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几百里的舟车劳累且不说,昨天下了船后又马不停蹄的去太庙勘察,还要应付南京三大员。
回了家后,又得侍候顾娘子。纵然是铁打的人,也不可能不困乏。
忽然有人摇晃了几下,强行将秦德威从睡梦中弄醒了。
他眼皮都不想张开,只张口问道:“干什么?”
有个可能是婢女的声音答道:“叔老爷在外面喊。”
秦德威实在搞不懂,叔父来吵个啥,原来叔父从不打扰他睡觉啊。
又伸手摸了把旁边,发现枕边人也不在了。
他这才勉勉强强的从床上下了地,披着衣服往外走,听到院门影壁外有人声。
绕过影壁,就看到顾娘子站在院门口,正与叔父说着话。
秦德威打个哈欠,还是很困倦的问道:“叔父有什么大事?定要吵人清梦?”
秦祥看到侄儿,便说:“如今我们秦家也是诗书传家的大户人家了,做人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秦德威:“......”
在秦德威印象里,叔父还是个打人技术很“精湛”的衙役。
冷不丁听到一个衙役说“我们诗书传家”,一时间满腹的槽不知从何吐起。
秦祥又说:“昨日是先为公事,所以不用见别人。但从今日算是第一天,你首先得赶紧去探望老师王先生,不要叫别人挑理。”
其实秦德威今天想去找的是王怜卿,但叔父的话又不好拒绝,便先拖延道:“太累太困了,我先睡会儿,补足了精神吃过午饭再出门。”
秦祥催促道:“正式探望亲长,哪有下午去的道理?早去才显得你这弟子不忘本,你别让乡亲们笑话你!”
秦德威有点头疼,这叔父咋变这样了?原来也没这样斤斤计较的讲究礼数啊。
想当年,叔父对自己从来都是“溺爱”,从来都是顺着自己的。
秦德威忍不住就犟了几句嘴:“我在京师时,登大学士、尚书的家门,都只看自己心情!又不是不肯探望老师,晚点去怎么了?”
看着大侄子不情不愿的样子,秦祥叹道:“真是不明白,状元怎么就是你了?就是小魁儿,也比你更像个状元模样啊。”
秦德威忽然懂了,原来自己的地位下降了。
顾娘子轻轻推了一把夫君,劝道:“去吧,早去早回,礼品都帮你住准备好了。”
秦德威这会儿也没睡意了,只得洗漱一番,然后骑马出门,去聚宝门外探视业师王以旌去。
南城这片,都是衣冠、富家聚集之地。
秦德威骑马出去,那效果跟游街示众似的,差点就被几个胆大的妇女从高头大马上扯下来。
他走了几步,有点害怕。便又回了家,换成了带着围幕的马车。
又多喊了几个强壮仆役左右护驾,这才再次放心出门。
长干里,状元塾。
秦德威再见到王以旂,感觉王老师年轻了几岁。
行过礼后,先呈上王以旌王尚书的家书,然后就与老师闲聊起来。
王老师万分感慨道:“真想不到,状元怎么就是你了?”
秦德威从知根知底的亲人们嘴里听到好几遍这话了,忍不住小小的反驳一句:“怎么就不能是我?”
其实王老师听到连秦德威都能考中状元时,曾经产生了一种他上他也行的错觉。
当初如果继续坚持,多几次参加科举,没准也能状元了呢......
按下不切实际的幻想,王老师又道:“托你的福,我的春秋精解终于要刊刻成书了。至此此生无憾矣,立功立德虽然没有,但也算是立言了。”
状元的经学授业老师,那身份当然不一般了。
这两天肯定忙,秦德威本想早点告辞,过几天再来坐坐,但架不住老师太热情,定要留下状元弟子吃午饭。
谷</span>站在状元塾大门外,跟秦德威回了南京的随从马二请示道:“还要去哪里?”
秦德威吩咐说:“找个地方午睡!”
马二立刻心知肚明,对车夫说:“去青溪那边!”
半个时候后,抵达了金陵四十景中的第四十景,秦德威“原创”的长桥赏姬所在地:长板桥,也是秦板桥的板桥。
前度刘郎今又来,桃花依旧笑春风。秦德威下了车,意态悠闲的步行过桥。
到此游览的士子美人齐齐注目,看着这个用此地板桥做号的人,南京城第一名流,活着的传奇,巨星里的巨星。
秦德威又沿着青溪向北,没走多远就是状元坊、状元巷,都是去年才改的地名。
叩响真正状元“故居”的小门,有个不认识的中年仆妇开了门,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秦德威像几年前一样答道:“小生秦德威,特来拜访王姐姐。”
那中年仆妇睁大了眼睛,通报后连忙将秦德威请了进来。xǐυmь.℃òm
秦德威站在熟悉的院中,扫视了一圈后,发现这院子已经与隔壁宅院打通了。
中年仆妇解释道:“我家小姐去年将隔壁宅院买下了,与这里连通使用。”
此时忽然从墙的另一边传来了悠扬的管弦声音,还伴随着唱曲的声音。
秦德威穿过新开的院门,来到隔壁院落。
却见五个十二三岁粉嫩的小娘子正聚在一处,有操持乐器的,有练习姿势身段的。
这五个小娘子看到秦德威,你推我让的,又齐齐捂着嘴笑了起来,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秦德威好奇的问:“你们是谁?”
五人站了起来,一起施礼说:“见过秦爹!”
秦德威:“......”
他穿越以来,有过许多种称呼,这秦爹又踏马的是什么鬼?
面对质疑,有个胆子大的答道:“王妈妈让我们这么叫的。”
王妈妈又是什么鬼?按着行规,这几个就算是王怜卿的女儿?秦德威还想说什么时,忽然从房间方向传来了声音。
“你们五个又偷懒?今天的曲目练习完了没有?”
不知何时,身形依旧袅娜的王美人捏着团扇,立在堂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这边。
那五个小娘子连忙动作起来,四个操持乐器,一个开始演唱:
“糠和米,本是相依倚,被簸扬作两处飞?
一贱与一贵,好似奴家与夫婿,终无见期。
夫君便是米呵,米在他方没寻处。
奴家恰便似糠呵,怎的把糠来救得人饥馁?”
秦德威:“......”
他感觉自己被内涵了,走了过去,不满的对王怜卿问道:“这什么破曲子?”
王怜卿淡定的答道:“《琵琶记》里的一段,你没听过么?这里讲的可是你们状元的故事。”
秦德威虽然没在大明听过《琵琶记》,但大致知道《琵琶记》讲的是什么故事。
一个书生告辞父母妻子去了京师,状元功名到手后娶了别人.......
秦德威皱着眉头:“你怎么跟个怨妇似的。”
王怜卿嘴硬说:“没有,奴家哪有资格当怨妇呢。”
秦德威突然拦腰抱起王美人,扛在肩膀上就进了屋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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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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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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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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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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