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植本身就生长很慢,好处则是寿数绵长。
锦岚山里的魔植,要是能正常生长,保底也能送走如今锦岚山内的这一代人。
身为魔植,只要能渡过最容易夭折的成长期,活个万把年,问题真不大。
当年余子清倒是有心让嗜血魔花改邪归正,可惜,忽悠不走,人家压根不鸟他,没弄死他已经是给面子了。
后来大概明白,这嗜血魔花,八成是不死曼陀罗的小弟。
甭管别的,起码这气节倒是真不错。
没费什么口舌,也没遇到阻碍,余子清顺着血河,顺流而下。
那看似静静流淌,到现在还没干涸,没有了源头,似乎也没有了尽头的血河,深入其中,才能感觉到诡异的地方。
顺流而下,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到最后便全部消失不见,只有血河。
不知多久,又有虚幻的景象浮现,慢慢化出一片新的空间。
当彻底由虚化实的那一刻,余子清率先嗅到的便是浓烈的火气加上硫磺,还有各种毒气的味道。
有一说一,比经过收拢的纯粹秽气加毒素,要恶心太多了,起码秽气其实并没有什么味道。
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吸入的那点毒素全部吐出去,余子清上岸之后,环顾四周。
一片荒凉。
就像是一片刚刚经历过大面积火山爆发的火山群,远处还能看到岩浆汇聚成河流,缓缓的流淌。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除此之外,再无什么会动的东西。
更重要的,这里的灵气浓度,低到令人发指,几乎所有的灵气,都被火气和毒素沁染。
对于修士来说,这里就是一片真正的荒漠。
深渊和深渊还真的有差别。
从大离的深渊裂谷,进入到的那一层深渊,起码生机挺旺盛的,各种妖魔数量极多,要不是魔植实在不太好活下来,恐怕魔植数量也不会少。
而这一层,倒是有些像传说故事中的深渊了,环境极为恶劣。
一路前行,隐约还能感觉到一点点残留的不祥之气。
要不是当年的假发白水蛋,降临下来,亲自来将这里的危机解决掉,余子清现在怕是也没法轻松走过去。
当年的一号,变得癫狂,归根到底,就是因为跟着当年的假发白水蛋来了一次这里。
此地万里岩浆海,本是将中了血脉诅咒的铜族,活活炼死的地方。
血脉诅咒弥漫在这片区域,只要走过去的,就会中血脉诅咒。
余子清听新五号说起这里,却也没来过。
他本来还想问问,当年被带走的血脉诅咒所化的诅咒宝物,究竟落在哪里了。
但新五号不太适合主动去发问,这事就一直拖着。
低空飞过,岩浆海里不时的冒出一个气泡,释放出更多的毒气。
越过了理论上的第一道阻碍,其实什么危险都没遇到,继续前行,岩浆海逐渐消失,可是火气却愈发浓郁。
举目远眺,隐隐能看到黑烟滚滚,偶尔能有一些雷鸣般的声音若隐若现,不多时,还能看到一块被烧的通红的巨石,拖着长长的黑烟尾巴,从天而降。
一座座巨大的山峦,燃烧着火焰,很多地方,像是被烧红的烙铁。
等到余子清靠近,才看到一头头顶燃烧着火焰,行走在火焰之中,全身赤红,形似猿猴的魔物,在一座山头探出了脑袋。
余子清微微一怔,跟他体内的赤猿,长的可真像,只不过本质上却不是一种东西。
赤猿是以怒火为基础,怒火燃烧,反而如老僧入定般安静。
这里的赤猿,暴躁非常,余子清刚看了一眼,就见远处一块燃烧着的巨石,轰在了那头赤猿身上,将其轰的倒飞出去。
远方,还有一头赤猿,在一座座山头跳跃,急速追来,两头赤猿互殴在一起。
余子清默默调动力量,将自己纳入到火焰之中,放弃了假装也是赤猿的想法。
他都习惯了,装作同族,来避开麻烦。
却忘了,对于有些魔物,同族之间下手才是最狠的。
反正先装作不存在好了。
一路继续前行,各种残留的痕迹越来越多,有些明显是人族的强者出手时留下的痕迹。
遇到的赤猿同样越来越多,但这里的赤猿,倒是相处的很好,没有相互攻击。
这时,余子清体内的小赤猿,给他传来一些信息。
这些赤猿在交流,有灵智,刚才遇到的那两头大家伙,是在争夺新任首领的位置。
上一任首领,在之前被路过的家伙杀掉了。
“能找個赤猿帮忙带路么?”
“可以试试。”
余子清调动出赤猿的气息,伪装成魔物,在领地边缘,找到了一个丈许高的赤猿,应该还是未成年的小家伙。
只是余子清不太理解,未成年的幼崽,不是应该都放在核心地带么?
这些家伙,强的反而在核心,弱鸡都在外围。
余子清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慢慢的走了过去。
那赤猿转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有些呆滞,它分辨不出来气息的差别,只是感觉这个没毛的同族长的好怪。
余子清拿出一块赤色的水晶,抛给对方,里面蕴含着浓烈的火气。
“让他帮忙带个路,到地方了,再给他一块。”
小赤猿传出了信息,那赤猿拿着水晶,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它认出来了,就是之前路过的那些可怕的家伙。
想要叫人,可是想到,上一位首领已经被打死了,叫人好像也没人敢来了。
小赤猿又将信息传递了一遍,赤猿犹犹豫豫,张口将水晶吞下,老老实实的在前面带路。
余子清当年窥视过地图,可惜,也只是一个大概方向。
进入这里之后,越是深入,便越是明白,这鬼地方,只有一个大概放心,八成是要迷路了。
混乱、荒芜、空间都有些错乱,赤猿的领地,火焰燃烧着,扭曲了视线,目之所及,超过一定范围,就一定会有偏差。
余子清利诱加威胁,带了个赤猿带路,行走在群山之间,路程的确跟余子清想的不一样。
看起来都是在七拐八拐的走,但剔除掉被扭曲的部分,的确算是最近的路线了。
余子清跟在后面,默不作声,总结规律,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自己来纠正那种扭曲。
若是能总结出来,自己就能顺利的通过这片赤猿的领地,而且说不定还能因此开一个课题。
数据收集好了,回头让老羊创出秘法也好,升级一下护山大阵也行。
数天之后,燃烧着火焰的山峦越来越少,带路的赤猿不愿意再往前走了。
对着余子清不知道嗷嗷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还有些瑟瑟发抖。
余子清体内的小赤猿,给翻译过来。
赤猿说,它太冷了,再往前走,会被冻死的,他们族中,有很多人,都是被冻死在外面的。
余子清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能看到岩浆河流,但是火焰的确只有零零散散一朵朵还残留着。
但这里的温度,却依然很高,起码把鸡蛋随便丢在地上,一会儿就能熟。
余子清有些愕然,仔细一看,赤猿身上燃烧的火焰,的确衰弱了不少,真的像是被冻的打哆嗦。
这赤猿也太拉了吧,对环境要求这么高,难怪一直被困在这里。
余子清还想劝一劝,多给点好处,谁想那赤猿,坚定之极,宁愿被打死,也不愿意被冻死。
余子清只好拿出两颗水晶,抛给对方。
“你不要回去太远了,我回来的时候,还需要你带一下路,到时候多给你几颗。”
赤猿拿了水晶,飞速的狂奔回火焰里,还跳到岩浆里恢复。
余子清看的直挠头,不至于吧。
可仔细看,赤猿似乎真的被冻的很难受的样子。
得了,这些赤猿,已经彻底不适应其他环境了,对于这种魔物来说,你让它去人族的世界,它估计都觉得你是在害它。
入侵人族的世界,根本不可能。
仔细想想也对,大震北部,气温仅仅只是降了大概二十多度,如今便成了一片生机断绝的荒漠,所有人被迫迁徙。
对比一下,那个赤猿从领地范围出来,就相当于,走到了比最适宜生存的温度低上千度的地方,没被冻死,的确已经不容易了。
余子清回忆了一下,在第一层深渊,遇到的那些妖魔,好像还真没这么极端的。
这一层深渊,也不知道是在多深,异化差别能大到如此地步。
表面上看,似乎像是普通的妖魔,可本质上,明显不是。
余子清问了问体内的五小只,他们也不知道,只是跟老僧一样的小赤猿,能跟这些赤猿交流而已。
余子清默默记下了这些,继续前行。
彻底走出火焰山的范围,火焰消失,岩浆也消失,大地变成了黑色,就像是岩浆凝固而成的黑曜石。
气温也开始急速降低到适合人生存的温度,无边无际的荒野。
目之所及,只有坚硬干涸的焦黑大地,以余子清的目力,也看不到天边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火焰群山已经消失不见。
他才走了没多久,就出现这种情况,很明显不正常。
走着走着,风慢慢都停了下来,他的脚步声,都开始变得愈发明显。
往日里会被直接忽略的心跳声,慢慢的变得明显,变得犹如擂鼓。
血流声,哗啦啦的奔腾如大江大河,震耳欲聋。
余子清站在原地不动了,只是转头脑袋环顾四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一模一样,看不出来任何区别。
余子清跺了跺脚,自在天和楼槐,都没有出现,他甚至都感应不到这俩家伙的存在。
唯独体内的五小只,还能清晰的感应到,因为它们是余子清修行的一部分。
感觉不到此地的任何神妙,感觉不到任何不应该有的力量。
但余子清却非常确定,这片鬼地方,不正常,他踏上这里,就已经中招。
继续向前走,估计也没有任何作用。
在没有任何参照物,没有任何道标指引的情况下,他乱走的结果,一定是迷失。
余子清站在原地,颇有一种天地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感觉。
从未有什么时候,他能如此清晰的只感觉到自己,被动的剔除掉一切干扰。
体内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不用刻意感应,就能清晰的展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在刻意去感应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
余子清闭着眼睛,心绪平稳,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便已经踏足到了不死曼陀罗的影响范围了。
能有如此影响力,却无任何明显的力量去影响,比之虚空还要感觉空旷,还要更加虚无。
这必定不是天地自然形成的,而是仙草的力量影响辐射而成。
他没有急着拿出老桩,而是借助这种机会,不假外物,反窥自身。
重新审视自己的修行,自身的一切。
从未有什么时候,能如此清晰。
饿鬼道的修行,主干道倒是没什么问题,只要不自己瞎搞,他便是此道绝对的正确。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清晰的看到,主干道又粗又大,笔直无比,可惜分支太少,枝叶太少。
因为除了自然而然觉醒的神通之外,他根本不敢瞎搞,就怕出问题。
如今借助地利,借助神妙,无尽的虚无,反窥自身,便能清晰的看到一些小问题所在。
他细细的填补,重新数里,主干的分叉上,开始慢慢分出一些分枝,新的嫩芽开始生长出来。
而重看炼体修行,从根基开始梳理,去芜存菁,剔除掉气血之中,肉身之中,往日里窥视不到的杂质。
反窥所有的窍穴,反窥血海,不断的梳理,如同重修了一遍。
到了没办法继续精炼的时候,气血缩减到原本的九成五,但威能却更强更加纯净。
默默修行,等到炼体恢复到原样,他才以最清晰的视角,窥视到饿鬼到和炼体之道的联系所在。
看起来联系不大,气血足够强,可以温养壮大阴神,而阴神壮大,也能反哺肉身,精炼气血。
这一刻,余子清清晰的看到,如何二者相互牵连,同时进阶了。
以气血肉身的阳气,洗练阴神,直到阴极阳生,阴神化作阳神,进阶七阶阳神境。
而大日煌煌,却又能在这个过程之中,去芜存菁,洗练掉不需要的东西,进阶炼体七阶无垢境。
这需要外力的压力,生死的压力,现在这些压力不够,只是能让他看清楚而已。
余子清睁开眼睛,依然感应不到自在天和楼槐,但心神恬静,意念不动。
那种虚无也没法撼动他的内心。
等到虚无感越来越强的时候,余子清明白,这就是见到不死曼陀罗的必经之路。
绕不过去的。
孤独与空虚,不是在充斥,而是在不断瓦解,让一切都变得虚无,让他也变得虚无。
所以,他拿出了仙草老桩。
普普通通,如同一个木棍子一样的老桩,在这片虚无之中,仿若一瞬间凝聚了所有的存在感。
血脉相连的感觉浮现,余子清便生出一种感觉,无论怎么虚无,无论怎么孤独,他依然存在,他便是虚无之中唯一存在。
这一瞬间,他回头望去,后方的火焰群山,又再次出现。
而他仅仅只是在这片荒野里,走出了不过三四里的距离。
他的身后,自在天摆出一个大字,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天魔王,你最好现在就弄死老子,不然的话,老子早晚要把你拉下来吞掉。
我家大人,何等位格,你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的货色,根本无法理解。
你敢杀我,我家大人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wWW.ΧìǔΜЬ.CǒΜ
哈哈哈,你果然不敢杀我。
你这种废物,如何能担任天魔王之位。
天魔只有在我手中,才能存续。
来啊,杀我,杀我啊。”
而另一边,楼槐站在原地,一脸狰狞。
“老子走的是正道,就是正道!
人魔怎么了?人魔就不能走正道?
你们算什么东西,我大哥说我走的正道,那就是正道。
敢说我不是正道,我弄死你。
放你娘的屁,我用的就是正道手段杀的你,跟我出身有何关系!
出身又不是我能选择的,尔等张口出身,闭口出身,连个魔头都不如。
呸!”
余子清不知道自在天和楼槐遇到了什么,但看情况,应该跟他遇到的不一样。
他遇到的是孤独和虚无,一切都不存在的虚无,明明没有什么东西压过来,反而压力更大。
余子清走上前,静静的等着。
等到楼槐开始有些癫狂的时候,他才手握仙草老桩,点在了楼槐的眉心。
楼槐的神色一怔,看到余子清,顿时一脸委屈的哭了出来。
“大哥,我走的就是正道,为什么所有人都非要揪着我出身魔头不放。
就因为出身魔头,无论做什么都该死么。”
“没事了,我说你走的正道,你就是正道,谁拿这个说事,我就打死谁。”
余子清难得见到楼槐如此脆弱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安慰了几句。
等到楼槐恢复过来,余子清才走向那个像是被困着的自在天。
这家伙一脸桀骜不驯,眼神里充斥着鄙夷。
“老子是天魔,这点折磨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真是跟不上时代了。
天魔王,有本事你去找个大饿鬼来啊,你去啊,你敢么?
呸,垃圾。”
余子清和楼槐看着自在天的样子,饶有兴趣。
这家伙叫的比谁都惨,可是就是硬气的不服软。
以前倒还没注意到,自在天这么硬气。
听这意思,是被天魔王抓到了,正在施展各种手段折磨他。
说的也是,自在天可是被他亲手收拾过的,天魔王那点只会有痛苦的手段,早过时了。
余子清伸出老桩,点在自在天的脑门上。
自在天看着周围场景变化,似乎还没恢复过来,依然是梗着脖子。
“嘿,你死定了,你敢化作我家大人的样子,我家大人何等威势。
必定会立刻生出感应,小鳖崽子,有本事就现在弄死我,不然我就看你怎么死。
你折磨莪万年有什么用,万年过去,我家大人早就跟当年不一样了。
你化作我家大人年轻时的样子,还想吓唬我?”
余子清伸出手,将自在天拎了起来,眼看他还以为没回到真实,啪啪两个大逼兜子。
“醒了么?”
“我醒你大爷,我什么没受过,俩大逼兜子就想吓我,来,继续,加把劲。”
余子清叹了口气,楼槐在旁边看热闹,笑的合不拢嘴。
“还天魔呢,就这?连真实和虚幻都分不清楚,哈哈哈……”
又挨了几巴掌之后,自在天犹犹豫豫,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余子清和楼槐。
慢慢彻底恢复,回想起他在干什么了,便有些尴尬的恨不得用脚扣出一层深渊。
身为天魔,中招之后,竟然都分不清楚真实与虚幻了。
着实有点丢人。
“大人,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我陷入了幻境,被天魔王抓了,折磨了一万年,他什么招都用过了,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我们继续走吧。”余子清没笑话自在天,转身继续赶路。
楼槐却没这顾忌,指了指自己。
“我比你先醒来。”
自在天撇了撇嘴,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余子清的靴子里。
余子清行走了没多久,就在荒野上看到一个人,盘膝而坐,已经化为干尸。
其身上的力量消散的一干二净,但是法袍威能尚在,依然完好无损。
他的身前摆着一块金册,上面写着几行字。
“后来者谨记,觊觎仙草,不得好死。
若能看到此物,尚有回头之机。
回去吧,那不是仙草,是死地。”
余子清不知这人是谁,估摸着是数十年前进来的那批人里的一员。
寿数将尽,觊觎仙草,为的就是拼死一搏。
只可惜,死的确是死了,最终连仙草的面都没见到。
继续向前走,遇到的各种枯骨越来越多。
有人族的,也有妖族,也有魔头,看年代基本都是非常久远的。
数十年内的,非常少。
而那些相对新鲜的尸骸,过半都是余子清从未听说过的。
都是饿鬼们只感觉到人,却没看到是谁的那批人。
妖族的数量,倒是比预想的要多。
可惜了,干什么不好,非要去觊觎仙草。
老想着将仙草吞噬掉,疯了吧。
也不知道这些错误的消息,是怎么一直流传着,而且还有这么多人都对此坚信不疑。
果汁说,不死曼陀罗脾气不太好,真是一点都不假。
仅仅只是在必经之路上弄的东西,就坑死了大批的强者。
看那些骸骨的跨度,少说也有几万年了。
那当年不死曼陀罗,到底是为什么离开了这里?
总不至于是专门出去钓鱼吧?
那就不是脾气不好了,而是主动去使坏。
看来看去,还是自己家的果汁好,对比之下,简直就是博学多才,专心学习,从不搞事情的大家闺秀。
余子清收拢了一路上遇到的尸骸,只能草草先装起来,回头再处理。
越过了这片死寂的荒原,前方有一条大河化作明显的分界线。
大河的另一边,开满了血色的花朵,妖冶诡异,乍一看,像似有无数只苍白之中透着青色手,在轻轻摆动,随风起舞。
一眨眼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不死曼陀罗,我乃仙草老桩之主。
我已助光阴的故事走出下一世。
这一次来,是想请你帮点小忙。”
余子清喊了一声,声音向着远方回荡而去。
大河奔涌,对岸的无数花田里,一阵妖风吹过,大片血色的花瓣坠落,被风卷着向着这边飘来。
花瓣相互簇拥变化,化作一只只苍白的手臂,一只收抓着另一支的手臂,飞速交织,化作一座手臂组成的长桥,横在大河上。
看起来很给面子。
余子清拱了拱手,手握老桩拂尘杆,踏上手臂组成的长桥。
一瞬间,便见余子清的左脚里,自在天惨叫着飞出,倒飞了出去。
落地之后,连身形都有些无法凝聚,不断的冒出黑烟。
楼槐一个激灵,连忙跳了出来,幸好余子清这次先迈的是左脚,让自在天淌雷。
“大哥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
楼槐乖巧的后退,自忖他们这身份,很显然不够格让仙草迎接。
这还真不是人家在针对他们。
余子清踏上手臂组成的长桥,感觉就像是踩在真正的手臂上,一种诡异又别扭的感觉不断浮现。
偏偏他非常清楚,这地方肯定不能用正常的方法度过,飞过去是肯定飞不过去的。
走到了中间的时候,手臂组成的长桥,骤然崩碎,化作花瓣。
余子清的身形,直直的向着河中坠去。
什么神通,什么浮空都无法做到。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坠入河中。
坠入河中,没有溺水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各种危险气息,从四面八方压来,仿若要摧毁一切。
余子清念头疾转,不明所以。
不死曼陀罗要坑他,没道理吧,脾气再不好,也不至于在表明身份之后,以这种方式坑死他吧。
有什么好处?
下一刻,各种致命且危险的气息,瞬间灌入他体内。
他的肉身血肉,不断瓦解,无论他如何抵抗,都毫无作用,总有有一种力量,可以去瓦解他的抵抗。
一个时辰之后,余子清化作骷髅,依然手握仙草老桩。
饿鬼气息浮现,填补自身,让他化出饿鬼之相。
最纯粹的力量,又在消磨他的身体。
这一刻,余子清已经清晰的感觉到,饿鬼道和炼体之间的联系,在不断的加深。
若不是此刻力量消耗,他已经开始一起突破了。
他什么都没说呢,不死曼陀罗就已经开始帮忙了?
只是这帮忙的方法,还有这速度,有点让他猝不及防。
片刻之后,余子清肉身崩碎,一滴金血浮现。
滴血重生,从无到有,飞速的凝聚出新的肉身,完整的肉身。
意识恢复,余子清感受着周围的环境,有些懵。
可是下一刻,就有一股力量,以不知什么方法,强行补上了他读档之后,中间缺失的部分。
他明白了这一切,周围便浮现出一股力量,将他排斥出去。
他被弹飞出大河,落在了手臂组成的长桥上。
余子清有些无语,他还真有些不适应,有人快他一步。
他服下灵药,继续凝出新的金血。
他不知不死曼陀罗是怎么操控的,反正他肯定是不会死的。
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把果汁威胁的话说出来,现在看来,他什么都不用说,只是拿着仙草老桩来,就足够了。
这边刚凝聚出一滴金血,手臂长桥立刻崩塌,他又坠入到大河里,继续承受那种可怕的压力。
仿若那一瞬间,有无数强者,在一起出手,非要将他磨灭不可。
他的意识朦朦胧胧,连自己的身体都感应不到了,唯独能感应到血脉相连的仙草老桩。
下一刻,他仿佛变成了不存在的第三视角。
俯瞰下去,只见一条黑色的长河,流淌而过,无尽的死亡气息流淌其中。
一朵有花无叶,形如石蒜的血色大花,在黑河之中绽放。
余子清不懂,为什么不死曼陀罗会长的像石蒜。
下一刻,那花越开越大。
当这朵花大到看不到全貌的时候,余子清看到,其中一片花瓣上,承载的好似就是之前走过的那片孤独荒野。
他就落在边缘那片大花瓣底部的间隙里。
再次睁开眼睛,他又死了一次,又滴血重生了一次。
但是却没什么力量的消耗,仿佛有什么力量,在补充,为他付出了代价。
他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当再一次肉身与阴神,一起湮灭,再次靠着一滴金血重生的时候。
余子清感觉到,他已经进阶了。
炼神和炼体一起进阶。
以最极端的方式进阶,彻底绕开了炼神和炼体高阶的互相冲突。
因为他是在死亡之中进阶的。
当重生的这一刻,二者的交集点,就落在了他身上。
余子清心中若有感悟,在不死曼陀罗的影响下,他哪怕神形俱灭,他也不会真的死。
只是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
不死曼陀罗的笼罩之下,不允许,他自己想死都不行。
这是果汁留下了什么信息,还是他们已经有过交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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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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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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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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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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