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的行宫已开始动工了,民夫也渐渐征调到位,国库更是不知开支出去多少钱粮。
李钦载要做的是马上止损,趁着行宫和修路等诸多工程刚开始,还没造成太大的损失,如果明日朝会能够谏止李治下旨停工,天下百姓也就能缓口气,安心归乡种地。
至于个人前程,李钦载无所谓。
他本就没什么仕途上的野心,再世为人若还为了名利蝇营狗苟,未免活得太可悲了。
然而,虽不在乎个人前程,但明日若触怒了李治,难免影响英国公府,这是李钦载最过意不去的。
“爷爷,爹,明日朝会,两位还是留在府里吧。”李钦载迟疑着道。
李勣嘴角一扯,道:“孙儿是英雄好汉,老夫这个当爷爷的却在家避祸?小子,显着你了是吗?把你爷爷看扁了?”
“孙儿不敢,只是明日难免有所争执,孙儿担心陛下迁怒国公府……”
李勣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实在是低估了老夫和国公府的分量啊……”
李思文澹澹地道:“我是吏部侍郎,岂有不参与朔望朝会的道理?”
“钦载,以前你惹祸颇多,老夫揍你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虽说也是惹了祸,但你终归是为了苍生黎民,所以,老夫这次就不怪你了。”
李思文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意,道:“虽说还是惹祸不止,但终究比以前争气了许多,认真说来,倒也算不得惹祸,为生民请命,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之为。”
李钦载眼眶一红,垂头道:“多谢爹的教诲。”
这次他是真的感动了。
亲情之外,最幸福的莫过于亲人的理解和赞同,他们的理解不是因为亲情而不得不妥协,而是他们就事论事,真的赞同自己的所作所为。
自己能穿越到这个家族里,上辈子当社畜的同时,难道无意间拯救了银河系?
李勣笑了,捋须快慰地道:“哈哈,这才是一家人!”
“钦载,明日放心上朝,在金殿上畅所欲言,大唐还是大唐,天子仍是天子,朝堂上若连这点容人的胸襟都没有,怎配得老弟兄们打下江山付出的血汗和性命?”
…………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现鱼肚白,李钦载便起床了。
在丫鬟的服侍下,李钦载难得地穿上了朝服,头戴金线梁冠,腰系玉带,玉带上还配了两只金鱼袋。
穿着朝服走出大门,部曲们都已等候在门外。
李钦载刚跨出门,脚步突然一顿。
“刘阿四,你疯了吗?我只是上个朝而已,你给我整出两百多部曲,生怕我被御史参劾得不够?”李钦载沉下脸道。xǐυmь.℃òm
刘阿四却挺胸抱拳道:“五少郎,小人知道轻重,但这是老公爷吩咐的,他说今日要小人多带些部曲,护侍五少郎进宫。”….李钦载一愣:“我爷爷吩咐的?”
说着扭头朝漆黑的后院看了一眼,李钦载若有所思。
李勣绝不会无缘无故安排这么多部曲,想来一定有原因的。
李钦载不好多问,今日虽说是祖孙三代上朝,但李钦载为了避嫌,还是选择独自进宫。
刘阿四不仅集结了两百多部曲,还将渭南县侯的全副仪仗也准备好了,仪牌,屏扇,金镗,一应俱全,看起来威风十足,让人望而生畏。
李钦载叹了口气,封县侯这么久了,以前不爱出风头,不管到哪儿都是轻车简从,今日倒是头一次用上属于自己爵位的仪仗。
但愿第一次不是最后一次,不然也太晦气了。
仰望苍穹,头顶仍是一片漆黑,但天边已现微光。
前世有一位明星说过一句台词,“天亮后便会很美的。”
整了整朝服衣冠,李钦载不发一语登上了马车。
马车前行,轱辘发出吱呀的磨合声,在静谧无人的朱雀大街上悠悠回荡。
车行至太平坊,马车突然停下。
坐在马车里的李钦载皱眉,但没动弹。
马车外,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
“奉谕,渭南县侯李钦载今日不得入宫参加朝会!”
马车内,李钦载仍然未动,阖目养神。
车外的刘阿四喝道:“我家少郎爵封县侯,朔望朝会凡六品以上在京官员必须参加,为何我家少郎不能?”
那道声音继续传来:“我只是奉命行事,与我争辩何益?还请渭南县侯掉头回府。”
刘阿四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们若不回府呢?”
“你们过不了太平坊!”
马车内,李钦载眼睛睁开,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李勣为何安排两百余部曲跟随。
一定是宫里传出了风声,但阻拦他的人不一定是李治,否则李勣不会做出如此明显的对抗举动。
车帘掀开,李钦载起身站在车辕上,目光微沉注视对面的人。
对面是一位魁梧大汉,满脸络腮胡子遮住了五官,看不出美丑,却能感受到他的剽悍气势。
他的身后站着数百人,看似三三两两站得不成型,可每个人的表情和站立的姿势都透出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
李钦载笑了,这伙人全都穿着普通的布衣,可若说他们不是军伍汉子,李钦载愿意把眼珠子抠出来当泡儿踩。
于是李钦载跳下了马车,几名部曲迅速护在他身前,刘阿四凑过来低声道:“五少郎,这伙人不是百姓,应该是军伍中人,看他们站立的位置,分明是三五人的小阵,一旦咱们要硬闯,百十个小阵就能马上合为大阵拦住咱们。”
李钦载颔首,拨开身前的部曲,上前走了几步,盯着为首的魁梧汉子道:“你是何人?”
魁梧汉子抿唇不语,眼前这阵势,说他们是普通百姓未免太侮辱对方的智商,可也无法说出真正的身份,那是给自己找麻烦,只好避而不答。
李钦载似乎明白他的心情,于是又问道:“好吧,换个问题,你奉了谁的谕令来此拦我?”
魁梧汉子叹了口气,抱拳道:“李县侯名震天下,小人也深感钦佩,今日拦住您是不得已而为,还请李县侯审时度势,自行回府吧,对大家都好。”
李钦载打量着他,笑道:“你也算是一条磊落汉子,藏头露尾可不是丈夫行径。”
“小人不过是无名之辈,不值得一提。”
李钦载目光微沉,指了指漆黑的太极宫方向,道:“我今日必须参加朝会,如果我硬闯,你会杀了我吗?”
魁梧汉子面露难色,迟疑半晌,却答非所问道:“天子也不想李县侯参加今日的朝会。”
“我是渭南县侯,只要天子没下旨除我的爵,我便有资格入宫上朝,你若拦我,便是犯了国法,你确定要拦我?”
魁梧汉子神情挣扎,最后却一咬牙,往后退了两步,躬身抱拳道:“小人奉命而为,李县侯见谅,还是那句话,今日有我在此,您过不了太平坊,若要硬闯,请恕小人得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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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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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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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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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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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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