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苏白开了后备箱,率先把她的东西搬上车,堵住她的后路,随口问:“你喜欢旺仔牛奶和牛奶糖?”
“嗯。”云栖久自知争不过他,帮他把东西搬到车上。
许苏白:“不觉得太甜了,腻得慌么?”
云栖久放水果的动作一顿,反问他:“你不喜欢吃甜的?”
他摇头,“不喜欢。”
云栖久有点走神,闷闷地“哦”了一声。
许苏白上了主驾驶座。
云栖久站在车边,有些犯难。
他降下副驾的车窗,头探过来,笑问她:“不上车,你站那儿干嘛呢?”
云栖久俯身,从车窗里看他,杏眼大而亮,“那个……你现在,有女朋友么?”
许苏白挑了下眉。
“上一个这么问我的女生,在她的版本里,如果我说‘没有’,那她就成了我的女朋友。所以,你问这句话的意思是……”
他拉长了尾音,这个“是”字后面的内容,叫人浮想联翩。
云栖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问法很有问题。
于是,她换了个直白的问法:“我能坐你副驾么?”
问完后,她又觉得,这么问,似乎也不是很妥帖?
许苏白又露出了那种诡异神秘的笑,星眸流转间,闪着轻浮神色。
云栖久不寒而栗。
他问:“你有驾驶证吗?”
云栖久:“???”
“没有。”她如实作答,“我还没学车。”
许苏白微微颔首,半真半假地说:
“行,除了主驾,这辆车的其他位置,你随便坐。要是想坐后备箱、车顶,或者发动机盖也行……哦,发动机盖不行,会挡我视线,影响我开车。”
云栖久:“……”
她从善如流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许苏白把头向后一偏,含笑看她,语气戏谑:“你还真把我当司机啊?”
云栖久:“……”明明是他说坐哪儿都行的!
她关上后座车门,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
“要真把我当司机也无所谓,”许苏白发动车子,车身转个弯,驶离停车位,“能送美女回去,是我的荣幸。”
他说话流里流气的,开车的姿势很放松,好端端一辆高档轿车,被他开出了碰碰车的随意感。
云栖久无语。
有时候,听他说话,就跟坐了趟云霄飞车似的,情绪总是随着他的话语,起起落落。
车子在道闸前停下。
许苏白落下车窗,交停车费,收到零钱后,长臂一伸,横在云栖久身前。
她愣了下,拘谨地握紧安全带,身体往后缩,尽量拉开与他的距离。
许苏白打开副驾的手套箱,把零钱丢进去,合上,随即,手收回去,松手刹,重新起步。
全程动作流畅自然,心无旁骛。
反倒显得她太过紧张。
许苏白开车很稳,不超车,不抢道,就跟他当年诵读开学演讲稿一样,普普通通,毫不突出。
他从不在正式严肃的场合,肆无忌惮地彰显他的个性。
和那些时时刻刻,都要保持狂炫酷拽的人不一样。
许苏白办正事时,一向沉稳妥当。
就因他尊师重道不胡来,成绩拔尖,所以高中那会儿,校领导们都挺喜欢他的,不是拉着他去搞比赛项目,就是邀他上台演讲。
校内但凡有重大场合,许苏白都会被安排坐在第一排,跟校领导们混在一起。
某种程度而言,他相当于荷宿高中的门面——
即使这个门面,私底下抽烟喝酒、打架文身,但这并不影响他成为领导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
“国庆假挺长的,你怎么没回家?”
许苏白开口,打破了寂静。
云栖久的神思迅速回笼。
许苏白是第四个问她这个问题的人了。
前三个中,有两个是她的室友,还有一个,是她妈妈。
云栖久敷衍地回复:“觉得麻烦。”
察觉出她的不悦,许苏白没多问,话锋一转,说:“先前怎么没找我拿东西?”
云栖久想起在火锅店偷听到的内容,心口似被虫子蛰了一下,有点疼。
她说:“不过是个打火机而已,没了可以再买。”
许苏白“啧”了声,“还会再买打火机,那就不是不想要打火机。所以,你是不想见我?”
“……”他说话非要这么一语中的?
云栖久勉强道:“不是。”
“不是不想见我,那就是想见我。”
“?”
“想见我,怎么不来找我?”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云栖久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上的这辆,是黑车。
许苏白早不问她这件事,估计就是等着她无路可退的时候,方便逼问她。
“我觉得麻烦。”云栖久编了个借口。
“不麻烦。”许苏白在红绿灯前停车,降下车窗,习惯性去摸烟盒。
想起旁边还坐着个女孩子,他的手硬生生换了个方向,搭在扶手箱上。
“只要你一个电话打过来,我不就过去接你了?”
云栖久枕着副驾的头枕,嘟囔着:“我哪有你的电话?”
许苏白哼笑:“你没有,难道余灯也没有吗?你怎么不问她?傻不傻啊你。”
云栖久:“……哦。”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周一晚上,你来找我吧。”
云栖久:“……”
他们怎么就说定了?!
红灯很快就跳到了绿灯。
遮在夕阳前方的云层散去,霞光扑面而来。
云栖久觉得刺眼,放下遮阳板,脸撇向车窗外。
“嗯?”她眯了眯眼,左右张望,眼睛都快贴到车窗上了,“这不是回我们学校的路吧?”
“嗯?不是吗?”许苏白懒声懒调地说着,尾音一扬,“好像还真不是……这是去我家的路。”
“……”云栖久欲哭无泪,她可以要求现在下车吗?
“我买了姜和红糖。”许苏白说。
云栖久转头,狐疑地看了他两眼。
他观察后视镜,并入最左边的车道。
“要不,你去我那儿喝杯红糖姜茶再走?余灯他们也在,一起吃个烧烤怎样?想吃火锅的话,也能做。吃完了,我再送你和余灯回学校,你可以让她帮你把东西拎回宿舍。”
云栖久没想到,许苏白这么快就全都计划好了。
她受宠若惊,还没整理好的情愫,再次变得一团糟。
要跟他走吗?
云栖久犹犹豫豫,低头垂眼,两只小手绞在一起。
许苏白瞟了眼车内后视镜,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两下,变相催促她做出决定: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那我就在前面那个路口掉头,送你回学校。”
云栖久解开手,悄悄在牛仔裤上蹭掉手心的汗,嗫嗫嚅嚅道:“我想了一下,反正回去也挺无聊的,不如……”
她话没说全,许苏白就轻笑一声,回她:“行。”
简简单单一个字,竟能让人听出宠溺的意思。
在前方路口,许苏白没有掉头,而是拐了一个大弯,进入另一条车道。
车子驶入寸金寸土的别墅区,停在一幢带有小院子的别墅前。
两人解开安全带下车。
乔陆刚好从别墅里出来,乍一看到云栖久,跟见鬼似的,僵愣在那儿,眼睛瞪得老大。
云栖久没看到他,绕到车后,想帮忙把东西拿出来。
许苏白倒是把乔陆的傻样看了个清楚。
他冷冷“呵”了声,对他视而不见,转身走到车子后方。
见云栖久在开后备箱,他直接上手,拇指擦过她的小手指,陪她一并打开。
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
云栖久能嗅到他身上清爽好闻的气味,手指还留有他的触感,心如小鹿乱撞,身体竟又开始发热了,额角似乎快要沁出一层薄汗来。
许苏白的手伸进后备箱,拎了一个大袋子出来。
云栖久也去拎袋子。
许苏白直起身,冲不远处的乔陆吼了一声:“乔陆,不过来帮忙,你搁那儿看门呢?”
“啊?!”乔陆回了魂,小跑过来,挨着许苏白,好奇问,“哥,你怎么把软萌小仙女拉来了?”
许苏白顺手地把手里的重物转交给他,还一并把云栖久拎着的袋子,也硬塞给他。xǐυmь.℃òm
“小仙女想下凡就下凡了,你是王母吗?她下凡还得跟你报备一声?”
乔陆:“……”
乔陆左手两个袋子,右手两个袋子,勒得掌心都红了,不由抱怨:“哥,你到底买了什么?好重……”
“这样就重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许苏白抢在云栖久之前,把最后两袋东西提出来,“嘭”地关上后备箱。
乔陆目光幽幽,盯着他哥手里的那两袋零食。
呵呵,专挑轻的拿,他哥可真是个男人。
他眼珠一转,看到手足无措的云栖久,又在心里补上一句——
还是个拐了纯情漂亮妹妹的渣男。
云栖久一抬头,视线与乔陆撞个正着,软声问他:“需要我帮忙吗?”
乔陆的“需要”二字还没脱口。
许苏白这个不当人的,碰了下云栖久的胳膊,跟她说:“男人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能力了,尤其是女人的质疑。”
乔陆:“……”滚啊!
云栖久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给予乔陆肯定:“你真棒!”
“棒”字刚落下,许苏白便单手掐住她两颊,害她变成金鱼嘴,不能好好说话。
他一脸坏笑,俯首,在她耳边低语:“男人也不能随便夸的,知道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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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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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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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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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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