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要点开,稍后修改)
财政部大楼内施工时做得不是很好,场地积水严重,因此下雨天总需要人穿雨鞋。幸好如今东岸手头掌握着两大橡胶来源——分别是新华夏岛的橡胶种植园产出及从葡属巴西进口的部分——硫化橡胶技术又日益成熟,因此诸如雨衣、雨鞋、实心轮胎、枕头及各类容器之类的橡胶制品产量很大,目前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容忽视的产业,凸显了其巨大的经济意义,由此也可见橡胶确实是一种非常优良的材料。
赵初彦等人打量着手里的这种价值不菲的橡胶雨鞋,颇有些感慨。在朝鲜王国,下雨泥泞的时候,也只有两班贵族可以穿着密密缝制的皮靴走路,像中人或平民,却只有穿着草鞋了,即便有皮鞋也舍不得穿,因为价格并不便宜。
但在这东国,橡胶这种他第一次听说的材料却给人民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虽说其价格还略微有些高,导致民间蓑衣、油布雨衣什么的仍然很有市场,但应用已经较为广泛了,至少军队、公差已经大规模应用,听说他们还在扩大橡胶种植园面积,这日后在更大范围内推广,应该跑不了了。
财政部大楼很快就到了。在门口警卫那里检查完毕了证件之后,马车继续前进,并停在了一处宽敞的广场上,然后一行人下车步行,前往税务署所在的位置。赵初彦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个所谓的财政部应当就是户部了,分别行使征课和支度的只能,朝鲜王国也有,并不稀奇。。只是,他们这个大楼看起来比较气派,汉阳城的那座是大有不如的,这是两国国力真实的差距,想到这里,赵初彦就有些感叹。不过随即他又猛然一个激灵,曾子尝曰三省己身,才能警醒心目,不被外物所惑,打从来到东国人的地盘上,自己感叹的次数是不是多了点?
赵初彦对自己的这种现状有些疑惑,也有些惶恐。对于自己的日常语言中越来越多地夹杂了东国人的词汇更是惴惴不安,自己是不是已经背离了大道了,开始越来越多的按照东国人的思维模式思考问题——阿且,思维模式又是东国人的词汇——假以时日,自己是不是也会慢慢蜕变成一个功利性十足、整日争竞逐利的蛮夷之辈?须知,“礼”这一个字贯穿于整个华夏社会之中,东国人不遵名教、不懂礼仪(这可不是指礼貌之类的肤浅玩意,而是三纲五常之类的关系到社会秩序、人身依附、行为准则之类的东西),自己要是慢慢被同化成一个不懂人伦大礼、不遵三纲五常的无耻之徒,那么干脆还是抹脖子算了。
黄汉华亲自在会议室的门口迎接了赵初彦一行人,然后将所有人到引到了会议室内,正式开始了会谈。双方一开始都是泛泛而谈,主要是黄汉华在讲,赵初彦在听,并是不是发言提问。黄汉华从如今东岸正在轰轰烈烈进行着的新一轮税改谈起,讲了税收的意义、税种的分类、税率的制定原则、税金的征收状况、民众的反应等等,讲了洋洋洒洒一大堆,也不知道朝鲜人是不是真的听明白了。
随后,他又讲了海外殖民地的税制,如新华夏岛、澳洲及朝鲜人非常熟悉的远东三藩的税制,讲到了各殖民地经济的发展、老百姓对赋税的承受能力。这个时候,之前大部分时候都在旁听的赵初彦突然发话了,只听他问道:“东朝税敛重乎?”
“不重!”沉吟了一会后,黄汉华如实回答道:“甚至可以说有点轻,盖因我们政府的收入来源多样化,并不指着田里的那点东西。当然,农业、渔业和牧业是根基,民以食为天嘛,只有这些吃食极大丰富了,才能更安心地发展商业。我们东岸共和国的农业生产效率不低,近海渔业资源丰富,海产品的渔获量很大,再加上拉普拉塔巨量的野牛资源,所以说我们国家的食品供给是非常丰富的。粮食剩余量多了,工业、商业、服务员才能发展起来,政府的税收自然也就多了。这里面的根本,还是生产力水平的提高。”
赵初彦默默咀嚼着黄汉华话里话外的意思,发现越嚼越有味道。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就是,现在朝鲜农业生产力水平低喽?想到这里,他又——为什么说又呢——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比起上国,敝国这课税可谓重矣,士民多苦于此。我有一族人,耕百亩地,岁中最丰则纳银七八两,粮、布若干,(朝鲜这几十年白银、铜钱流入巨大,已渐渐开始改革掉原本的实物税征收方法,采用银、钱、帛并举的货币制度,故这会赵初彦谈到耕田的人缴税用银计算),不稔则二三两。嗯,大率耕百亩地的话,有年则收二百斛,次则百余斛,饥岁甚至只有六七十斛。中人十口之家,才可以自给。此外还有杂役,如出牛驴牲畜、筑城修路伐木、养苑马、进贡品等等,色目繁多。贫者丰年还可勉力支撑,若遇上天灾,就只能典子卖女以偿之,故胥民怨咨焉。”
说实话,黄汉华之前的话让赵初彦颇有些震动。因为在他看来,东岸百姓的税负实在是太轻了,轻到不可思议。他们有不错的砖屋,有大牲畜,粮食多到甚至去酿酒(朝鲜历史上歉收时每一次都会颁布禁酒令),还有许许多多的鱼肉,生活水平甚至比得上朝鲜的中人。要知道,中人在朝鲜的地位可不低,一般都是医生、捕快、乐师之类的职业者,收入水平处于中上层,结果也就和东岸普通百姓——至少首都附近的百姓是如此没错——差相仿佛,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因素在起着作用呢?
是了,这位黄司长也说了,他们近海有很多鱼虾,南边的荒原上也有许多的无主之牛,所以百姓生活富裕。但除此之外真没别的原因了吗?赵初彦想说没有,但多日来的见闻告诉他,不是的,还有别的因素!比如东国人的种子就是好,长出来的麦子饱满,产量还多。另外,他们有许多的牲畜,还有很多好用的机械,所以一个人可以耕三十亩地之多,这就保证了足够的粮食富余量了。在这一点上,即便朝鲜的百姓再勤劳,也是远远比不上的,更何况两国的税负水平更是天差地别,这就注定了两国百姓生活水平的差异。琇書蛧
“余尝患我国之贡额烦重,民不堪命。少时出使燕京,睹清国之现状,发现亦如此,自此谓诸国皆然。”赵初彦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后,苦笑着说道:“直至今日,余才知重税病民并非举普天下皆然,上国却是践行了圣人的爱民之心。”
其实,赵初彦更是发现,在“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一条上,东国人似乎做得也更为出色,只不过他从来不敢在公开场合谈论这一点。时至今日,赵初彦也对东国人的政治体制有了一定的了解了,知道这个国家没有所谓的皇帝,国家元首曰“执委会主席”,似乎是通过缙绅会议选举出来的,各级官职所有人也都可以担任,不像朝鲜那样规定好了哪些由两班担任,哪些中人担任。
在这一点上,《孟子》的这句话难道不是东国人践行得更好,而朝鲜人虽然嘴上日日诵之,实际上却没把圣人的理念当回事吗?难怪有东岸学者曾撰文指出,中国、朝鲜、越南等国的儒家学者被程朱理学毒害得不像样,学圣人只学了个皮毛,流于表面,反倒是东岸人重信守诺、善待百姓,人民安居乐业,百姓不受乱世动荡之苦,如果这不是王道乐土,那么还有什么有资格被称为王道乐土?这话虽然有往自个脸上贴金吹嘘的嫌疑,而且这个国家无君无父,很难说是否可以一以贯之,但就目前来说,看样子做得还不赖,至少比朝鲜王国要好。在这一点上,赵初彦即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朝鲜或中国在践行孟子“王道”思想、建设王道社会这一方面要比东国人好。
而且,东岸政府还允许民众批评自己(有没有用先不论),地方上的县乡一级还有小规模的缙绅会议的存在,每年都开会讨论国计民生。这些来自社会基层的建议或批评,有的会被政府接受,这一点就很令赵初彦感慨颇深:“长民者每以黎庶为蠢蠢,而侈然以肆于其上。殊不知民虽至愚而神,其是是非非一出于公心,有不可以威势屈利口诱焉者也。”
当然,赵初彦这里的“民”未必指的就是普通小老百姓,而是指地方上的生员、缙绅,认为他们爱憎分明,说话多出于公心,比朝堂上的“肉食者”们来得更加直接。因此,在认识到东岸人地方政治协商会议的存在及作用后,就很是感慨了,认为这有上古遗风,虽然会议代表内强制规定了普通农民、手艺人、商家、武夫们的比例令他感到有些不满。
只是这样的认识,只能让赵初彦的思想更加混乱。现在的东岸,在赵初彦的印象中极为复杂,一是他们的课程丧心病狂,不尊名教、不学经典、不讲大礼,百姓追名逐利,全国一片腥臊浮躁之风;二是他们对官吏好,对百姓也好(甚至就连残疾人都有一定的福利,虽然少得可怜),国家富强,人人安居乐业,充分体现了孟子的仁政爱民的思想,同时也有了圣人口中的“大同社会”的几分影子——他们是不学儒家经典,不继承华夏道统,但所作所为却又暗合古仁人的经典思想,建设的目标也是奔着孔圣人的大同社会去的,这难道不比那些口上日日念诵孔孟之学,实际上却行的吃人礼教之腌臜下作破事的人强吗?正如东岸人批判程朱理学时所说的,“礼”这种集交往礼仪、社会秩序、处事哲学等在内的东西本没错,但如果过分强调这一点,并将其上升到宗教的程度,那么就不可避免僵化然后走歪,最终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
这个时候,赵初彦的额头上已经微微见汗,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因为再想下去问题就要来了,即到底谁才真的是继承了古仁人的理念、继承了华夏传统呢?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如果他赵初彦可以选择的话,他认为可以合二为一,综合东岸与中华两家之所长,当然是以儒教为主、东学为辅了——其实,连赵初彦也没有发觉,在东岸这些时日的潜移默化之下,他的思想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偏移,要知道最初他对东岸的一切都是很排斥的,甚至直到几天前,他还对东岸人批评在朝鲜和明国极为流行的程朱理学感到怒不可遏呢,结果现在却又经历了这样的转变,思想完全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让人颇为可怜这位屡屡被重塑三观的中年男人了。
赵初彦最终完全是心事重重地离开了税务署返回宾馆,甚至下接下来三天的课程都没参加,而是让底下人去学习了,他自己则躲在房间内捋清思想,撰写文章。东岸此行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在一本名为《东行录》日记体裁的文集内,并时不时拿出来翻阅,认真思考一下。他不知道这本《东行录》回到朝鲜后万一印刷出版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只知道来到东国这一遭后,整个人的思想、灵魂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虽然他并不全然认可东国人的东西,并且对一些还很是深恶痛绝,但这并不能掩盖人家很多好的方面。他只希望待回到朝鲜之后,能够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辩论、思考,那样也许对朝鲜的未来有很大好处——当然他也不是那种为了天下可以牺牲自己的圣人,一些可能会引起极大非议、对自己不利的内容,却也需要多加删改,免得遭了无妄之灾,这便是赵初彦的想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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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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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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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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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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