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苏白一直没离开,就倚墙站在那儿,静默地抽烟看她们。
休息的间隙,慕静悄声问云栖久:“你们是什么关系?”
云栖久保守地给出答案:“认识而已。”
她跟许苏白肯定不是恋爱关系,至于两人是不是普通朋友关系,她说不准。
练完后,学姐们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云栖久忸怩地瞥了下镜中的许苏白。
许苏白丢掉烟蒂,走过来。
“走呗。”他说着,长臂穿过云栖久的后背,半圈着她的腰,白玉雕成的长指,狎昵熟稔地挑开她腰间衣摆的结扣,“大家一起去吃饭。”
云栖久嗅到了他身上残存的烟味,全身僵硬,哪儿哪儿都感觉不对劲。
许苏白只是帮她解开结而已,与她没有任何肢体碰触。
但她却觉得,他的气息具现化了般,黏腻炽热地贴在她的肌肤上。
衣摆散开,软软垂下,覆盖住她的腰肢。
许苏白规矩地收回手,抄进裤兜里。
一行人收拾东西,走向食堂。
正午气温升高,阳光炽烈。
云栖久撑开遮阳伞,看着身旁高她二十多公分的许苏白,犯了难。
难不成,去往食堂的这十分钟里,她都得高高举起伞,给他遮太阳?
好在许苏白是个有眼力见的,径自拿了她手中的伞,帮她撑伞。
他不紧不慢地走着,两人并肩而行,缀在大队伍最后面。
“你已经是正式社员了?”许苏白问她。
云栖久模棱两可地答:“可能算是吧。”
他想起周一那晚,她忙到连晚餐都没吃,洗了澡就去参加笔试的模样,问:“每天都要练习?”
“嗯。”
“你真忙得过来?”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反倒激起了云栖久的斗劲,“当然!”
许苏白斜睨着她,“没必要逞强,反正我又不会夸你。”
云栖久狡辩:“我没有。”
“我看你忙到连记者团的聚餐都没空去。”
许苏白一提,云栖久才记起,自己已经很久没看过记者团的消息了。
像聚餐这种事儿,一般是不会单独发消息通知的,都是在群里知会一声,谁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我没看群里的消息。”她如实道,又问,“你去了?”
“我没那么闲。”
“哦。那你怎么知道我没去?”
“猜的。”许苏白瞟了眼一旁开满花的桂树,“我说过,我的第六感还蛮准的。”
云栖久:“……你兼职神棍吗?”
他手指抵了下鼻尖,被她逗乐了:“这都被你发现了。你要拜我为师吗?干我们这行,挺暴利的。”
云栖久:“……没天赋,谢谢。”
许苏白笑得更夸张了,笑完,话锋一转:“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舞的?”
“你没算出来吗?”云栖久调皮地眨巴着眼。
他掐指一算,“我猜,学了挺久的。”
云栖久干脆公布答案:“嗯,大概是在我七岁的时候吧。”
那晚,她妈妈周晴带她出去散步。
她在广场看人跳街舞,看得挪不动道。
周晴见她实在喜欢,就花钱给她报了班。
“你跳得这么好,高中那会儿,没上台表演过?”
许苏白还在找着与她似曾相识的蛛丝马迹。
说起高中的那些事,云栖久攥紧背包带子,情绪低落,“你对表演又不感兴趣,最后不是没来么?”
“怎么会?”聊起从前,许苏白还挺骄傲,“学校有什么活动,我可都是坐在前排的。”
“反正就是没来。”她小声嘀咕,鼓着腮帮子,有点赌气的意思。
高三上学期末,因为害怕考不上荷宿大学,没办法再跟许苏白同校,她鼓起勇气,报名参加元旦汇演的合唱表演。
她极力表现,好不容易被老师选上,排在了第一排。
她知道许苏白肯定会跟校领导们坐在前排,为此还开心了许久,想着他的目光或许能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可轮到她上台了,许苏白忽然起身离席,去接了个电话。
直到整场元旦汇演结束,他都没再回来过。
命运可真会捉弄人。
云栖久心口积郁,连干饭都不香了。
学姐们对许苏白这人还挺感兴趣的,吃饭过程中,时不时抛出两个问题给他。
许苏白就坐在云栖久右边,面对提问,他没表现出丝毫不耐,而是跟她们侃侃而谈。
聊到兴头上,许苏白对面那位学姐,问他要联系方式。
许苏白十分慷慨大方,联系方式说给就给,不一会儿,大家都存下了他的号码。
云栖久无比郁闷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她还记得,自己刚加进高三(1)班扣扣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找许苏白的扣扣号。
她找是找到了,但是许苏白拒绝添加任何人为好友。
在许苏白去参加物理竞赛决赛前,她为了能得到他的其他联系方式,曾给班里所有人发过一张同学录。琇書蛧
收到许苏白那一桌,他正心无旁骛地奋笔疾书。
还是云栖久弱弱地说了句:“许苏白同学,那个同学录……”
他才猛然想起般,从如山堆叠的试卷中,抽出那张突兀的粉色纸张,唰唰唰地写上“前程似锦”,就还给她,继续埋头刷题。
全程都没正眼看过她,也没给她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结果,现在他的联系方式,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得到。
云栖久心里酸得要死,又猛塞了一大口饭。
以防万一,先前那个想勾搭许苏白的学姐,还给他拨了个电话。
发现号码是真的,她欢欢喜喜地存下,俏皮地吐了吐舌尖,对许苏白说:
“我建议你存一下我的号码哦~不然,你做梦梦到我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找我。”
许苏白莞尔一笑,左手撑着下巴,眼皮一撩,幽邃勾人的凤眼,瞟向那位学姐。
“我不常做梦,”他慢条斯理道,“毕竟,梦里的内容,哪有现实来得鲜活。”
他的话引人遐想。
该是怎样的梦,才称得上“鲜活”?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心照不宣地露出个神秘兮兮的微笑。
云栖久东瞅瞅,西看看,发现他们都一脸恍然,只有她听了个云里雾里。
不过,她唯一能肯定的是,许苏白说的不是什么正经话。
果真是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
吃了一半,云栖久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用纸巾擦嘴,坐在旁边听大家闲聊。
此种行为,近乎自虐。
云栖久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机,强行扯了个借口,想要离开。
刚站起来,许苏白也跟着起身,双手端着的餐盘里还满满当当的。
云栖久纳闷:“你吃饱了?”
许苏白迈腿走在她前面,“我忽然想起,我找你是有什么事了。”
云栖久:“???”能有什么事?
两人走出食堂。
午后的阳光,灼热毒辣。
荷宿市才凉快几日,转眼又重温了夏季的炎热。
云栖久在练舞时,就出了一身汗,等下回宿舍,免不了要洗个澡,再去上下午的课。
“你不是说,你有事找我吗?”她问许苏白。
他给她打伞,陪她走下食堂门口的楼梯,声音被阳光晒得松散慵懒:“那件衬衫,你得还我。”
云栖久猛然想起,“哦,对,你的衬衫,我帮你洗干净了……”
她指着三米外的那栋女生宿舍楼,对他说:“你在楼下等我会儿,我上去给你拿下来?”
她走快两步,想抢先回宿舍,却被许苏白揪着后衣领,抓了回来。
他怎么这么爱抓她衣领?!
云栖久转头瞪他,奈何长得乖软,一点儿气势都没。
“今天就算了。”许苏白说道。
阳光揉碎在他黑亮的眼眸里,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唇角缓缓上挑。
云栖久没来由地发怵,总觉得他正憋着股劲儿,准备使坏。
果然,他说:“我今天没空拿回衬衫,所以,我们得重新约时间。”
“可是……”云栖久看着近在咫尺的女生宿舍楼,“我很快就会拿下来还你的。”
“我说了,我们得重新约时间。”他重复一遍,特地放慢了语速,听着,语调竟有些暧昧。
天气闷热,还被他揪着衣领,云栖久感觉快要透不过气来,“什么时候?”
许苏白像模像样地思索一番,最后,冲她粲然一笑:“不知道啊~你什么时候有空?”
“一般来说,除了学习、吃饭、睡觉和练舞,我都有空。”
“行。”许苏白松开她的衣领,微凉的指尖似是无意地蹭了下她的后颈,“你有空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过来取。”
他说完,把伞还她,转身离开,丝毫不给她留转圜的余地。
徒留云栖久愣在原地,反复琢磨他的意思。
起初,云栖久只把还衬衫这件事,当成一桩小事。
但是,每当她空闲下来,开始纠结要不要打电话给他时,她才惊觉,这并不是件小事。
否则,她不会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
她想和他说衬衫的事,又不敢主动打电话找他。
让她把衬衫交给余灯,让她代为转交,她又不太甘心就这么放过和许苏白接触的机会。
她煎熬了两日,在周日晚,战战兢兢地给许苏白拨了第一通电话。
铃声响起。
她站在宿舍走廊尽头的小阳台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夜风微凉,却吹不散她的紧张。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云栖久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叫了声:“许苏白?”
那人“嗯”了一声,声嗓低沉喑哑,鼓动着她的耳膜。
她听着,脸颊发热,羞怯地问:“你,你在干嘛?”
这回,他的声音正常了点:“洗澡。”
“哦。”这下,云栖久连耳朵都开始红了。
许苏白:“有事?”
云栖久怀疑他是明知故问,“你的衬衫,我什么时候还你?”
他低笑一声,关掉花洒,音色在浴室的混响中,添了几分潮湿感:
“我现在倒是有空,但我刚洗完澡,不大想出门……要不,你来我家一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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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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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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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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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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