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认识这是什么果子,阴神却能在果子里面看到一丝黑气盘旋,每一个果子里都有。
而目之所及,这一片树林里,已经结果的果树,起码有一百多颗,每一颗里都有。
他摘下一颗果子,嗅了嗅,气味像是苹果,还有一丝荔枝的香气,再细细闻了闻,似乎还有一丝青枣的感觉。
将那不大的果子,丢入口中,酸涩之中带着点清甜,味道很一般。
而这座城池附近的环境很好,雨水充足,气候温润,种什么都能活,这里的人应该常年都不缺水果蔬菜之类的东西,难怪这个果子无人问津。
那一丝黑气,没入腹中,直奔余子清的肠胃而去。
一直闷头吐纳的土蛤蟆抬了抬眼皮,张口将那一团黑气吞了下去。
然后,没了。
就像是趴在那不动的时候,忽然有一只小虫子飞过,土蛤蟆顺口将其吞了,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余子清松了口气。
因为土蛤蟆吞下那一缕黑气之后,甚至都没有分化出一丝力量,显然那一缕黑气不值一提。
而上一次吞下的带有毒的灵气,土蛤蟆都会将其吐出来,绕了一圈之后,经过菩提树的转化,才将其吞噬掉。
余子清一挥手,这里的果子全部被他收集起来,张口一吐,一团赤色的火焰喷出,将其全部烧成灰烬。
但果子里的一丝丝黑气,却不是普通的火焰能烧毁的,余子清张口一吸,将那汇聚到一起,化作一大团黑气,一口吞了下去。
这一次才见那土蛤蟆将黑气吞下之后,腹部微微鼓起一点,片刻之后,它的腹部便恢复了正常。
这家伙又吃独食了,惹得赤猿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土蛤蟆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压根不理赤猿。
时间长稍稍长点了,余子清也发现了。
哪怕土蛤蟆出现的更晚,而且五气流转之下,五小只也都是共同成长的,土蛤蟆也都比其他的更强一点。
现在甚至都比最早出现的双头蛇更强了。
之前是自己误会它了,这家伙不是佛系,是要把其他人全部卷死。
有土蛤蟆在,剩下的四小只,谁都别想闲着,都给老子卷。
余子清是越看越喜欢,丑是丑了点,但是时间长了,在那好品质的加成下,多少有点丑的眉清目秀的感觉。
再在树林里扫了一圈,没有再发现什么东西之后,余子清开始往回走。
“你还记得那个年轻人的气息吧?”
“记得。”
“注意着他。”余子清继续回忆了一下:“再注意点那条黄狗。”
“我明白,大哥,任何有一丝嫌疑的,我都不会放过。”
余子清回到了城池,楼槐去盯着那个年轻人,顺带着还把那条狗给带回来,拴在后院。
余子清不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怎么样才算是化解了灾难。
甚至化解了灾难,就能离开,其实也是他推测的。
一天,一切都安然无恙,他盯着的那人,没有什么变化,健康的不得了。
他一直在城门口附近盯着,阴神每天十二个时辰,一直睁着眼睛,不断的窥视周围的一切,感应可能会出现的东西。
一直到三天之后,阴神忽然看向了城东,余子清的身形也在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一路疾驰,来到城东的一户人家的房顶,向着下方俯瞰。
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里,一个瘦瘦弱弱的少女,看穿着打扮,像是婢女,此刻正倒在地上。
她的身前有一个木盆打翻在地,她趴在地上,痛苦的低声哼唧着,似乎还想挣扎着站起来。
余子清打眼一看,那少女嘴唇干裂,眼窝凹陷,皮肤松松垮垮,整个人看起来都老了二三十岁,她的生机已经如同风中烛火,随时都要熄灭。
她已经严重脱水了,马上就要死了。
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到现在才倒下的。
余子清在她体内,看到了一缕缕黑气游转,数量比之前几天见到的那个年轻人,高了起码两個数量级。
这不是一天两天才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余子清觉得自己错了,不是他这边的灾难还没发生,而是在他还没发现,以为一切暂时都还一派祥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开始了。
可能在半个月前,甚至在他落地几天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还没等余子清做什么,那少女身上的生命之火,便忽然熄灭,那一缕缕黑气,在她的体内盘旋着,等待着。
余子清明白,现在再做什么,已经无用了。
楼槐说的不错,那病魔的确够阴的,在他还不知道灾难这回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动作。
跟着,可能是之前那少女摔倒的时候,弄出的动静吸引来了人,有俩婢女赶来看看情况,她们看到倒在地上的少女之后,连忙冲了过来。
随着她们接触到那少女,一缕黑气,便顺势进入到她们体内,等待着生根发芽,继续壮大。
余子清开始以这家宅院为中心,向着四周探查,他要探查整个丁亥城的每一户人家。
就以城东为起始点。
脚下这户人家,肯定不是最初的起点。
三个时辰之后,余子清沉着脸,站在一座医馆的房顶,看着里面躺着的几个病人,症状全部都是腹泻,而且是严重到人已经脱水的地步。
医馆的大夫,似乎很有经验,准备了单独的病房,安置那几个病人,不让人随便接触。
那几个病人接触到的东西,无论是衣服还是其他,统统都烧掉。
可是,这些举措的作用,已经很小了。
他发现了起码十几户人家,都有病人了,而且是那种不用接触,就能被他一眼就看穿的那种。
从最轻的到最重的,画出一个地图,最中心的地方,就在这家医馆。
余子清迈步进入医馆,直接找到了医馆的大夫。
“我劝你最好立即封锁这里,病气已经传开了。”
余子清步入病房,来到那几个病重的病人面前,伸手虚抓,一缕缕黑气不断的飞出,被他强行抓出,喂给了土蛤蟆。
可是随着他拔除了病气,其中一个病人,却忽然没了生息。
其他几个病人,也没有立刻好转。
他们已经病重了,根本不是他拔除病气就能救得了的,只是给了他们一点生机,让他们从必死无疑,变成了还有机会。
身后的大夫,看不到余子清抓出病气,也没去说余子清害了一个病人,他开始检查其他几个人。
片刻之后,大夫走上来行礼。
“在下咸医门下,不知阁下是?”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师,除魔卫道之人,你最好立刻禀告此地上官,有魔物,操病气肆虐,我看你处理的时候,挺有章法的,怎么不知道,这么做,其实根本没法控制的住?”
那大夫苦笑一声。
“我实力有限,技艺有限,却也不能不管不问,将他们拒之门外啊。
我自然明白,我很难救得了他们,他们的病症,我该做的也都做了。
可是我若是不收,他们便会死在外面,到时候事态更是无法控制。
当我发现病人变多的时候,我便已经汇报上去了。”
余子清暗叹一声,不知道说什么了。
“最初的病人是哪来的?”
“城东,刘家村,县府的人,应该已经过去了,将那里封闭了。”
余子清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那大夫看了看还活着的几个重病之人。
“你们运气好,遇到了除魔的卫士,帮你们拔除了病气,你们可不要放弃了,想想你们的家人,你们若是死了,家中没了劳力,又该怎么办,坚持住了。”
大夫安排人,给那些人喂了水,喂了点食物,继续观察着。
余子清已经冲出了城,向着城外奔去。
百里之外,一座小山村,已经被封闭了起来。
余子清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人,试图冲出来,他的身体,在阴神的视角里,几乎已经被病气彻底侵染,之所以还活着没死,那是因为那病气如同有意识一般,没有去压灭他的生命之火。
余子清还没抵达,便被一个修士拦下。
“上面来的,发现此地有病气肆虐,恐怕是有魔物。”
不远处,一个身穿官袍的人,回头看了余子清一眼,立刻对手下挥了挥手,放余子清过去。
“我乃此地县守牧守常,你是为了那魔物而来的吧?”
“不错。”
“此地所有人都被侵染,已经无药可医了,只能将其封禁。”
“让我试试吧……”
余子清总觉得这个县守,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他说完,县守便直接下令放开了一丝封锁,让余子清进去。
余子清感觉更怪了。
拔除病气,喂给土蛤蟆,进展的很顺利。
只是这一次,土蛤蟆似乎都吞不下去了,吞下之后,只能分出来一些,在其他四小只那流转。
拔除了整个村子的病气之后,人已经死了大半。
那些人其实已经死了,他们的生机之火,就像是落入海中的小火苗,没有被周围的水压灭,其实也已经不行了。
余子清拔除了病气,他们的生机也会随之覆灭。
等到余子清走出村子,牧守常手握大印,看着余子清的目光极为复杂。
他可以确定,余子清的确化解了这里的魔物力量,同样,也确定余子清自己却没有受到影响。
等到余子清走到他身前,他缓缓的开口。
“神朝,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了么?”
听到这话,余子清微微一震,有些意外的看了牧守常一眼。
这一瞬间,余子清便明白了,为什么牧守常会如此相信自己。
看到他的第一眼,牧守常便知道,他是外来的人。
牧守常甚至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琇書網
“你……”
余子清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
“边走边说吧。”牧守常对手下挥了挥手,他转身带着余子清向着丁亥城走去。
“我乃丁亥城县守,得陛下信任,牧守一方,我管辖之地,出现了魔物肆虐,我却从未找到魔物在哪。
我知道,若是不将其封印,那魔物之祸,便会流毒四方。
我心生愧疚,不愿抛下他们,便将自己与魔物一起封印了。
等待着神朝有朝一日,找到了化解之法,能将那魔物覆灭。
我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可是我还是没有找到办法。
如今,我已认得出这里所有的人,唯独不认识你,我便知道,你是外来的。
神朝,终于找到了办法,终归还是没有放弃过丁亥城的数十万子民。”
余子清不知该如何说了。
牧守常尽忠职守,将自己都封在了封印里,从未放弃过。
他到现在甚至都还不知道,大兑,早已经没了,甚至连记载都没有留下多少。
可这话,余子清却硬是说不出口。
稍稍沉吟之后,余子清道。
“魔物之祸,的确已经有解决办法了,那些病气,我也能将其拔除。
现在就差如何找到那魔物了。
不过,还是先治病救人,再说其他吧。”
“大善。”牧守常露出一丝笑容,整个人似乎也放松下来不少。
“当年将整座城池所有的人一起封印,我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今若是能救下他们,也算对得起我手中的大印。
也不知外面,已经过去多久了,在此地,我已忘却岁月,唯独不敢忘记我是谁。
就怕我有朝一日,会不记得封印,不记得魔物,会懈怠了。”
“大人尽忠职守,令人敬佩,我自问是做不到大人这般。”余子清拱了拱手。
“在其位谋其政,没什么可敬佩的,其实也是我能力不足。
我若是有能力,便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最终只能如此。
若是这次真的能化解,他们恨我,我可以坦然接受,只希望他们不要牵连到我的家人。
这已经不知过去多久了,他们的亲友,说不定已经走完了一生,举目望去,再无一个亲人。
我其实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了……”
牧守常走在路上,不停的跟余子清说话。
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这些了,他提起自己的儿女,会露出笑容。
提起城中的民众,也会露出笑容。
还会提起大兑旳一些事,有褒奖,也有怒斥。
余子清只是静静的听着,心里有些难受。
他现在有点体会到牧守常的心情了。
明明知道很多事,却就是没法说出来,看着牧守常脸上开始露出笑容,他却更加难受。
相信牧守常也是一样,他看到丁亥城里一派祥和的时候,恐怕也会感觉非常难受。
进入丁亥城,牧守常立刻下令,封锁城门,所有人不得外出,所有店铺,全部关闭,必须要开的,也全部由县衙派人接管。
牧守常坐镇县衙,调动整个城池的人手。
而余子清则开始用最笨,却最有效的办法,开始了地毯式的扫荡。
丁亥城里不小,城内还有城外的村庄,加起来有数十万人。
余子清不眠不休,从城东开始扫荡,一点一点的将整个城池内的人,所有会动的东西,统统都扫了一遍。
七天之后,余子清出城,开始扫荡附近的乡村。
数百里之地,按照户籍人头,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扫过去。
病气拔除了不少,起码有数千人得病。
可是那病魔,却始终没有见到踪迹。
楼槐跟着余子清,眼睛都快瞪成兔子了,也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踪迹。
等到扫完了城外,余子清回到丁亥城,站在城头下,看着那几个字,心中已经有了一点猜测。
回到了县衙。
“已经全部拔除完毕了,可是却没有发现魔物踪迹。”
“不可能的,我很确定,我将魔物一起封印了,若是没有封印魔物,只是封印了这里的人,神朝不会这么久都没有解开封印。”牧守常说的非常确定。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确定,你将魔物一起封印了么?”
“我当然……”话刚出口,牧守常便愣在了原地。
是啊,他为何能如此确定?
如此确定便只有一个可能,他亲手将魔物封印了,甚至见过魔物。
可是此刻,他却卡壳了,他根本不记得魔物是什么样子,是怎么封印魔物的。
余子清的面色有些复杂,看着牧守常的样子,他缓缓的道。
“我亲手去确认了,丁亥城的数十万子民,无一漏下,但是却还有一个,我没有亲手确认过,牧大人知道那人是谁吗?”
牧守常脸上的迷茫,慢慢的消退,他坐在那里,看了看自己,忽然笑了起来。
“是我。”
“哈哈哈,原来是我,难怪我如此确定,我将那魔物封印了,原来我将其封入我自己体内了。”
“还好还好,真的封印了便好。”
“难怪我还记得,是我封印了这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牧守常笑声未落,便见他周身,骤然浮现出一根根镇魔锥。
那镇魔锥被他自己操控着,将自己钉在了原地,而后他抬起头,看向余子清。
“我一直忘了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卿子玉。”
“好名字,阁下动手吧,莫要让我丁亥城的臣民,这么多年的蹉跎,这么大的代价,白费了。”
在余子清的眼中,牧守常的腹部,开始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大量的黑气在那里盘旋,那些黑气似乎是想逃出去,可是却被牧守常以身为牢,以镇魔锥镇压在其体内。
“大哥,出现了,就在他的体内。”楼槐在一旁立刻提醒道。
“你说的对,病魔的确很会藏,藏到你也发现不了,他自己不挣扎,我也看不出来。”
余子清走到牧守常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牧大人,你无需如此,我只要找到他了,他就死定了。
你不是想知道,以后是如何解决魔物的吧,今天就让你看看。”
话音一落,便见余子清的脸上浮现出饿鬼之相,一身阴气骤然浮现出来,诡谲的不祥之气,化作一缕缕黑油一般,不断的摇曳。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手掌慢慢的化作枯瘦黝黑的模样,直接伸进了牧守常体内。
随着余子清缩回爪子,便见他的掌中,一团黑气在不断的翻腾。
那黑气化出一张脸庞,想要挣扎也无济于事,不等他说什么。
余子清张开大口,一口将其吞噬掉。
黑气落入到阴神手中,被阴神抱着啃,而那最初的病气,则在五小只之间流转,被五小只合力瓜分吞噬掉。
吞掉一部分,余子清便再次抓出来一部分。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余子清阴神的肚皮微微隆起,而五小只,则全部撑的胖了一圈,菩提树上,还有一大堆暂时没消化掉的东西,化作一个个魔头的头颅模样,挂在树梢上。
余子清拔掉牧守常身上的镇魔锥。
牧守常看着余子清,神情有些复杂。
“这不是一般的手段了,而是新的修行之路。
还有你说话的时候,带有的一些口音,一些词,不是大兑会有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过去了很久很久了?
你根本不是大兑的人?”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错,我不是大兑的人。”
“这封印,不是大兑的人,根本不可能接触的到的,大兑,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你错了,大兑在不在,不在于外,只要你这种人还在,那大兑就还在。”
牧守常坐在那,笑了笑。
“说得对,只要我还在,这些子民都还在,那大兑就还在。”
两人说着话,便见周遭的世界,如同一幅画卷,向着中间卷起。
楼槐第一时间钻入余子清的靴子里,牧守常看着楼槐的样子,有些震惊。
“不用担心,到了我这个时代,已经有魔头开始走正道了。”余子清随口解释了一句。
“那真是太好了……”
余子清的身形飘起,牧守常的身形也在浮起,他们俩身下,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化入了画卷之中一样,变得扁平,然后不断的缩小。
等到片刻之后,周围一片虚无,封印所化的一切,便化作一页书,静静的悬在他们面前。
上面书写着。
“甲子八百二十年,丁亥城,魔物施虐,病亡者众。
时任县守牧守常,以身为牢,封魔入体,后与丁亥城民众,自封入印。”
牧守常看着上面那短短的一句话,他看了看手中的大印。
他走上前,刺破手指,以鲜血在其下继续书写。
“有神人卿子玉,吞魔入腹,使其神形俱灭。”
书写完成,他以自己的官印,重重的盖了上去。
而后他将大印递给了余子清。
“拿着吧,我该做的,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如今,我以丁亥城县守之身,将其传与你。”
牧守常的话没说完,便见他的身体,便开始如同风化了一般,一点一点的消散。
“我想起来了,其实我应该已经死了,我心有不甘,执念太重。
这些年来,一直在封印里,与那魔物争斗,意图将其消灭掉。
已经忘却了很多很多事情,我甚至都忘记了我的儿女叫什么名字。
只是这件事,一直不敢忘。
你拿着吧,这个东西,你会用到的,这是你应得的。”
牧守常的手化为齑粉,无声无息的消散。
余子清接住了跌落的大印,大印吸取了他的一缕气息,自动认主。
“多谢了。”
“接下来,你若是想离开,只需动用大印,大印便能带你离开,还有很多东西,不是你如今的实力可能解决的,你万事小心,保重自己为先。”
牧守常说完这些,他的身躯已经有一大半化作了齑粉消散。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仰天大笑。
“陛下,臣来了。”
余子清收起大印,揖手一礼,表示敬意。
大笑声中,牧守常的身形化为虚无,消失的无影无踪。
余子清站在虚空中,静静的看着书页上的那行字。
只是一行字,便囊括了牧守常的一生。
他拿出那个官印,心念一动,便见那区区一页书后方,一页又一页的书页浮现。
最后所有的书页合拢,化作一本书。
一本通体漆黑的书,表面上书写着两个血色的大字。
“安史。”
余子清伸出手,他另一只手的大印上,立刻亮起一道光华,射在了那本安史之书上。
那本安史之书,自行飞来,落入到余子清掌中。
这可以说是大兑的史书。
牧守常将余子清当做他的继任者,让那枚官印认他为主,他如今便是丁亥城的县守。
而那本安史之书,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再也没有接触过大兑的官了。
余子清目前就是最大的那个官,这本安史之书,就得由他保管了。
余子清将那官印纳入血海之中温养,他打开那本安史之书。
其内的纸张是灰色的,文字是血色的,很多根本就翻不开,也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唯一一页黑底白字,盖着大印的,便是余子清刚才看到的那一页。
这代表着,那句话,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历史。
这本书上的,每一页,都是一个封印。
每一页,都是曾经的历史。
一个没有解决的封印,一个尚未尘埃落定的历史。
看着这本厚厚的血色之书,余子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之前觉得大兑的神通很强,能把当时没法及时解决的灾难封印了,等到最好准备,找到办法的时候,将灾难化解掉。
这会少死多少人,避免多少灾难啊。
可是如今,他却感觉,大兑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而灭亡的。
什么都留给后人去解决,可是越积越多,多到那一句话就是一个灾难,一句话就是一个封印,化作一本确切点说,都可以称之为灾难之书的东西了。
那会把后人压垮的。
甚至余子清都觉得,可能那种封印灾难的神通,实在是太好用,以至于到了后期,大兑遇到问题,可能都不会想着怎么解决了,而是先封印了,再慢慢考虑怎么解决。
当然,也可能是已经解决的部分,已经剔除掉了,剩下的都是没解决的。
可惜,当余子清看到那唯一一页黑底白字时,就知道,这本书成书之后,一个问题都没解决掉。
大兑灭亡了,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一定有这本书的原因在里面。
余子清继续翻看,绝大部分都翻不开,其他能看到的很少。
其中有一页,其上的文字里,流淌着血光。
“丁卯八十八年,天降异火,数千里焦土,炙毙者众,无以计数。
异火诡谲,雨浇不灭,风吹不熄,有神人计蒙氏,自南海而来,抛异宝落于河谷。
银河坠地,拦其去路,灭其火气,化银湖一座,存留于世。”
这是老羊之前告诉过他的。
但是在这本安史之书上,后面却还有一句。
“火气尽消,异火却不熄,无面人乙三二,引神朝之力,将其封印,以待化解。”
看到这句话,余子清立刻联系老羊。
可是这一次,召唤了半晌,老羊来了之后,直接卡到人都看不清楚了,打出来的文字,都是卡到花屏。
余子清想了想,去给老羊留言,将那句话抄下来告诉他,后面再补充道。
“你小心点,那异火压根就没解决掉,现在还在那里呢,银湖都压不灭的异火,你可千万不要沾染上了。
还有,你现在所在的,既是封印,又是史书里的一页,你可小心点吧。
我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把你弄出来。”
给老羊留言完毕,余子清看着老羊,一个闪烁,定格在那里半晌,又是一个闪烁,便出现在留言墙面前。
等了好一会,老羊的身形消散,墙上才忽然出现俩字。
“明白。”
余子清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七楼。
之前大家都在史书里的一页时,联系就已经卡的很了。
现在更是卡到当面交流都难了。
给老羊提了醒之后,余子清继续翻看安史之书。
那些能翻开的部分,大部分都是静悄悄的,灰底血字,若是有人正在里面,那自己上的血色就会开始流转,代表着有人在破解封印。
翻来翻去,他找到了三页,字迹都是流淌着血色。
他和老羊,都各自分到了其中一页。
那么封不绝和襄王,应该也是各自分到了一页。
而之前进入的那些人,带着印家进去的人,应该进入都是同一页。
所以,他们肯定是有办法,能自己选择进入特定的那一页。
就是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他们进入的是安史之书,而不是一个正常的封印。
还有,之前那个家伙,到底是不知道进入这个封印的时候,是需要特定的方法,才能进入到印家人的那一页。
还是那个家伙,其实知道,故意只说九成九的实话,最关键的一句实话,却隐瞒不说,故意坑他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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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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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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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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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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