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窗外传来心春的叫声,似乎在催促大家上路。
“走吧,抓紧时间。”朱浩文说。
方菲再次攀上窗台:“跟着我,往下跳!”
方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窗口,外面传来了她的声音:“都下来吧!”
大家不再浪费时间,陆续从窗口跳下去,直到稳稳地落在心春的背上,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罗勏趴在心春毛茸茸的背上,感受着熟悉的温度:“心春啊,一会儿匀着劲儿,别累着啊!”
“呜呜,汪汪……”心春给予主人回应,嘴里哈出的热气在雪夜里格外明显,仿佛火车头喷出的蒸汽。
“怎么少一个人?!”柯寻点了一遍人数,“应该有十个人,怎么只有九个?”
大家一下子愣住了,纷纷开口表示自己在场,很快就发现少了麦芃。
“怎么回事?麦芃呢?”柯寻的目光在成员们之间睃巡着,有些不敢相信那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我刚才是最后一个跳下来的,明明看见麦芃也跳下去了,他就在秦赐的后面,在曹友宁的前面。”
曹友宁完全愣住了,刚才因为同伴杜灵雨的离开,流了不少的眼泪,现在经寒风一吹,泪渍完全都冻住了,整个表情都是僵硬的:“麦芃?麦芃他明明跳下来了啊,他就在我前面跳下来的!我亲眼看见他跳的!”m.xiumb.com
曹友宁的声音都急分了叉。
方菲的雪白面具在夜色里格外醒目,她回头看了看窗口的位置:“我们已经完全进入隧道了,隧道的门也已经关闭了,直到第二天才会再次打开。”
“可是,麦芃他,他到底去哪儿了啊?!”曹友宁焦急无助,他有些笨拙地匍匐着身子往边缘爬去,试图从下面找到端倪,无奈下面本就是万丈深渊,再加上风雪交加,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牧怿然的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看来,麦芃死亡的交汇点就是这个时间,这是无法躲避的。”
曹友宁回过头来,声音因为极度难过而颤抖起来:“我不明白,每个人跳下来都没事,为什么唯独麦芃……你的意思是,麦芃就是在这个时间死的?!”
牧怿然的声音低沉着:“现在应该进入了我们这条时间线的第三个夜晚,看来另一条时间线上的麦芃死于第四天的尾声——这个世界看似时间混乱,其实却遵循着无比严格的时间界限,在既定的死亡面前,没有多一秒的迟疑。”
曹友宁的声音在寒风中缥缈无力:“那就是说,麦芃刚才……刚才摔下去了?他的尸体在哪里?他现在在哪儿?”
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能够回答。
……
麦芃感觉自己渐渐沉堕下去,刚才跳下窗子的时候,自己一直都没能踩到实地,就这么一直一直下降,甚至连呼救都没来及喊出口。
坠落的速度似乎并不那么快,起码麦芃看到了窗下悬着的棺材,第一口棺材里盛放的是奚盛楠,第二口棺材里的是陆恒。
想想陆恒离开前的那个夜晚,他曾经对自己反复说:“麦芃,你答应我,如果我要在这里出了事,你要为我扶棺啊。你答应我。”
自己也承诺了他:“好,我答应你,我要是出了事,你也替我扶棺。”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麦芃感觉自己下沉了很久,却依然没有尽头。
直到对面一个人也朝自己逆向而来,对,对面有个人也在下沉,只是方向和自己完全相反。
麦芃惊觉自己居然没感觉怕,他睁大了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对面的人。
事实上,在没看清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那个人就是自己。
那是虚线上的麦芃,他曾经选择了跳窗结束自己的生命。
两个麦芃面面相觑,同时都停在了半空,另一个麦芃说:“没想到还是在这儿遇到了,你替陆恒扶棺了吗?”
麦芃听见自己的声音传入冰冷的空气:“是,我给他扶了棺。”
对面的麦芃笑了笑:“那就两不相欠了,我出事之后,是陆恒给我扶的棺。”
麦芃心里一阵痛楚:“抱歉,我没能抓紧时间,要是能早一天找到签名……”
“没什么可抱歉的,咱俩谁跟谁。”对面的麦芃一笑。
人死之后,就会遇到另一个自己。
麦芃信了这话。
……
在另一个世界里,麦芃所看不到的地方,心春正在飞驰着,向着一个充满了希望的地方。
每个人都尽量保持着安全的姿势,并抓紧了心春后背的毛,以防在风驰电掣中被甩出去。
只有曹友宁一直在瑟瑟发抖,柯寻匍匐到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也没能使他平静下来。
前方越来越亮,雪色皎洁如同月光。
心春终于在一大块突出的冰岩之上停了下来,方菲观察了一下地理位置:“寒夜旅到了。”
大家陆续从心春的后背上下来,还没看清巨犬心春的全貌,它就已经恢复原来小巧的状态,“呜呜”叫着跳入了罗勏的怀里。
秦赐看了看手机:“时间功能又消失了。”
邵陵:“咱们可以从手机的功能来判断是否还在四旅之内,那个签名所在的出口毕竟是在四旅之外的。”
卫东也觉得有道理:“也就是说,一旦咱们的手机再次恢复了时间功能,那就意味着找到了出口了?”
邵陵:“是这个道理,刚才心春的速度很快,我在临到目的地时看了表,路上只用了不到一小时。”
此时大家所在的地方是一块被寒冰覆盖的平台,前方似乎是一大片冰川,冰川之上有冰洞。
大家一开口讲话,就会有白白的哈气喷出来,柯寻看了看四周:“那几张白鱼的照片是在很黑的地方拍的,而且鱼在水里,我认为咱们可以进这个冰洞里看看。”
大家一致同意,于是便走进了距离最近的一座冰洞。
曹友宁无法抑制自己的颤抖:“死亡真的是无法预测无法防备的吗?一旦到了自己的那个时间点,无论身处多么安全的地方,都会一命呜呼吗?”
朱浩文:“除非身处画外。”
曹友宁的表情痛苦极了,他们来的时候是五个人,现在只剩了他一个。
卫东在一旁试图给他鼓劲儿:“咱们必须抓紧时间,一旦找到了签名,就不会再受时间线的摆弄了!咱们赶快走,赶快找,一秒钟都不要耽误!”
曹友宁的眼神空洞着,声音颤抖着:“我好像看见了,看见那把刀了……”
“什么刀?”卫东不解。
“那把割腕用的刀,我看见了,我就是用那把刀割腕的……”曹友宁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游魂已去,只剩下行尸走肉。
“你别吓唬我啊,你这是不是冻坏了产生幻觉了?”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看方菲:“巫大人,你拍拍他?”
方菲走过来,白色的面具对着曹友宁看了一会儿,继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继续往前走吧,不能耽搁了。”邵陵预感到什么,但没有说出来,此时只有让大家尽量加快速度。
随着深入洞中,光线越来越暗,空气也渐渐暖了一些,洞的深处甚至没什么冰雪。
洞上方的一些倒挂的冰锥随着融化开始挨个往下掉。
卫东被一个冰锥敲到了头,感觉有些疼:“大家注意着点儿,戴好帽子,这东西砸人太疼……”
卫东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身边就传来了曹友宁的惨叫:“啊——不——”
众人急忙凑上来,只见曹友宁捂着自己的左手手腕,那里不停喷溅出鲜血来,地上则是一块摔断成几节的冰锥。
“是冰锥?”邵陵有些不可置信。
“冰锤就像刀一样……切断了我的动脉……”曹友宁自己也难以置信,“救我,我不想死。”
“急救!赶紧包扎!”秦赐卸下背后的医药箱,开始迅速准备工具。
但曹友宁手腕处的鲜血开始像喷泉一样喷出来,即使包扎也无济于事。
“不!不!”曹友宁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当秦赐认为自己总算控制住了这一出伤口的血流时,突然在伤口的附近再次裂开了一道血口,血再次涌出……无法制止。
“是宿命,是时间线交错引发的死亡。”方菲的声音很无奈。
柯寻开始对曹友宁进行心脏复苏的急救,只要队友还有一线生机,就不能任其这么死去。
曹友宁的眼睛渐渐在失去光亮:“我好像已经看到另一个自己了……你不该犹豫,该早作决断,只要早一天,哪怕早几个小时,说不定我们就出去了……”
“我不相信你在另一个时间线死于一瞬间,割腕,总有个缓慢的过程,”柯寻试图让他清醒,“你不会那么快死去的,振作!”
“没时间了,快去找签名,”朱浩文背过脸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无情,“前面就是水,白鱼一定在水里。”
柯寻索性把曹友宁背在了背上:“走,出发!”
走,只能往前走,争分夺秒寻找签名。
前面就是一片水,在洞里的光线下,这些水的颜色就像是黑的。
水里有鱼在游动,正是照片上的那种白鱼。
“这些鱼是活着的,完全没有照片上的僵硬感。”朱浩文观察水里的鱼。
“沿着水边继续走,注意观察周围各个角落。”牧怿然对大家说着,眼睛环视四周,“注意看手机,一旦出现了时间显示,立刻停下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亡,是无限流最残忍的地方。瑆玥很舍不得麦神。唉,下一画还有别的安排,只能取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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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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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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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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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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