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棋子落在棋盘上不显眼的位置,看似与整个棋局没有任何关系,但它一旦发挥作用,便是一子定乾坤。
因为这一万将士担负的使命不仅仅是灭高句丽,而是整个海东半岛。
作为一军主帅,李钦载当然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火器无敌吗?
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不是武器,而是人。李钦载从来不会狂妄到以为有了先进的火器便肆无忌惮纵横捭阖,真敢这么想,战场上一定会吃大亏的。
“总之,行军路上好吃好睡,到了倭国尽量少干点坏事,咱们这次出征,真正的战场不在倭国。”
李钦载拍了拍屁股起身,手里的饭团子已冷透了,但看起来还是完好无损的样子,装模作样咬了几口,将士们已经很买账了。晔
同甘共苦的表演差不多到了尾声,该回帅帐躲起来偷偷吃我的鸡腿和羊排了。
见李钦载起身,众将士纷纷面带崇敬地抱拳恭送。
李钦载刚迈开步,赫然听到隔壁营帐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李县公知道吧?咱们这支大军的主帅,当初收吐谷浑之战,李县公身负重伤,只吊着一口气马上要死了,用了我家祖传的金创药,你们猜猜怎么着?”Χiυmъ.cοΜ
一阵好奇的催促声此起彼伏。
耳熟的声音得意一笑:“李县公敷上我家祖传的药,立马生龙活虎,二话不说率军对吐蕃贼来了一次冲锋,把吐蕃贼的大阵都冲散了,吐蕃大相禄东赞都差点被李县公活擒。”
“我家这药,毫不夸张的说,战场上任何地方受了伤,敷上之后须臾间止血补血,原地复活,不必等二十年,片刻间又是一条好汉。”晔
李钦载听得真真切切,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喃喃道:“如此耳熟,又如此作死,这货是谁?”
自己麾下的大军里居然遇到了熟人,必须见一见。不管他是谁,今日一顿胖揍是免不了的。
李钦载抿紧了唇走出营帐,来到隔壁另一座营帐外,刘阿四正要帮他掀开帐帘,被李钦载抬手制止。
他还想听听营帐里这货,究竟还会口出什么狂言。
营帐内,耳熟的声音仍在不知死活地吹嘘。
“咱家这祖传的金创药便宜又耐用,知道你们都是军伍汉子,没啥余钱,我也就卖个跑腿费,大家都是袍泽,战场上受了伤我难道见死不救?”
“对了,这药还有个用处,敷上之后不仅止血,还那啥……”猥琐地笑了两声,声音愈发压低了:“男人敷上那儿之后,整晚龙精虎猛,婆娘披头散发跪在你面前求纳妾,求放过。”晔
“还是说李县公,县公之爵,权贵人物,婆娘多吧?十个八个的,后院莺莺燕燕不知凡几,可每到夜晚后院便鬼哭狼嚎,一群婆娘都压不住李县公一人的火……”
“李家后院里,只要是个母的,每到夜晚都叫一宿,可想而知,李县公是何等的威猛英武,我与他是多年好友,人前人后都尊称他一声‘辣手摧花金枪霸王小郎君’……”
李钦载站在营帐外,脸色已渐渐发绿,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发出噼啪的响声。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猜猜,李县公为何如此威猛?”作死的声音谆谆善诱。
一旁捧哏的立马识趣地接道:“因为用了你的金创药?”“然也!祖传药方,打从秦朝便传下来的,后来药王孙思邈他老人家见了药方后惊为天人,甚至亲笔将药方誊抄下来,李县公正是得了这张药方,方有威猛金枪之躯……”
李钦载勃然大怒,掀开帐帘便冲了进去,指着里面那个眼熟又耳熟的混账怒喝道:“姓薛的,你特么够了!”晔
营帐内那位熟人正是薛家不争气的败家子薛讷。
薛讷正吹嘘的来劲,金创药的推销也正到了紧要关头,然而李钦载的突然闯入,薛讷脸色刷地白了,神情顿时虚弱起来。
此时的薛讷也是披戴铠甲,双腿盘在营帐正中,旁边围了一圈巡山小妖,活脱脱座山雕成精。
李钦载的突然闯入,营帐里的人都懵了,薛讷更是头颅低垂,脑袋快埋进裤裆里了。
李钦载深呼吸,朝薛讷招了招手:“你出来,我也有一样祖传的宝贝给你看看。”
薛讷苦着脸,求救的目光扫了一圈,在座的巡山小妖纷纷避开他的眼神。
boss太大,刷不动,别指望我们了,自求多福吧。晔
薛讷只好慢吞吞地起身,上法场的悲壮姿态走出了营帐。
营帐帘子放下的那一刹,将士们眼尖地发现,李县公凌空一记飞腿无情地踹向薛讷,然后帘子隔绝了视线,可以想象,刚才卖金创药的这位应该是飞出去了……
…………
拎着薛讷的后领回到帅帐,李钦载松手,又是一记飞腿,将薛讷踹得一趔趄。
“说吧,你咋混进来的?为何连声招呼都不打?”李钦载冷冷道。
薛讷瓮声道:“啥叫混进来的,我正大光明进来的,我爹一封举荐信,还盖了个兵部的印,今日大早点兵之前,我爹便一脚把我踹进了北郊大营……”
李钦载哭笑不得:“我这是出征,将士们是要抄刀杀人的,你跟来干啥?你爹难道发现你不是亲生的,所以不打算要你了?”晔
薛讷不满地道:“说的啥话!谁不是亲生的,我爹只是见不得我行商贾之事太投入,他说薛家做买卖补贴家用可以,不能真成了商贾之家,不够丢人钱,所以让我来军伍里立个功劳啥的,给他长长脸。”
李钦载叹了口气,抬头抚摩他的狗头:“战场不是玩笑,你不是那块料,莫跟自己的命过不去,乖,我写一道公文盖上印,你拿了回长安吧。”
薛讷苦笑道:“回不去了,我爹说,敢半途逃跑,就不认我这个儿子,把我从族谱上除名,薛家将门子弟,不在战场上搏出个功名,就不配是他薛仁贵的儿子。”
老薛话都说到这份上,李钦载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你爹把你弄进来,给了你啥官职?”
薛讷神情一振,不知为何挺起了胸膛,莫名其妙的得意劲儿。
“军中监牧,全军的战马都归我管。”薛讷昂首挺胸道。晔
李钦载点头,然后咂摸咂摸嘴。
哎,不对,这不就是个弼马温吗?
薛家这熊儿子,有大圣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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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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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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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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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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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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