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许苏白是个很会顺着杆子往下爬的人,明知他是个秉持“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的人。
她这话一说,明晃晃就是引诱他,把所有的情愫与悔憾报复在她身上。
时间从下午转到傍晚,不多时,暮色四合,星光闪烁。
电影早已结束,无人在意。
密闭的影音室里,不可言喻的暧昧气息还未散去。
云栖久软绵绵地瘫在沙发上,衣服斜斜歪歪地挂在汗涔涔的身上,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着泛红的肌肤,有点痒。
呼吸尚未平稳,她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咔嚓——”打火机燃起一豆火苗,摇摇曳曳。
云栖久垂下眼睑,朝那只印有蛇缠玫瑰图案的打火机看去。
许苏白餍足又懒倦地坐在地毯上,打着赤膊,后背靠着沙发,一条腿向外伸,一条腿屈起。
打着火后,他把打火机抄进裤兜里,衔在唇间的香烟逸出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
“好自私啊。”云栖久懒洋洋地说了句。
“嗯?”他拿开烟,夹烟的手搭在膝上,头向她那侧偏了些角度。
她弯曲膝盖,顶了下他的肩膀,“怎么我就没有事后烟?”
许苏白又抽了口烟,仰着头,后脑枕在她腿上,短硬发茬细细密密地刺着她的肌肤,笑说:“你的烟不是抽完了吗?”
云栖久觉得又疼又痒,想抽回被他压着的腿,“是啊,烟没了,我也该下游艇了。”
话音刚落,许苏白猛吸一口烟,翻身堵上她的嘴,与她接吻。
云栖久推他肩膀,声音闷在这个吻里,不太清晰:“许苏白!你再乱动试试!”
“切,你能拿我怎样?”他钳住她的双手,任她怎么推,他都不动如山。
她蹬了下腿,没踢到他,倒是把他垫在沙发上吸水的上衣,给踹了下去。
两人腻歪了好一阵,许苏白才放过她,额头抵着她的额,眼睛对上她的眼,低低地说:“不想放你回去。”
云栖久心旌荡漾,却还是说:“你那么多工作等着处理,一直待在游艇上,很麻烦吧?”
他闭了下眼,颇为无奈:“怎么距离退休还有那么久?”
她“咯咯”地笑,笑完,跟他说:“我饿了。”
“先洗个澡吧,我让人准备晚餐。”
许苏白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进主人舱的浴室。
她饿得胃有点疼,他想弄她,被她严词拒绝。
晚饭过后,大约是夜间八点,一辆直升机轰隆隆地飞过来,停在游艇的日光甲板上,载上他们两人,又轰隆隆地飞走了。
云栖久上了直升机,就开始补觉。
她睡不安稳,没多久就会醒一次。
醒来,就见许苏白坐在她身旁,用笔记本电脑写电子邮件。
纯英文的邮件,她扫一眼,发现有不少专业术语,觉得无趣,很快就转移了视线,暼向窗外。
回到荷宿市,已经是夜间十点半了。
许苏白载她回去的途中,死皮赖脸地要她请吃宵夜,说是今天消耗太大,得好好补补。
云栖久乍然想起那两例贵得要命的海龙海马鳄鱼汤,十分肉疼,并不是很想给他补,更何况……
“我觉得你生龙活虎,用不着补。”
许苏白不依不饶:“我看你这样子,也得补补。”
“……”云栖久开了灯,扭过车内后视镜,打量着自己。
睡不好的后果,就是有黑眼圈。
她现在真觉得自己有点虚了。
“请吃宵夜可以,”云栖久松了口,“地点我定。”
于是,她带许苏白去吃了顿沙县小吃,还特地点了两盅汤。
许苏白夹了个蒸饺塞嘴里,一偏头,就看到玻璃门外,自己停在路边的兰博基尼。
真他妈绝了。
云栖久用汤匙舀了口汤,送进嘴里,悠然自在地吃着,一眼都没给他,意思很明白——
他爱吃吃,不吃拉倒。
吃饱喝足,许苏白送她到公寓楼下,又跟她提了下看心理医生的事,这才肯放她走。
云栖久回到公寓,撩开窗帘,探头一看,许苏白正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她很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碰酒精和尼古丁,强迫自己入睡。
熬到凌晨两点,实在没办法,还是从冰箱里取了一罐酒,猛灌了几口。
她的酒量似乎变好了点,喝了小半罐,才勉强有点感觉。
结束了在游艇上的生活,云栖久去赴徐娅的约。
两人在商场逛了个遍,有人陪着逛街,徐娅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试了不少衣服,最后买下来的衣服,也就几件。
“这件衣服挺适合你的,你去试试?”徐娅拿着一件碎花茶歇裙,在云栖久身上比划。
云栖久对买新衣服不感兴趣。
徐娅刺激她:“不多准备几件战袍,你还怎么拿下许苏白啊?他以前就招蜂引蝶,现在身价倍增,更加招蜂引蝶了!”
云栖久有点蒙:“啊?”
徐娅转身继续挑衣服,苦口婆心道:
“许苏白对你有意思,你也还惦记着他……那些往事过了这么久,也该被时间冲淡了吧?你俩干脆重新在一起呗。”
经徐娅一提,云栖久恍然记起自己漏掉了什么,惊道:“我们好像,还没确定关系?!”
“这话你之前已经说过了。”徐娅拿着手上几件衣服,塞进云栖久手里,“快去试试吧。”
云栖久抱着衣服,魂不守舍地走进试衣间,边试衣服,边回忆那天的内容,有点懊恼,还有点憋屈。
徐娅看她换了衣服出来,让她转一圈看看,点点头,“这件不错。”
点评完衣服,再看她的脸色,问:“你这是怎么了?便秘?”
“……”云栖久哭丧着脸,“我忘了问他,我们是什么关系了。”
“你上次不都说了,你们没复合吗?”
“上次是上次!”云栖久重新进入试衣间,试下一套衣服。
徐娅双手环胸,坐在试衣间外的沙发凳上,“那这次是怎样?”
云栖久又换了一套衣服,推开试衣间的门出来,面向全身镜。
隔壁的几间试衣间里都有人,还有几个人在试衣间外等候,其中有一个还是小男孩。
现在不适合聊这种事。
她说:“晚点跟你说。”
徐娅的好奇心被她吊起来了,拉着她快速结账,就冲进奶茶店里,点了两杯奶茶,找到座位坐下。
她眼巴巴地看着云栖久,等她放瓜。
云栖久啜了口奶茶,左看右看,神秘兮兮地对徐娅勾了勾手指。
徐娅凑近她。
两人头碰着头。Χiυmъ.cοΜ
云栖久小声说:“我跟他上床了。”
徐娅愣了一秒,也压低了声音:“真……那炮了?”
云栖久想了想,直言:“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分手炮。”
他们当时聊的话题,的确跟分手有关。
这炮一打,还真像是为过去标上句号。
完了,她越想越后悔。
徐娅蹙起眉头,坐回去,咬着吸管,慢慢喝着奶茶,“他没表示点什么吗?”
云栖久摇摇头,“没有明说。”
徐娅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她。
她越看,云栖久越慌。
半天,徐娅憋出一句:“他床上表现如何?”
“……”这是重点吗?
云栖久想起许苏白那晚的话,回:“颜正活好不粘人?性价比挺高?”
“哇哦~”徐娅满脸写着“妙哇”,抬手,鼓了鼓掌,“就是这样。”
云栖久感到莫名其妙:“哪样?”
“不论如何,你就当自己白票了个财大器粗的帅哥,”徐娅一本正经道,“在一段感情里,只要你够渣,就没人能伤害得了你!”
好像,有点道理?
云栖久醍醐灌顶,边吸奶茶,边冲她竖起大拇指。
徐娅拨动吸管,搅着底下的珍珠,“要是你真受不了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就像我上次说的那样,你揪他衣领,问他……”
云栖久截断她的话:“得了吧,我怕他打我……”
想到他之前叫她省省力气的话,她又补一句:“我打不过他。”
徐娅鄙夷:“他要真打你,这种狗男人不要也罢。”
云栖久:“……”
跟徐娅道别,回到家中,云栖久就收到了许苏白的消息。
说是已经帮她约好了时间,过两天就来接她过去。
她回他一个“好”字,没有多说别的。
她在公寓附近报了个街舞班,继续学习街舞。
其余时间,就泡在图书馆里看书。
身体和灵魂,都得在路上。
毕竟,许苏白已经早她跑了好远好远。
这天,云栖久去了趟墓园,给盛卓献上花,同他聊几句,就去到苏婳的墓前。
“阿姨,我又来看您了。”她深深鞠了一躬,接着说,“我跟许苏白重逢了。这几天,还跟他发生了好多事情。”
云栖久在她墓前说了好多好多,都是些她不方便对外说的话。
末了,她还深感抱歉地鞠躬,希望苏婳不要嫌她烦人,废话太多。
第二天,就是约定去看心理医生的日子。
云栖久想着许苏白要来接她,鬼使神差地换上新买的茶歇裙,还化了个淡妆。
门铃突然响起,她以为是许苏白来了,透过猫眼一看,竟然是周晴!
她的心陡然一跳,赶忙开门,“妈,你怎么来了?”
周晴进门,把手里大袋小袋的东西,一股脑交给她,“我来看看我女儿,不行吗?”
“行,当然行……”云栖久将她迎进门,把东西往桌上一放。
打开来看,除了一些果干和坚果,还有一堆补药。
另一个袋子里,还用几个一次性饭盒,给她装了满满当当的肉。
“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她有些错愕。
周晴捏着她的手腕,表情说不清是嫌弃还是心疼,“瘦得只剩一层皮,你还不肯吃?”
云栖久拧不过周晴,只好把那些肉拿去热了,拿出碗筷,当着她的面吃了起来。
正要给许苏白发短信,跟他说明情况,他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她接通,还没开口,这边,周晴忽然说要回亭阳镇。
“这么急吗?”云栖久忘了挂断电话,抓着手机,起身要去拦周晴,“你才刚来没多久。”
“哎哟,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做。”
云栖久拉着她的胳膊,有些舍不得。
母女两人对看一眼,周晴率先别开了头,似是有点羞窘,仍嚷嚷着要走。
“那我送你下楼。”云栖久拿了钥匙,换上单鞋,陪她出门。
门一开,一道笔直挺拔的身影,赫然印入眼帘。
许苏白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伫立在她家门前,白衬衫的袖子折到手肘,露出一截小臂。
周晴看到许苏白也挺意外的,愣在原地,嘴巴微张,眼睛直盯着他。
还是许苏白先反应过来,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道:“阿姨好。”
周晴回了神,点点头,“你好。”
许苏白挂断通话,收起手机,勾头看了眼周晴斜后方的云栖久,“把东西拿上。”
然后又跟周晴说:“阿姨,我送您去车站吧。”
云栖久这回直接捎上了一个手提包。
她跟周晴坐在后座,许苏白在主驾开车。
周晴跟云栖久说着悄悄话:“你不是说,你们已经分了吗?”
云栖久摸了下鼻尖,心虚道:“最近,又有了联系。”
周晴抻长脖子,眼睛直往许苏白那儿瞟,说:“不管怎么看,我还是很满意他。”
“嗯……”云栖久敷衍地应着,心说很多女人都满意他。
周晴拍拍她的手,“长得又高又帅,家里也有钱,你抓紧点,别便宜给别人了。”
许苏白可能是听到她们的对话了,抬眸瞧了眼车内后视镜。
云栖久不巧和他对上视线,羞赧地红了脸,没理周晴那句话。
周晴又拍了下她的手背,加大音量:“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云栖久讷讷应着:“嗯,知道了。”
说罢,她又瞄向车内后视镜。
果然,许苏白在无声地笑着,又痞又得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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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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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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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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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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