蓬勃的学神气场,保持绝佳的考试状态,从容不迫地快速答题。
云栖久忍不住又在心里嗔了一句,赶紧埋头做题。
只是做着做着,她不由开始怀疑人生
她是谁?她在哪?
为什么大好假期,她不在家里睡觉,要来这种地方,跟他比做题得分的高低?
她忽地顿笔,看向许苏白。
他答题时,认真专注,心无旁骛,下笔如有神助,不一会儿,就翻了个面。
察觉到她的视线,许苏白撩起眼皮觑她一眼。
被抓了个现行的云栖久,扑闪着一双澄澈水灵的大眼睛,模样无辜又无害。
然后……
她看到他捂着试卷,调整坐姿,身体偏向另一个方向,用小半个背影,隔绝她的视线。
这是,防止她偷看抄袭的意思?
云栖久呆住。
她是那种人嘛?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她继续抓耳挠腮地做题。
题目难度越大,需要花费的时间越多。
她觉得这些题目,都是经过许苏白仔细挑选的,刚好卡在她紧赶慢赶,勉强能在规定时间内答完的程度。
距离考试结束仅剩最后三十秒,她还剩最后一道选择题没答。
她慌慌张张地读题,心脏扑通扑通跳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堵住她的呼吸。
就在这争分夺秒、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
一个闪着光的金属制品,“啪”一下掉到她的试卷上,晃动两圈,出现了残影。
云栖久呼吸一滞,笔尖稍顿。
许苏白抛掷东西的坏习惯依旧不改,只是这一次丢给她的,不是橡皮擦,而是一枚戒指
她为自己准备的婚戒。
她忽然顿悟,那晚许苏白懂什么了。
估计他以为,她是在提醒他,该还她戒指了。
她再次扭头看他。
许苏白已经做完了卷子。
他单手支颐,一支水笔在他指间挑过来又转过去,被他玩出花儿来。
气定神闲,老神在在,哪儿像是刚刚丢戒指给她的人?
时间有限,云栖久没管戒指,赶在最后三秒,在试卷上填写答案。
时间一到,“叮铃铃”的铃声响彻校园。
云栖久放下笔,拿起戒指。
与此同时,许苏白起身向外走,衬衫的一抹雪白,在她的余光里一晃而过。
她意欲叫住他,注意力却被戒指内圈的玫瑰所吸引。
她捏起戒指,凑到眼前,想看得细致些。
这枚戒指被许苏白翻新过。
外圈的“x”不变,内圈是玫瑰花和“63”的完美结合,跟许苏白左颈上的文身图案,一模一样。
灵光一闪,她隐约觉察到什么,赶紧攥着戒指,抄起试卷,起身追到门外。
走廊空旷无人,她来回看了个遍,还扶着围栏,向外探头,都没找到许苏白的身影。
落日西斜,橘红色余晖打在她身上,温暖又干燥。
她怔怔地沐浴在夕阳里,回忆起了考试结束后,遍寻不到他的那种失落感。
“许苏白。”她呼唤他。
三个字融在暖光里,没了痕迹。
她心里空落落的。
“我在。”
声音忽地在她身后响起,低沉的,磁性的,尾音略微上扬,带着点好整以暇和心慵意懒。
云栖久循声回首。
光影交界处,许苏白身着衬衫西裤,手捧一束玫瑰,倚墙而立。
衬衫领口敞开,袖口卷起,左颈和右臂上的文身,直白又含蓄地彰显他的情意。
他迈开步子走向她,与她一同暴露在绮丽绚烂的余晖中,周身镀上茸茸的金色光圈。
玫瑰像是洒了金粉,在光下闪烁着璀璨金光。
“最后一道附加题。”许苏白说,眼眸含着笑意,倒映出她的身影,“题目很短,内容却很艰深,需要我们用余生的漫长光阴,反复验证它的正确性和必然性。”
他将玫瑰花束送到她怀里,手指在她掌心一勾,掠去那枚婚戒,抵着她的无名指指尖。
“云栖久女士,请问,可以把我的名字,填进你的配偶栏里吗?”
风乍起,玫瑰金粉飘飞,枝叶簌簌作响。
眼前的许苏白,跟当年那个俊朗少年的身影叠合。
他在时光长河里傲然独行,她追逐一路,终于等到他的驻足。
他递出手,邀她奔赴遥远的未来。
霞光灿烂,晚风喧嚣。
她眼前浮起水雾,听到了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和一声清脆坚定的
“yes,ido.”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终于完结啦,下一篇估计会开欲坠,求个收藏呀
文案:
戚烟是个丑闻缠身的私生女,冷艳野痞,浑身带刺,跟清贵卓绝的公子哥周越凯,不在一个圈子里。
直到某天,学校论坛疯传
她给周越凯送情书,想挖同父异母的姐姐的墙脚。
于是,她摇曳生姿地出现在他教室外,两指间的粉色信封甩飞到他桌上,撂下一句:
“我不接受平白无故的污蔑,所以,周越凯,从现在开始,我要追你。”
周越凯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桌上的“情书”,轻笑一声,随手塞进包里。
见他态度冷淡,众人以为戚烟被拒了。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他妈是他前一晚手写的三千字保证书
“关于弄了你一宿,害你睡眠不足这事儿,爷知错,但坚决不改!”
颜正懒痞大少爷冷艳倔强美术生
周越凯戚烟
1v1双洁he男追女
从校园到都市
受成长环境影响,人物三观不一定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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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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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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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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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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