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久气沉丹田,抓起手机,身体板直地走出主人舱。
一拉开舱门,许苏白逆着光,斜倚在舱门边,双手环胸,耷着眼皮,懒恹恹地斜眼看她,一副“老子等着收拾你等得好他妈不耐烦”的拽样。
云栖久拨了下披肩长发,香气缭绕,对他粲然一笑:“早啊,今天天气好像很不错的样子。”琇書網
许苏白扬了下眉,抬手看腕表,“现在是下午14时24分46秒,距离晚餐时间,的确还有点早。”
“……”
他眼睑一撩,看向她,哼笑:“最高气温39摄氏度,阳光充足,万里无云,这么好的天气,你要去晒个日光浴吗?”
“……”
他有毒吧?
云栖久僵着一张笑脸,“倒也不必。”
她摸着瘪下去的肚子,仰着脸,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一脸乖巧讨好,“我饿了,现在有下午茶么?”
“这哪能叫下午茶啊?早餐午餐加下午茶,组在一起,不如就叫‘早午茶’吧?”
云栖久讪讪道:“你还挺有想法。”
许苏白听笑了,“我哪有你那么有想法呀。”
“嗯?”云栖久一脸懵。
他侧身面向她,站直了,又不是那么笔直,混不正经的,慢慢踱步欺近她。
云栖久没躲。
四目相接,他呼出的鼻息从她脸上拂过。
强烈的压迫感和危机感将她笼罩,云栖久渐渐撑不住,缩起脖子,一步步后退。
他不慌不忙地跟上前。
云栖久嗫嗫嚅嚅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许苏白单手摁着她的肩,将她抵到舱门上。
后背忽地撞上坚实的门板,发出一声闷响。
“许苏白!”她不安地挣扎了下。
许苏白按在她肩上的手,虚握着她细瘦的胳膊下滑,双手手指倏地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猛地将她双手背在身后。
她被囚禁在他的怀中,空间顿显狭窄局促,周身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和烟草味。
她眼睁睁看着他向前踏出一小步,身体又与她贴近一寸,热度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散出来,若有似无地贴到她身上。
心跳在一点一点地提速,她艰涩地吞咽着唾沫。
他歪头,向她展示颈上的文身,“看到没?”
阳光从他身后斜照进来,她看到他颈间的玫瑰,平白添了一抹瑰红色。
是吻痕。
“你对我,多有想法啊。”
他痞坏地勾着唇角,贴近她的耳畔,用苏得人心尖发颤的气音,低低地说:“这印子直到现在都还没消呢。”
云栖久心脏陡然空了一拍,突地扑通扑通狂跳,脸烧得通红,“我……我弄的?”
怎么在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一段?
她不是吐了他一身吗?
当然,这件事儿,她是绝对不会跟他提起的。
她没傻到自己撞枪口上。
“难不成是我自己吸的?”许苏白的语气重了点,非常不满她此时试图赖账的态度。
他这话说的,有那么一瞬间,云栖久感觉自己像是419后,不负责任的人渣。
他的额头与她相抵,呼吸声纠缠在一处,唇瓣离她很近,嗓音带着几分金属质感,富有磁性:
“昨天晚上,你跟个饥渴难耐的禽兽似的,扯坏了我的衣服,对我又吸又咬,还在我身上挠了好几道。”
“什么扯衣服,又吸又咬……”
云栖久臊得不行,耳朵脖子红成一片.
“许苏白,你别含血喷人!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怎么不可能呢?”
许苏白看似很有耐心地跟她讲道理。
“你都不知道,你醉得有多厉害,连话都说不明白了。有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哦,烂、醉、如、泥。在这种情况下,都泯灭不了你想要侵犯我的歹心……”
云栖久险些被唾沫噎着,全身发烫,“什么,什么歹心……”
“你太可怕了,先是想要买我的身,再是霸王硬上弓。”
“不是,”云栖久舔了下唇,对上他的眼,想跟他唇枪舌战一番,“你一个大男人,还保护不了自己么?”
“对啊。”他应得很干脆。
“……”云栖久语塞。
许苏白睨着她的脸,反复审视,“啧”一声,“心虚了啊,脸这么红。”
“我没做过,心虚什么?”
“那你脸红什么?”他不依不饶。
“我热。”
她刚说完,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许苏白接了一句:“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欲火焚身了?”
“……”
他低头,凑到她耳侧,似是在轻嗅她的发香,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顿了两秒,低声说:“我知道你想要我。”
“……”
“可我身价太高,你兜里没几个钱,买不了我的身。”
“……”
“所以……”他紧了紧与她相扣的手,“我一直都在倒贴。”
“?!”云栖久眼皮一跳。
他接着说:“我可真是个大慈善家。”
还腆着脸问她:“你觉得呢?”
“……”云栖久正儿八经地回,“我觉得你是挺亏的。”
他闷声笑,胸腔微微震动,肩膀轻抖。
渐渐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双手往裤兜里一插,酷酷地说:“算了,我不跟你个醉鬼追究责任了。”
多么宽宏大量。
云栖久感动得差点要谢主隆恩了。
他转身往外走,“去吃一顿‘早午茶’吧,等没那么晒了,带你玩点刺激的。”
“嘭!”许苏白前脚刚走,后脚云栖久就关上了门。
见过再多的大场面又如何?
玩情调,她远远不及他。
就刚刚那一会儿功夫,她腿脚都软了。
她背靠着门,身体慢慢往下滑。
缓了一阵,起身,去洗手间,换条干爽的裤子。
-
许苏白所谓的“刺激”,就是在被余晖染成瑰艳橘红色的汪洋大海上,载着她开摩托艇。
这不是她第一次坐他的摩托艇了。
许苏白开这玩意时,就跟脱缰野马似的,冲得又快又急。
每次坐在他后面,她都会紧张到失声尖叫,全程抱紧他的腰身,死死地粘附在他身上。
浪花飞溅,肾上腺素狂飙。
许苏白耍到兴头上,要不是还载着一个她,云栖久毫不怀疑他会加足油门,多炫几个技。
她嗓子都快喊哑了,许苏白终于降下速度,恢复平稳。
她趴在他背上,放空了一会儿。
可能是把这些年积攒的负面情绪给喊出来了,她现在感觉心境出奇恬静淡然。
海面相对平静,只泛起些微波澜。
她眼看着远方红澄澄的落日,一点一点没入海的尽头。
忽然问他:“许苏白,我们现在在哪儿?这艘游艇,又会开到哪儿去?”
许苏白抓着她搭在他腰上的手,捏了捏,漫不经心地答:“不知道啊,反正,不论去到哪里,我都会把你安全送回去的。”
于是,云栖久想起明晚他们就该结束这趟游艇之旅了。
唉,还没到明天,她现在就有点难过了呢。
回到游艇上冲了个澡,她收到了徐娅发的消息。
娅娅:【久久,我有个朋友是做自媒体的,主打内容是真实故事,全网粉丝貌似有上百万人吧。那个朋友听说你是战地记者,所以对你很感兴趣,想采访一下你。】
娅娅:【她给出的价格挺高的,如果你也感兴趣的话,我把她的名片推给你,你可以联系一下她。】
云栖久没把话说死,不置可否地回了个“好”字。
-
吃过晚饭,许苏白心血来潮,说是要海钓。
云栖久杵在甲板上,扶着围栏,看他支起钓竿,搬了张躺椅,一手枕在脑后,一手玩手机,懒洋洋地半躺在那儿。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他优哉游哉的中老年生活。
今晚的风有点大。
云栖久随手盘了个丸子头,拿着手机往沙发那边走去。
正要坐在自己常坐的位子上,路过茶几时多看了一眼。
没再见到昨晚那种包装花花绿绿的鸡尾酒了。
“酒都没了吗?”她随口问了一句。
许苏白拿下手机,眸光往她那儿扫去,“全都撤了。”
“全?都?”她有些愣。
“嗯。”许苏白哼哼,继续看手机,敲着按键,回复他人消息。
话却是对她说的,“怕你酒后,我失身。”
“……”她真没这么彪悍,也没那么饥渴。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机的呼吸灯一直在闪。
点进601宿舍群里一看,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聊着。
火丁:【@海晏河清收到喜帖了,想不到啊,最先结婚的,竟然是我们宿舍里,最晚谈恋爱的人。】
娅娅:【能跟初恋携手步入婚姻殿堂,我好羡慕啊~】
海晏河清:【我也没想到呢~本来以为,我应该是最晚结婚的。】
火丁:【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在翻到余灯这句话时,云栖久抿唇,苦涩地笑了笑。
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601室四人中,最早结婚的那一位。
娅娅:【@海晏河清集美,要不要搞个单身趴?我们宿舍四个人,好久没有一起聚过了!】
海晏河清:【好呀!在荷宿市吗?你跟久久都在那边,余灯家也在那边。】
娅娅:【差点忘了你嫁到省外去了……要不我们仨都去你那边吧?就当旅个游?】
火灯:【我OK。】
娅娅:【@79久久呢?】
云栖久回:【OK!】
娅娅大惊小怪:【哟!竟然这么快就回复了!今晚有没听大佬给你唱情歌?】
79:【……】
海晏河清:【唱情歌?】
娅娅:【是呀,“最怕浪子唱情歌”~】
火丁:【我看许苏白的朋友圈,他最近好像过得挺滋润的啊。】
云栖久当然知道余灯这话的意思。
她也会看许苏白的朋友圈。
近两天,发的都是海景图。
火丁:【他现在干嘛呢?】
云栖久瞥了眼俨然步入中老年养生生活的许苏白,回:【养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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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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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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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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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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