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若是有其他办法,他也不想动用那种大杀器。
一个弄不好,就会把所有该死的不该死的全部烧死。
他现在倒是不怕被怒火烧死,可是其他人可真未必了。
以如今这个封印里的情况,看看那些饿死鬼,宁愿不吃东西,都要杀光蝗虫。
余子清知道,这里的情况比异火封印里的情况更加极端,已经不需要明火,只需要一点点转瞬即逝的小火星,就能将这个世界点燃。
那熊熊燃烧的众生怒火,会净化掉这个世界的一切。
而且,他也想找到记载之中的聂双,当年的封印执行人。
一日之后,封不绝风尘仆仆,颇有些狼狈的飞了回来。
看到老羊他们之中,立刻拱手见礼。
“这边什么情况?”老羊问了一句。
余子清也有些好奇,说实话,那个安史之书,虽然扭扭捏捏的,想装死却有忍不住冒头,可是那家伙的眼光,却是绝对没问题的。
将封不绝送到这里,可以说是专业对口了。
那些蝗虫只是数量多而已,蝗神也只是一个大妖,连九阶都不到。
而这种数量多,但是个体实力不强的情况下,封不绝一个人其实就应该能解决掉的。
封家的封印跟大兑的封印不一样。
某些方面,大兑的封印更加神奇,更加玄奥。
可是传统的封印,封家明显强的多。
以封不绝的实力,将那个蝗神直接用传统的方法封印了,应该问题不大。
这么做的话,其实也算是化解灾难了,落到封不绝的封印里,基本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封不绝看着众人,先是道谢。
“劳烦诸位来搭救,实在是抱歉。
原本我在知道此地情况之后,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的。
谁想,我将那蝗神封印了之后,却发现他却有在别的地方出现了。
等我重新打开封印看了看,才发现封印里只剩下一具蝗虫的躯壳,那蝗神已经不知所踪。
后来我又试了几次,依然没什么作用。
甚至我尝试着将蝗虫都封印掉,可是,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繁殖的太快了。
多到我可能永远都没法将所有的蝗虫全部封印掉。”
封不绝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众人一听这话,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老羊这个时候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的余子清。
他的声音在余子清脑海中响起。
“你其实已经有想法了对吧?”
“对。”
“但是你想当做最后的手段,是吧?”
“是。”
老羊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
当他看到那大群大群的饿死鬼时,老羊就已经猜到了很多事情。
余子清是肯定不愿意直接让那些饿死鬼去死的。
在锦岚山的时间太久了,老羊已经对锦岚山的人非常了解了,他们最在意的事情是什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只要还有别的办法,余子清是肯定不会去点燃那团足以烧穿这个世界的怒火。
众人在这边商讨办法,余子清没有参与,他出了城,想要去询问一下聂双在哪。
然而,所有还有意识的饿死鬼,却都不知道。
直到三天之后,遇到一个看起来挺有章法的饿死鬼群。
“劳烦问一下,丁未城郡守聂双,你们知道他的行踪么?”
领头的一个饿死鬼走出来,上下打量着余子清,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
“你是外面来的?”
“不错。”余子清立刻点了点头。
看着这个饿死鬼,余子清有些意外,这个饿死鬼,竟然能知道这里是封印?
“聂大人已死。”
“死了?”余子清有些震惊。
记载之中,可是聂双封印了蝗神啊。
“不错,聂大人已死。”
余子清想了想,拿出了丁亥城的大印。
“我乃丁亥城县守卿子玉,带着一众高手,其中还有九阶修士,一起来绞杀蝗神,我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饿死鬼沉默了一下,缓缓的摇了摇头。
“九阶强者也没用的,那蝗神不是一般的蝗神,这蝗灾也不是一般的蝗灾,九阶强者也杀不了那蝗神。”
看到余子清不死心,那饿死鬼叹了口气。
“你去丁未城外找吧,我家大人也已经化作了饿死鬼,你想问什么,就去问他吧。”
余子清神情一动,立刻想到最初在丁未城外见到的那个饿死鬼。
那个家伙竟然就是聂双?
余子清看了看饿鬼群,列队行军,都井然有序,生前明显是经过训练的。
“问你们一个问题,若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转化成另外一种鬼物,但是你们却可以吃东西,你们愿意么?”
“能杀光这些蝗虫么?”那个饿死鬼也问了同样一个问题。
“基本没有可能。”
“那算了。”
“再问你们一个问题,若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将所有的蝗虫全部杀死,你们却也会死,你们愿意么?”
“你有这种方法?”
“有很大的可能会成功,但是我不能保证。”
“哈哈哈,死亦何妨。”
余子清轻吸一口气,拱了拱手。
“好,我先去见一下聂大人,诸位,保重。”
余子清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他能看的出来,那些人生前应该都是修士,而且听其口气,应该是聂双麾下的将士。
他们却全部饿死了。
他们肯定不是最后一批被饿死的人。
而聂双,一介郡守,一方大员,竟然也被饿死了,化作了饿死鬼。
余子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能看到,这个时间段,其实还是有一少部分人,还没有被饿死的。
按理说,聂双更不应该被饿死。
想想最初遇到的那个饿死鬼,余子清忽然有些懂了。
饿死了,化作饿死鬼,便再也不会被饿死了,他就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精力,再去做一些事情。
一个修士之中的强者,竟然被饿死了……
这种事,放到现今那个时代,谁敢去想啊。
回到了丁未城外,余子清没找到那个饿死鬼群,他绕着丁未城走了一圈,再次看到了那群饿死鬼群。
余子清从天而降,拿出了丁亥城的大印。
“丁亥城县守卿子玉,见过聂大人。”
那个自称是丁未城小吏的饿死鬼,越众而出,一脸郑重。
“丁未城郡守聂双,见过卿大人。”
“聂大人上次,就已经知道,我是外面来的人吧?”
“知道。”聂双点了点头,随手捏死一个飞到脸前的蝗虫:“知道也没有用,那蝗神是根本杀不死的。”
“能先说说么?”
“那蝗神跟曾经出现的蝗灾不一样,那个蝗神根本不是大妖。”
“那是什么?”
“神祇这两个字,你听说过么?”
余子清心中一震,他怎么没听说过。
他甚至还亲眼见过神祇临世的惨状。
只是,上古之时,还有神祇么?
而且听聂双的意思,在那个时候,这两个字,似乎都已经成为了某种禁忌,寻常人根本不会听说。
“我知道。”
聂双有些诧异的看了余子清一眼,似乎在震惊余子清竟然知道。
“那蝗神,便是一种神祇,不然也不可能留下蝗神之名。
他根本没有固定的肉身,哪怕将其杀了,他也可以在任意一只蝗虫身上重新复生,重新恢复原来的实力。
而后便是更加凶猛的报复,哪怕那些蝗虫,吃光了所有的植被,他们也不会全部饿死。
地下还会有无数的蝗虫再次出现,周而复始,永不消失。
除非能将所有的蝗虫一网打尽,灭其根基,否则那蝗神也永远不会真正的死去。
将其封印起来,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
在你之前,已经来过好几次其他人了,他们都走了。”
“我说可以杀光那些蝗虫,你其实是不信的,对吧?”
“的确不太信。”
“那你是忘了,大兑封印这些灾难的初衷是什么了。”
“嗯?”聂双目光一凝,看向了余子清。
“当下无法解决的灾难,或者是无法及时化解,便会有更大危害的灾难,将其封印掉,等到最足了准备,有了办法之后,再去将灾难化解掉。
这的确是个神乎其技的能力,也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我不认同的只是,只管封印,不管化解,以至于灾难越积越多。
但是那初衷,我却还是认同的。
蝗神之灾,发生在丙寅年间。
但是后面的丁卯年间,却有另外一种异火灾难出现。
我去化解了异火之灾,便有了办法,来化解蝗神之灾。
而这也正好符合了先贤的初衷。”
“已经到丁卯纪年了啊……”聂双的神情有些恍惚。
在封印之中,不知岁月,他根本不知道过去多久了,甚至也不知道大兑都没了。
余子清没回答这个问题,他还想继续问问。
“如是能烧死那些蝗虫,你们也有机会活下来,但是要变成另外一个种族,你们愿意么?”
“若是杀光那些蝗虫之后,我们还有机会活的话,就让那些跟着我一起饿死的人,都活下来吧,我们已经变成饿死鬼了,也不介意再变一次……”
余子清没有再说什么。
他倒是想让这些饿死鬼先变成饿鬼。
那样活下来的机会会大一些。
可是他知道说了也没用的。
他们的执念已经大到,除了剿灭蝗虫,绞杀蝗神之外,心无他物的地步。
不化解这个执念,他们是根本不愿意转化成饿鬼的。
别看聂双还有清醒的意识,余子清却知道,自己已经没法跟他讲道理了。
任何让他退半步的说法,他都不会让步的。
而让他变成饿鬼,再去解决蝗神,在他们看来,便是做出了妥协。
余子清给老羊传了个信,让老羊自己过来。
余子清站在原地,心里越来越复杂,他见不得饿死鬼,只要看到一个饿死鬼,都会感觉身心难受。
会有一种本能驱使着他,将饿死鬼变成饿鬼,让他们摆脱饿死鬼的必然命运。
但此刻,余子清什么都不说了。
活着,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对这些人的想法保持尊重,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亲自烧死蝗神,就是最大的成全。
片刻之后,老羊落地。
“你想好了?没别的办法了?”
余子清将聂双刚才说的话,简单转述了一下,老羊也沉默了。
“蝗神……神……”
他叹了口气,再看了看那些饿死鬼,什么劝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需要将封不绝他们先送出去么?”
“不需要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余子清走到聂双身前,伸出左手,按在聂双的胸口上。
他感受到,那最纯粹的执念,天崩地裂也无法熄灭的怒火,是如此的纯粹。
比余子清心脏里的赤猿胸中,燃烧的怒火,还要纯粹的多。
“你付出了这么多,就由你来做决定,由你来点燃吧。”
余子清左手掌心,那个异火书页所化的印记,忽然飞出一点点细微的小火星。
你一点点小火星,所需要消耗的力量,很少很少,少到余子清都没感觉到这个神通有什么消耗。
然而,那一点点出现之后,便几乎要熄灭的小火星,落入到聂双的胸膛之后,便骤然将聂双胸中的怒火点燃。
赤色的火焰,从聂双的胸膛里燃烧,从他的体内开始了燃烧。
周围的饿死鬼,一个接一个的走上来,以聂双身上燃烧的火焰,点燃了自己胸中的怒火。
熊熊烈焰,如同光,化作一个球形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无死角的扩散开来。
一朵又一朵的火焰,开始了燃烧。
整个死寂的世界,开始充斥着怒意,充斥着不甘,充斥着那庞大的执念。
整个世界,都仿若被点燃了。
一只只蝗虫,燃烧着从半空中坠落,如同下起了火雨。
余子清站在火焰里,静静的承受着火焰的灼烧,可是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老羊沾染了火焰,却仿若那些火焰都是幻觉一般,只能看到,能感觉到,却无法触碰到。
因为他不是蝗虫,不是蝗神,这里众生的庞大执念,舍不得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将那怒火用在无用的地方。
原本无差别燃烧的怒火,此刻却化作了只针对蝗虫和蝗神的专属攻击。
大地在燃烧,天空在燃烧,城池在燃烧,饿死鬼在燃烧,蝗虫在燃烧……
火焰要燃尽这个世界,烧穿这个世界。
余子清感受着那股最纯粹不过的力量,满心的震撼。
心里难受归难受,可是他却看到,那些饿死鬼脸色都带着笑,他们满心怒火燃烧,却笑的畅快。
他想不想这样,已经不重要了。
至少此刻,余子清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好事。
老羊站在那,除了震撼,还感觉到了恐惧,他感觉到他的神魂都在颤抖。
最普通的生灵,或者说,那些意识连凡人都不如的饿死鬼,那些已经饿到意识模糊,只剩下半口气等着咽下去的凡人。
此刻爆发出的力量,是那些九阶强者,也永远不可能做到的。
在异火封印里,他没有见到的景象,此刻终于亲眼见到了。
见识到了众生的怒火,会可怕到什么地步。
可怕到连那个本质上如同神祇一样的蝗神,都能烧死的地步。
是的,那蝗神死定了。
它死定了,绝无可能还活着。
而在这个封印里,完全封闭的封印里,它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余子清的手心里,攥着一只蝗虫,他想等等,看看那个蝗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保护着手心里的那只蝗虫,不被烧死。
举目远眺,只看到一片接天连地的火焰光辉,向着世界的尽头扩散,相信很快就会点燃整个世界了。
不知不觉,还没商量出什么的封不绝和襄王,也来到了这里,他们身上也燃烧着火焰,但那些火焰对他们没有任何伤害。
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被吓到了。
因为他们也能清晰的感应到,那是众生的怒火,源自于一些他们稍稍泄露一点力量,就能杀死的普通人,或者是饿死鬼,或者是快要饿死,已经没有意识的人。
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是感觉到恐惧,不可抑制的恐惧。
因为他们这个时代,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东西,这种力量。
他们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应到,若是那些怒火是针对他们的,他们也得死!
他们也挡不住那种根本无法被浇灭的火焰。
唯有余子清,根本没感觉到恐惧,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甚至余子清还觉得,这非常合理,就应该这样。
来自于底层众生的怒火,烧穿世界,烧死那些高高在上为非作歹的妖孽,太符合余子清自己的理念了。
他胸中的怒火,都在与之共鸣。
他的怒火,都在被外面的怒火淬炼,变得越来越纯粹。
那些在异火封印时,吸纳的火气里,所蕴含的杂质,原本是要被剔除掉的。
可是余子清却觉得,没必要,他需要那些杂质。
那每一缕杂质,曾经都是一个人的怒火里,所蕴含的信念和意念。
他不但要,他还要将那些杂质,全部被淬炼的彻底融入到自己的怒火之中。
他不需要如同这里的怒火一样,纯粹到毫无杂质的怒火。
他要的就是众生的怒火,要的就是不纯粹。
伴随着那些不纯粹的杂质,被慢慢的淬炼,与怒火融为一体,那赤色的怒火,颜色开始慢慢的变得暗淡,暗红色之中闪耀着点点光亮,如同群星闪耀。
反而,看起来变弱的怒火,实际上,却越来越强了。
赤猿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平和,慢慢的,他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一刻,他与余子清的契合度,开始直线攀升。
土蛤蟆也暂停了吐纳,抬起头看着赤猿,露出一丝微笑。
五小只同气连枝,从来不会只让一个变强。
而人也是复杂的,余子清不应该只契合他们之中的一个。
余子清站在火焰里,感受着掌中攥着的那只蝗虫,开始了挣扎,他念头一动,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着封不绝和襄王。
他们俩也没有反抗,任由那股力量将他们送出去。
余子清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老羊。
“行云布雨,你应该会的吧?”
老羊点了点头,这是所有龙族天生就会的东西,根本不算是神通,只能说是本能。
“你想干什么?”
“我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救下一些。”
“你应该知道,这个封印里的灾难,只是尚未尘埃落定的历史,里面的人不一定都是被封印在这里的。”
“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肯定会有一些的,无论真假,我都想去做一做,起码,做了我不会后悔,心里也不会难受。”
“好吧。”老羊点了点头。
他知道,如果余子清不做,以后肯定会后悔,心里肯定也会有一个过不去的坎。
余子清伸手一翻,木碗出现在手中。
木碗里的甘霖,已经是满满一碗了。
他取出一个玉瓶,将木碗之中所有的甘霖,都装进去,递给了老羊。
“随着雨,一起洒落吧。”
老羊接过玉瓶,摇身一晃,冲天而去,在半空中,便见其化作一条千丈长的黑龙,摇曳着身体,冲向天际。
而大片大片的云雾,开始在他的周身汇聚,等到老羊冲上天际的时候,天际之中,已经浮现出了黑云。
黑云开始以老羊为中心,伴随着阵阵龙吟之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龙族?!”聂双有些震惊的抬起头,望着那在黑云里穿梭的黑龙。
他再次看着余子清,惊疑不定。
“你到底是谁?大兑疆域,从来没有龙族,也绝不可能请来龙族帮忙的。”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聂双眉头微蹙,沉思了半晌:“我忘记了,也可能在这里,我想不起来了。”
“那现在可以了。”
伴随着黑云扩散,那龙吟之声,骤然化作惊雷炸响。
一滴滴雨水开始洒落。
这个时候,余子清也伸开了手,将那只挣扎的蝗虫放了出来。
那蝗虫飞出之后,迎风见长,化作一个人形怪物,蝗虫腿,四臂,蝗虫嘴和眼,头上还生长着触角。
它出现之后,身上便开始燃烧起了火焰。
雨水降落,与火焰互不干扰,那怪物在火焰之中痛苦的哀嚎,想要扑向聂双的时候,余子清便已经先一步来到他面前。
他的拳头上,燃烧着怒火,一拳轰击在那怪物的腹部。
劲力透体,怒火也被强行轰入了它的体内。
火焰开始自内而外的燃烧,整个世界的火焰,所有的执念,都在此刻,化作了火焰的燃料。
所有的力量一起,将那蝗神死死的束缚在原地,化作一个火人,在火焰之中燃烧,它的触角,它的手脚,都被率先烧成了虚无。
余子清看着蝗神,缓缓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一只蝗虫,不让其被烧死么?
因为我想让他们,亲眼看到你死去。
同样,我也想确认,你真的被烧死了。
还有一个不重要的点,是我也想见一见,所谓的蝗神,是什么样子,一个类神祇的家伙,是什么样子的。
可惜,一见之下,大失所望,除了很难死掉之外,一无是处。”
那蝗神既然能在每一只蝗虫之间转换,那么,等到外面所有的蝗虫都死绝了之后,它就就再无选择,只能选择余子清手里的那一只。
它必须得来这里。
蝗神惨叫着怒吼着,可惜余子清一个字也听不懂。
连人族的语言都不会的家伙,可真让人失望。
“它说什么,你能听得懂么?”余子清问了一下聂双。
“它说着火焰也烧不死它的。”
“笑话,这世上就没有杀不死的人,无论是人是神,只要方法对,只要力量足够,都得死!”
蝗神的身躯,在火焰之中,慢慢的化作了虚无。
最后只剩下一个印记,一个蝗虫印记,依然在火焰之中,被火焰灼烧着,那蝗虫印记不断的挣扎,不断的惨叫,可是就是没有被烧毁的趋势。
看着那只虚幻的蝗虫印记,余子清骤然想到了当初问老羊的那句话。
能吃么?
当这个想法浮现的那一刹那,阴神骤然睁开了眼睛。
余子清迈步走上前,一只手抓住那个蝗虫印记,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霎时之间,便见阴神面前,浮现出一只比阴神还要大一圈的蝗虫。
阴神张开血盆大口,不等那蝗虫挣扎,一口将它的头给咬掉了吞噬了下去。
这一次,那蝗虫印记,叫的更加惨烈,而余子清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的气息,那个家伙在恐惧,在绝望的嘶喊。
然而,阴神吃的却非常开心,眼睛都是红的,他有一种迫不及待,甚至要吃独食的感觉。
将那只蝗虫彻底吞噬干净,连腿都放在嘴里当做脆骨要的嘎嘣作响,却硬是不愿意浪费一点。
阴神吃完之后,便满意了闭上了眼睛,挺着个大肚子陷入了沉睡。
余子清看了看自己的手,满心的震惊。
这事不对,他为什么能吃掉蝗神最后剩下的那个印记,那应该是蝗神最核心的东西。
连怒火都只能烧的它惨叫连连,却怎么都烧不毁。
他为什么能将其吃掉。
他为什么会生出一种,自己能吃掉它的想法。
余子清暂且压下脑海中的纷乱念头,看向了聂双。
“你应该能感应到了吧,蝗神已死,你们的执念也该消散了。
你愿意转化么?”
“我感应到了,只要我愿意,就能转化成那个饿鬼,甚至还能再次吃到东西的。
但是只要我点头,我便再也不是大兑的子民了,对吧?”
“也不能这么说,我现在起码算是丁亥城的县守,哦,我还是甲寅城的县守,你跟了我,其实算是降级了,但我估计你应该不在意职位高低吧?”
“说得对,我的确不在意职位高低,只是,我不能应下这件事,哪怕大兑已经不在了。”聂双笑了笑,直接点破了。
“那你没想过,有朝一日,大兑还会再次出现呢?”
“那就是以后的事了,起码我不能在现在,离开大兑,离开了,便再也没脸回来了,我父亲从小就教导我,忠于大兑。
哪怕是死,我也不会脱离大兑的,只要我在,那大兑就在。
我不会去赌会不会有其他人,跟我一样的想法,但我一定要成为最后留下的那个人。”
聂双说的很坦然,说的很很平静。
余子清心里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聂双是怎么猜到大兑不在了,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说心里话,余子清觉得不值,为聂双感到不值,因为仅仅从安史之书的记载看,后期的大兑,已经配不上聂双这种人了。
但这话,他只会在自己心里想想,他不会说出口的,也不会用这个作为理由去劝说聂双。
那是对聂双的不尊重。
对后期的大兑,余子清敢吐一口痰,呸一声,但对于聂双这种人,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尊重点。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聂双行了一礼,郑重的表示感谢,他看了看围在周围的那些饿死鬼,也没有一个愿意转化的:“你们都跟着卿大人走吧。”
“大人,我们也不走!”
“对,我们也不走,我们只认大人。”
其中一个饿死鬼走出来,对着余子清揖手长拜。
“我等感谢卿大人恩义,我等九死亦难以报答,只是,还请卿大人原谅,我等跟随聂大人一生,出生入死。
聂大人甚至在我等之前饿死,他以身为器,以身化蛊,将蝗神封印,便是化作了饿死鬼,也依然要与我等在此地并肩作战。
我等纵然神形俱灭,亦不能抛弃聂大人而去。
还请卿大人原谅,我等只能感谢卿大人援手,感谢卿大人美意了。”
说着,那饿死鬼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余子清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余子清一惊,连忙走上前,将其浮起。
那饿死鬼却倔的不行,就是不起来。
而后方,密密麻麻的饿死鬼,还有更多赶来的饿死鬼,全部跪伏在地,用这种最能表达谢意的方式,对余子清表示感谢,对余子清表达歉意。
聂双看着身后那密密麻麻的饿死鬼,神情复杂。
“你们……这是何苦呢。”
余子清望着这些人,他觉得自己是有点唐突了。
他对着天空挥了挥手。
“老羊,回来吧,算了……”
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感应到一个饿鬼出现,证明所有真身被封印在此的人,没有一个愿意转化的。
他们不愿意脱离,也不愿意抛弃聂双。
没有一个被怒火烧死的,余子清也不知道,是他的甘霖混在雨中落下,那种转化的机会起了作用,还是那怒火的针对性太强的原因,算了,不重要了。
余子清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一下,他们哪怕化作饿鬼,也依然可以跟着聂双。
可是这话到嘴边,却硬是说不出口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他觉得没什么问题,别人未必觉得这没问题。
这是他们的坚守。
余子清揖手躬身,回了一礼。
“这里已经尘埃落定,你们若是想,随时都可以去转化,我便不再劝说了。”
聂双拿出一个大印,递给余子清。
“我已经死了,不适合再执掌此印了。”
“你快拉倒吧,你们能不能别给我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想着把大印给我?”
“就当暂时保管一下吧,我为鬼物,不适合拿着了,你已经有县守之印了,再拿个郡守的,权当升职吧,你以后想用哪个都行,毕竟,你那个丁亥城县守的大印,不是在每个地方都好用的。”
“行吧行吧,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大印我若是带出去,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大印了。”
“有劳了。”聂双郑重的行了一礼。
这时,整个世界开始倒卷,如同收起的画卷。
“卿兄,多保重。”
“你也多保重。”
余子清将返回的老羊送了出去,等到他即将离开的时候,聂双再次喊了一声。
“卿兄,万事小心,以后莫要太随便相信人了,大兑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良善之辈,当出手就出手,莫要手下留情,你活着才最重要!”
“多谢。”
画卷彻底缩小,化作一页书。
余子清站在安史之书前,看着书页上的内容,沉默良久之后,拿出了朱笔。
“丁未城郡守聂双,以身点燃怒火,一众将士,紧随其后。
怒火点燃执念,化火光横扫封印,亿万蝗虫,灰飞烟灭。”
到此,余子清便停下了笔。
下一刻,便见安史之书上的字迹,微微闪烁着光芒。
“你什么意思?嘲讽我?”
安史之书又闪烁了一下,表示了肯定。
“我之前还觉得你有意识呢,没想到,你这智商也不怎么高啊。
功劳和荣耀就应该是他们的,也是他们不惜己身,将怒火烧遍了封印之地,这些写也没什么问题。
不贪功,不慕荣,自古以来都是美德,乃是人人赞美之事,而这是我的选择,我也有可以选择的权利,要或者不要那些功劳。
而前面我骂的那些,那些人做的可是人人唾弃之事,将他们录入史书,乃是义务,不容篡改。
这事能一样么?”
安史之书继续闪耀着光芒,表示嘲讽。
余子清想要盖印,都被一股力量拦了下来,就是不让他盖印。
“你就非要跟我杠么?
权利和义务你懂么?
做好事可以不留名,但是做坏事就得追究,这能一眼么?”
安史之书就是不答应,说什么都不让他盖印,让记载尘埃落定。
余子清气的不行,这绝对是报复。
这家伙就是在报复自己!
上次指着鼻子骂了半晌,还在记载里喷人。
安史之书都捏着鼻子忍了,就因为余子清说它一个史书,就得记录史实,容不得粉饰。
现在反过来捏着这条死不撒手,就是不答应余子清隐去自己的功劳。
“简直智障。”
“行行行,这次你有理,行了吧?”
余子清拿起朱笔,在前面又加了一句。
“丁亥城县守卿子玉,带来火种。”
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蝗神灰飞烟灭,残留的一丝意识,陨于丁亥城县守卿子玉之手。”
“这下没问题了吧?再说有问题,我就要骂人了啊。”
这一次,安史之书没拦着余子清盖上大印。
书页化作白纸黑字,尘埃落定。
余子清摊开手,将异火的那一页书,重新还了回去。
反正他暂时是不准备将任何一页书带出去。
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带出去任何一页书,都会引来未知的变化,而且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完成了这些,余子清念头一动,离开了这里。
这一次来,若非老羊说,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他能进去带人出来,他都没打算化解灾难。
进去之前,他也想过,要不要直接将封不绝打晕了,将他带出来拉倒。
可是进去之后,看到那些饿死鬼,看到聂双,他就又没忍住,还是帮忙化解了灾难。
反正余子清是打定主意,等到将印家的人带出去之后,他就再也不去化解安史之书里的灾难了。
余子清不是怕那些灾难被化解,也不是不愿意,他只是觉得,那些历史尘埃落定之后,哪怕他不将书页带出去,也依然会引来一些未知的变化。
他不知道那种变化是好是坏,还是尽量别冒险,弄清楚再说。
没有必要的封印,他是不准备再进了。
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进去之后,看情况能不能化解,要不要化解。
反正按照余子清的想法,打晕了印家的人,将他们带出来。
然后那些绑架犯,就想方设法的搞清楚,他们是怎么能进入一个特定封印的。
既然能进入一个特定的封印,说不定他们也能出来。
抢走他们手里的东西,若是能将他们困死在里面,自然是最好的。
等到余子清离开之后,安史之书没有再次合拢,而是自动翻到了另外一页。
“丁卯六百六十年,甲寅城。
城北五百里,有异域坠于地,异力横生,妖邪出笼,其数万千,源源不尽。
甲寅城县守徐航,断其根源,封其神,以身镇压。”
安史之书上微微闪耀着光华,与书页上流淌着血光的字迹,交相呼应。
这个就是目前最后一个,有人进去的封印。
……
余子清回到了洞穴,大家都在这里,也没有人问,他为什么出来慢了。
该有的默契,大家都有。
所有人都没着急着去搭救印家的人。
他们每个人都进入过一个封印了。
他们知道,那种鬼地方,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弄不好就死在里面了。
先休整一下,做好准备再说。
余子清来到洞穴的边缘,没有去触碰那里的阵法和警戒,悄悄问了楼槐一句。
“你有感觉到什么吗?比如味道?”
“没有,没人靠近过这里,也没有陌生气息,大哥,我能出去么?”
“不能,没人问你,你就当你已经死了,你得先隐藏着,之前一直没有嗅到味道,那么下一个地方,你肯定能嗅到,你若是出来,会被臭吐。”
“那算了,大哥,我待在这挺好的。”
众人休整了一天,恢复一下状态之后,再次下去。
这一次,不用余子清再提醒,安史之书就已经知道要送到哪一个封印里了。
进去的地方,是一片荒野,方圆数十里内,都没有一个活人。
甚至连兔子都没有一只。
非常的安全。
飞到高空之中,辨别了一下方向,一行人便开始向北而去。
甲寅城就在北边。
余子清还记得,陨星之灾,就是发生在甲寅城附近,出手封印的也是当时的县守徐杨。
他手里现在还有甲寅城的县守大印。
那么,徐杨所在的那个乙丑三百二十年的甲寅城,是现在这个丁卯六百六十年的甲寅城么?
他手中的县守大印,还能在这里用么?
而这里的县守徐航,他手里是不是也有一个甲寅城的县守大印?
余子清没有贸然拿出甲寅城的县守大印。
他总觉得拿出来之后,会出现一些变化。
所以,他依然用丁亥城的县守大印。
按照记载,当时的灾难是出现在甲寅城以北五百里的地方,而他们现在在甲寅城之南。
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任何的生灵。
众人收敛气息,慢慢前行,一直暗藏的楼槐,等到快要到甲寅城的时候,忽然给余子清传音。
“大哥,出现了,一丝残留的臭味,很微弱,应该是有人曾经在这里逗留过。”
余子清顺着楼槐的指引,看向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他感应不到任何东西,楼槐却已经嗅到了味道。
余子清盯着大石看了看,封不绝立刻警觉,跟着盯着那块大石。
他眉头微蹙,伸出一只手,触碰到大石头,而后他抬手将那块大石头搬开,立刻察觉到一丝微不可查的力量,被镇压在那大石之下。
当看到那一丝力量,竟然是一个封印的时候,封不绝长出一口气。
“看来他们应该还都活着,这是印家家主印不三留下的。”
化解了封印,一些杂乱无章的信息被封不绝捕捉到。
他闭目感应了片刻,破解那些信息之后,睁开眼睛看向众人。
“这是留给我的,他们被人抓住了,以印家人的性命为威胁,让他们来帮忙破解一个封印。
不,应该说是封印一个东西。”
“具体什么情况?”
封不绝沉着脸道。
“印不三说,想要离开这里,就只有化解了此地的灾难,此地的灾难,是一群邪物,还有一个核心最邪的东西。
正常情况,他们只能将其击杀,才能离开这个封印之地。
但是那些人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带出那个邪物。
他们却又破不开封印之地,所以他们只能借助印家人的力量。”
余子清听到这,面色微微一变。
“他们想要借助印家人的力量,封印那些邪物,便算是化解了灾难,等到离开这里之后,再将其解封么?”
“不错,印家有一门禁术,名曰死印。”封不绝的脸色不太好看。
“那死印一经封印,便无从化解,除非能将被封印的东西,一起毁灭掉,封印才能化解。
但都毁灭了,解封了又有什么用。
然而这天下没有绝对的事情,封印术也是如此。
死印只能由印家的当代家主,拼尽全力,再搭上一条性命,才能化解。
若是别的封印之法,断然不可能将那邪物带出去,可若是死印,便有可能算是化解了灾难。”
听到这话,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余子清面色发黑,搁着卡漏洞呢。
偏偏他还觉得,这法子弄不好还真的可以。
说那死印算是化解灾难了,应该是可以的。
不过,既然那些人能逼着印家人来,后面出去之后,自然也能逼着印家的当代家主,用命去化解了死印。
那些人不知道谋划了多久了,抓住一个机会,将印家几乎一网打尽。
而且还在暗中策反了二五仔,仅凭那俩二五仔的年纪,余子清也能判断出来,那俩当二五仔肯定不是十年二十年了,肯定是早就已经暗中叛变。
只是之前,要麼没用到他们,没需要他们做什么事,要麼就是他们已经做了不少事,却没人发現。
印家那么容易就被拿下,余子清估计是后者,二五仔一直没被发现而已。
得到了一点消息,众人没有再贸然进去甲寅城,而是绕过了甲寅城,一路向北,他们要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沿途妖邪开始变多,都是一些气息古怪的邪物,非妖魔,非妖族,亦非鬼物。
随手将一个狮头、熊身、牛蹄、无尾的古怪邪物击杀,余子清感受那邪物身上的气息,眉头微蹙。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邪气,只感觉怪怪的,连体内的五小只,都愿意去吃。
一行人飞入高空,封不绝放出一个法宝,隐匿众人的身形。
一路悄悄的靠近到那邪物出现的地点,余子清心神一震,看了一眼老羊。
老羊的眼中也带着一丝震惊。
那群山,依稀还能看到一点熟悉的感觉,而那不断有邪物进进出出的入口,还有外面大量邪物驻扎的地方。
那个地方,餘子清可太熟悉了。
再继续向着四方探查,依稀还能感觉到一点点熟悉的地方,越来越多。
余子清看向老羊,老羊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余子清轻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
因为这里,绝对就是曾经的锦岚村所在的地方。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余子清便彻底悟了。
游震跟锦岚山当邻居,就是个意外,余子清只是秉持着既然做了就做完的想法,顺便给锦岚山捡来一个九阶体修守大门。
而去救印家,也不是因为有交情,只是因为游震有两个部分,只有印家人知道在哪,知道怎么解封。
万万没想到,最终吃瓜吃到自己家了。
那些绑架犯,想要将那个邪物,带出去,要说一点针对锦岚山的想法都没有,余子清当场把自己的头摘下来当球踢!
而那邪物,余子清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锦岚山里的那个玉化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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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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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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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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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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