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天花板和四壁皆被烟熏黑,但其他家具摆设却丝毫没有受到波及。
房间光线很暗,面向马路的大窗户外面一样也堵着水泥墙,对于这一点,大多数人都没有露出奇怪的神情,除了卫东与朱浩文,两人显然对这诡异的水泥墙露出了惊恐与不解。
里屋大床上,有三分之二的被褥被烧成灰烬,另外的三分之一却完好无损。
卫东脸色发白着,站在柯寻身边:“这……这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难道是被褥自燃了?这也太邪门儿了。”
牧怿然看了看旁边桌上完好无损的半根蜡烛,也觉得事情蹊跷。
大家很快都发现了这个古怪的现象,稚苕将那蹲在小茶碗里的半根蜡烛拿起来,茶碗里已经积了不少的凝固蜡油:“这……蜡烛并不是火源?”
秦赐抬头望着熏黑的天花板与四壁:“从墙壁来看,昨晚的火势应该很大,甚至蔓延到了外间。”
——“不是的,这些墙壁一直就是黑的。”说话的是刚刚出现在门口的鑫淼,沙柳就站在其身边。
“一直就是黑的?”秦赐不解。
鑫淼却一脸确定:“我们三个……我们三个昨天傍晚开门看房子,这屋子就是黑的,后来我们还去楼下找了门房大爷,他说房子不能换,爱住不住……让他给我们开大门出去,他也不同意。”
“除了墙壁黑之外,其他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牧怿然问。
鑫淼此刻是一种强忍的镇定,经过了沙柳的劝说,本能的求生欲终于大过了恐惧,此刻只想配合大家以寻得庇护:“我们当时也就大概看了看屋子,然后就到楼下的小饭店吃东西了……”鑫淼又看了看眼前的房间,眼睛看到那个烧黑了一大半的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们两个的胆子比我大,一直认为昨晚是穿越了,而且她们适应能力也比我好。”
“我们熄灯之后才回了屋,各自玩了会儿手机游戏,后来……她们两个要去厕所,回来了就不好了……”鑫淼回忆着昨天的情景。
沙柳在旁边问道:“怎么不好了?”
“她们回来就说,公共厕所的窗户外面有一张鬼脸……因为tina特别爱恶作剧吓唬人,平时也爱讲鬼故事,我的胆子又小,我以为她们是故意吓我,”鑫淼说着说着又抽泣起来,“她们说这地方不能住了,要出去找你们商量,然后大家一起去找那个门房老头……”
“我对她们的话半信半疑,心里也特别怕,外面又黑,所以我根本就没敢出去!我们三个谁也没记住你们都住哪个屋,就模糊记得另外两个女的好像住在410……”
所以昨晚她们就去敲了410的门,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或许也是心生恐惧,便只能先行离开,打算将就一夜,明早再离开公寓。
昨晚大家都听到了她们的拍门声,只要房间的角度合适,一些人也看到了402那个发出烛光的窗口。
“她们回屋之后呢?”柯寻想起那个将头发染成灰蓝色的tina,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总觉得这个人回到房间也不可能安静消停。
果然,鑫淼继续说道:“我们谁也睡不着,大家都有些坐立难安,后来tina就开始收拾背包,打算连夜离开,事实上我们的确也再次离开了房间……”
鑫淼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眼睛不由自主看了看公共厕所的方向:“那个楼梯……熄灯前上楼时我们就是从那边上来的,楼梯明明就在公厕旁边……谁知道,当我们半夜想要离开时,那个楼梯不见了。”
“什么?!”裘露第一个表示了惊讶,“楼梯不见了?!”
鑫淼的嘴唇吓得发白:“现在又有了……昨晚真的不见了!公厕还在,但本该有楼梯的地方却是一片平地!就好像那儿从来没有建过楼梯……”
“然后你们过度恐慌,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柯寻问道。
“是,我们哪儿也不敢去了,把门插上了顶严了也觉得不安全,后来大家才紧紧挤在一起睡了……直到第二天一早……”
沙柳拍了拍鑫淼的后背安慰着对方,眼睛看向了牧怿然和柯寻:“我和裘露去女卫生间看看吧,不知道那个鬼脸是否还在。”
裘露却有些怕了,迟疑着不敢向前走。
瘦竹在一旁说:“如果现在女卫生间没有人,咱们就一块儿进去看看。”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鑫淼也跟着大家去了,心里觉得只有人多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即使是在大白天。
牧怿然走在后面,并没有进去,而是将脚步迈向了楼梯的方向,柯寻站在其后:“我相信她的话,昨晚楼梯也许是真的消失了。”
如今楼梯就清清楚楚摆在眼前,油漆斑驳的扶手上还有小孩子贴的圣斗士贴画。
可是画里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牧怿然站在楼梯口,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柯寻放眼看了看公寓这个圆周里的四个点,每一个点就是一个出口,楼梯是固体的出口,厕所水房是液体的出口。
“你说,昨晚熄灯后所有的楼梯都消失不见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门房大爷就没必要提示咱们不能随意上下楼了。”柯寻说出自己的见解。
牧怿然微凉的眼神在柯寻脸上停留片刻:“如果从时间范畴来说,这种消失会发生在每个夜晚,还是仅发生在特定的夜晚?”
柯寻感觉被对方撒了一脸薄荷糖,处处透着清爽,脑袋也跟着清楚了很多似的:“也就是说,楼梯消失或许与当晚的死亡事件有紧密关联,昨晚的死亡设计为火灾,一旦被烧的两个女生及时醒来,就很有可能推出门逃跑,而楼梯作为紧急通道,是人们的首选方向。”
牧怿然眼睛里的薄荷糖再次漾过来,还轻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以此类推,整座公寓都参与了死亡设计,针对每次的死亡事件都会发生调整,这一次变动的仅仅是公寓的硬件设施,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人参与到其中。”
牧怿然的语气平和,但话的内容却令人从头顶到脚趾都觉得悚然。
其他人已经从公厕出来,带来的结果是:女厕所的窗外的确有个鬼脸,是绘在外面水泥墙上的涂鸦,整张脸几乎与窗口一般大,猛一看的确很瘆人。
“柯儿,窗户外头怎么会有水泥墙啊?”卫东来到柯寻身边,“你们四楼都是这样吗?”
柯寻点了点头:“你们六楼没事儿?”
大家边说边下楼,是时候去五妹饭馆集合了。
“六楼的窗户还是挺亮的,就是觉得憋得慌,”卫东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朱浩文,“昨晚上我那个室友一直说头疼,我是觉得胸闷,感觉心里压得喘不过气儿来,幸亏有你给我的八仙筒顶着,要不就该送医院吸氧去了。”
卫东说着,还掏出手里的八仙筒,拧开了深深吸了一口:“难怪门房大爷说住六楼压的慌,我算明白这种感觉了。”
牧怿然突然问道:“昨晚上除了身体的不适,你们的房间有没有其他异常?”
卫东抓了抓脑袋:“昨晚我俩就跟睡死了一样,早晨起来还是觉得头疼胸闷,就赶紧离开房间了。”
“现在还难受吗?”柯寻问。
“奇怪,一离开六楼就好了。”卫东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秦赐经过三楼的时候,去所住的307将李泰勇老人扶了出来,鉴于这老爷子岁数太大,大家暂时并没有让其知道死人的事。
门房大爷已经在五妹饭馆门口等着大家了:“吃饭前先跟大伙说说402的事儿。”
NPC难道要主动交代昨晚的罪行?
门房大爷晃着手里的大钥匙串子:“自从廖薪传给咱们晚上断电之后,大家伙就只能摸黑,以前住402的小白,那个高考的学生,每天晚上只能点蜡学习,有一天看书太累了就睡着了,结果碰到了蜡烛点燃了书,就引起了火灾。——当然,这是去年的事儿了。”
众人正在分析NPC交代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就听门房大爷说:“所以咱们得注意用火安全,要有消防常识!得了就说到这儿吧,吃饭去吧。”ωωω.χΙυΜЬ.Cǒm
卫东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我们白天有什么任务吗?”
“你们这些租客爱干嘛干嘛,又不归我管!”
“那我们能出大门吗?”裘露急忙问。
门房大爷的脸冷了下来:“大门已经让开发商的人给堵了,连水泥墙都砌起来了,谁出去谁就是春水宿舍的叛徒!”
大家伙急忙打着哈哈进饭馆了,沙柳在裘露身边提醒:“我们的目的是找到钤印,只有找到钤印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裘露也已经被迫相信了这件邪门的事:“可是这里住了这么多人,难道咱们还要挨家挨户的搜吗?”
“钤印不可能在别人家,咱们必须联系这些死亡事件,找出其中的主线或是触发点,钤印只可能藏在与这些有关的地方。”沙柳的声音渐渐提高,好让那些初次进画的人都能听到。
老板娘五妹将大家领进了饭店唯一的标间,里面有一张大圆桌,上面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早餐——小米粥,馒头,凉拌小菜。
对于经历过前两幅画的“吃糠咽菜”,柯寻卫东都觉得这边的待遇还算不错。
五妹还说一句:“愿意单点就另加钱,我们这儿还有鸡蛋,炸糕,包子,皮蛋瘦肉粥。”
大家谁都没有胃口吃饭,更没有心情点菜。
柯寻看了五妹一眼:“一人再来个煮鸡蛋吧,多少钱?”
这种时候更应该吃饱,找钤印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情。
“一个鸡蛋五毛钱,11个人给你算五块钱!”五妹倒是个痛快人。
柯寻掏钱给了五妹,又笑着问一句:“刚才大爷说的那个廖薪传是什么人啊?”
五妹一面记账一面回答:“就是厂里以前的廖厂长啊!”
这个回答让大家都吃了一惊,原以为这个廖薪传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香港开发商,没想到又冒出个什么厂长来。
这一次开口的人居然是一直沉默寡言的李泰勇老人:“姑娘,咱们这个厂子如今还在吗?”
“在是在,但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也不懂那些股份制什么的道理,兜兜转转下来,现在整个厂子都归那几个股东了!连厂子的地皮还有咱们春笋宿舍,都归他们了!廖厂长拿大头儿!”
李泰勇再次陷入沉默不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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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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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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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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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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