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身在南京城秦淮河边这种地方,面对无数红尘诱惑,很是过了一阵子声色犬马的荒唐岁
月。
别人眼里梦寐以求的女神,在秦中堂这里可能就像是吃腻的点心,剩下了就随手扔掉,最后
也就手段高超又性情相投的王怜卿才能修成正果。
直到秦中堂功名之路实现大突破,参加了更好玩和刺激的庙堂游戏,在女色方面才有所收
敛。
徐铨并不介意心爱夫人的过往经历,反而温情的安慰说:「不愉快的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想
了,我一定不会让你伤心。」
看着眼前这一幕,在严世蕃心里,不知为何,嫉妒的小火苗噌噌的冒出来。
安抚好夫人情绪徐铨又看向徐世安和严世蕃,听到这两人的身份后,他又不打算放这二人
走了。
「阁下与秦中堂关系匪浅,可否为我引见?」
徐铨先对徐世安说。
徐老三不想答应也不敢拒绝,假装大大咧咧的回应说:「秦兄弟人又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
他行踪,怎么给你引见?」
严世蕃不知想了什么,忽然主动补充说:「以秦中堂的身份地位,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求见
的,就算在中间帮忙引见,需要合适说辞。」
阁下若想请徐三爷引见,不妨先说明自家来历,也好让徐三爷仔细斟酌,想个合适的说
辞。
徐铨沉吟了下,这话听起来确实也有点道理,秦中堂绝对不可能接见不知来历的无名之
辈。
就在这时候,那位因为回忆过去而心情不大好的徐夫人对徐铨说话了:
「他们这些人的心肠都是弯弯绕绕的,你如果只听他们的,最终还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徐铨连忙又转过头去,「夫人有什么高见?」
徐夫人指着严世蕃:「这是严阁老的儿子,对官场稍有了解的都知道,严阁老与秦中堂乃是
政敌。」
「那么问题就很明显了,严大爷为什么会与政敌的奶兄弟徐三爷走在一起?」
「而且据观察,他们一行人仿佛以徐三爷为首,这与严大爷的身份并不匹配。」
徐铨能当一个头领,脑子也不太笨,立刻也反应了过来:「若说其中缘故,这位严大爷不是
利益妥协,就是被迫的?」
徐夫人便接着说:「以秦中堂的冷血无情,这样放任严大爷跟着徐三爷出来,怕不是存了欲
擒故纵、借刀杀人之类的心思。」
「所以只要提着严大爷的人头,去见秦中堂,就一定会被接见!」Χiυmъ.cοΜ
严世蕃:「……」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见到自己后,首先生出的念头都是弄死自己?
想到愤慨之处,严世蕃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就笑这老天有眼无珠
徐铨诧异的问道:「你又何故发笑?」
严世蕃迅速停住了笑声,回应说:「我笑徐统领的这位夫人,格局实在小了!把秦中堂想得
也实在大低端了!」
还有句话严世蕃没说出来:难怪当初秦德威看不上她,她根本就不懂秦德威。
看着对面徐头领和徐夫人都脸色不善,严世蕃便解释说:「第一,无论从我大明朝堂风气来
说,秦中堂这个人的习性来说,政斗很少直接用肉体消灭来解决问题!」
「所以你们想用我人头来换取秦中堂的好感,实在大错特错!这也许是草莽江湖的玩法,但绝对不是官场的玩法!」
「甚至相反,我在徐三爷这里,相当于是秦中堂的人质!人质只有活着,才能发挥出最大作
用!」
「第二,我能看得出,徐头领你应该是有所诉求,故而才会打听朝廷风向,以及想着求见秦
中堂!」
「假如秦中堂完全不如你所愿,你又该怎么办?难道你就笃定,一定能从秦中堂那里得到想
要的结果?你就不考虑留条退路?」
而我严世蕃乃是当朝执政阁老的儿子,如果秦中堂不能让徐头领你满意,你不妨考虑我们严家这边!
「可是如果你取了我项上人头,那就完全没有任何其他可能性了!一旦你被秦中堂拒之门外,
你就别无选择了!
徐铨又对徐夫人说:「他说的也有道理。」
严世蕃便趁热打铁的劝道:「我看徐头领也是个讲理的人,如果觉得我所言有理,不妨再透
露些信息,我可以帮着徐头领参谋一二。」
徐铨笑道:别人或许担心官府围剿,所以藏头露尾的,我却是不怕!实话告诉你,我乃东
海商人,近年往来于大明与倭国。
如今我们巨舰数十,人员上万,在倭国那边也是立下了一份基业,与倭国诸侯分庭抗礼!」
严世蕃和徐世安震惊之余,又一起恍然大悟,原来这帮人不是陆地强盗而是海贼!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徐头领吹牛夸大,但心里很多谜团都得到了解释,难怪这帮人做派有点目
无法纪、肆无忌惮!
这种人说是海商,其实和海贼也差不多,至少也是半商半贼。
想想就知道,在大明严厉禁海的官方政策下,一切私人海上贸易都是非法,不是「贼」能在
海上行商?
也难怪徐头领如此关注朝廷海上政策的风向,不惜劫持大人物也要打听出真实信息。
同时也难怪这帮人有实力突袭京口驿,并劫走目标人物。一是东南腹地承平百年无战事,武备防务都十分松弛。
没准这帮人都有合法的路引,在陆地上也根本看不出是海贼。。
二是京口驿东边距离没多远,就到了大江入海处。海贼从极其宽阔的江口上溯并登陆,并不
算多难,想逃跑也容易。
徐铨说完自己的来历,就立刻对严世蕃问道:「我等就是这样情况,在你看来,秦中堂将
会如何看待我等?」
严世蕃沉吟片刻,心里飞快的思考起来。
现在可以推断出,这帮半灰半黑的海商估计混得不错,近些年势力膨胀了,所以就有了新的
政治追求,产生了「合法化」的诉求。
他们大概是想从大明取得合法身份,甚至获得官方册封,所以期待朝廷政策能有所改变或者
松动。
这都可以理解,只要不是铁了心造反而且没有渠道,哪个土匪强盗不想受「招安」?
这股新出现的势力,就相当于大明版图上的增量,为什么不能为己所用?
不一定要找秦德威,投奔他严世蕃,有严阁老背书,一样也可以招安和洗白的!
虽然严世蕃不太懂海上事务对政治有什么用,但秦德威所重视的事情,就一定有值得重视
的道理!
如果能在这里截秦德威的胡,也能算是一次重大胜利!
严世蕃一边想着,一边对徐铨说:「既然徐头
领信得过我,那我也就言无不尽了!
方才我替你仔细考虑过,大概有三点结论。首先,你们对秦中堂来说应该是有用的,这是
切的基础。
据我所分析,秦中堂对倭国向来关注,再说他到东南,本来就是为了平定倭乱的。
而且秦中堂对海上事务一直就有兴趣,不惜派我去广东搜集海上情报。
你们这些往来于大明与倭国的海商,对秦中堂的用处之大显而易见。」
徐铨听得,催促道:「那其次又是什么?」
严世蕃继续说:「其次,秦德威这个人只讲利益,只要徐头领你们对他是有用的,他应该会
产生接内你们的心思。
而且秦德威行事向来胆大妄为,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他就能敢,接纳你们完成承受的住。」
「若是如此,就甚好!「徐铨有点兴奋,终有拨云见日之感!
专业的事情,就该找专业的人咨询,严大爷看起来就是最专业的人选!
严世蕃看不下去徐头领这种肤浅,赶紧继续说「还有至关重要的第三点,徐头领一定要听
秦德威这个人崇尚权谋,就算他想要接纳你们,必定也会先把你们敲打几次!
等你们被羞辱到忍无可忍时,他会再突然给你们一点甜头,让你们顿时千恩万谢、感恩戴德!
没经历过秦中堂鞭策的人,多半是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的,徐铨只点头道:
「多谢严大爷指点迷津,既然打算接触秦中堂就要做好面对这些的心理准备了。
那再请徐大爷说说,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严世蕃胸有成竹的说:「可以继续把我留下来当人质,然后放了徐三爷回去!
并请徐三爷给秦中堂送信,先让秦中堂知道徐头领的存在!」
徐世安诧异的看了眼严世蕃,这姓严的居然如此仗义?竟然肯留下当人质,只为让自己可以
脱身?
徐铨对徐夫人问道:「夫人以为如何?」
徐夫人淡淡的答道:「言之有理,可以先请徐三爷送信,秦德威如果感兴趣,就一定会主动
做些什么!
我们先等着秦德威的反应就是,但同时也一定要做好逃走的准备,以防秦德威为了功劳突袭
我们。
如此徐铨就留下严世蕃,放了徐世安。又担心徐世安找不到路,还打发了人送徐世安回到京
口驿。
然后徐铨将这处院落充当联络点,只留了几名手下值守。
而他则带着包括严世蕃在内的大部分人,转移到了江边一处隐蔽码头的船上。
严世蕃虽然号称是人质,但也得到了徐头领的以礼相待。
徐铨甚至在船上设了宴席,夫妻一起出面招待严世蕃,这让严世蕃终于找到了一点点宰辅公
子的感觉。
严世蕃终究没有忘记自己的计划,趁着酒酣耳热的时候,递话说
「我就酒后吐真高的说上几句,我敢料定秦德威最终会接纳你们,但我同时也不看好你们
的将来!」
徐铨现在对严世蕃已经有一定信任了,问道:「这又是为何?」
严世蕃却朝向徐夫人说:「夫人你说,秦德威是什么样的人?」
徐夫人评价说:「无情无义,冷血刻薄,视人如蝼蚁,做事一切都要经过算计!」
严世蕃大笑声,拍案道:「夫人说的不错,就是这样!我也要说,秦德威这个人做事行,但
做人不行!」
然后对徐铨
说:「秦德威对势力范围内的控制欲很强,很少给人自由的空间,党羽亲信在他
眼里如同工具。
你们这些做海商的,想必自由惯了,能忍得了这些枷锁和拘束?」
徐铨饮了一碗酒后,对严世蕃叹道:「说几句交心的话,虽然想求秦中堂网开一面,若是被
那样当工具使用,还不如继续在海上浪荡。」
严世蕃赶紧接上话说:「其实我倒是想到了一条两全其美的办法,或许让你们可以接受朝廷册封,又不必失去自由。」
徐铨十分纳闷,还有这样得好事?
严世蕃就说出了一个构想:「我大明朝廷在西南诸夷之处,实行羁糜制度,多设有土司。
然后封赏夷人头目为土官,代替朝廷管辖夷人,同时这些土司也是大明的藩屏。
在我想来,对待你们这些海商头领,也可以仿照羁糜制度!以海船为土司,以头领为土官
为大明组成海上藩篱!
你们这些大头领,就可以代代世袭为官,与国同休!」
徐铨虽然有一点政治诉求,但也仅仅是「合法化」而已,然后取得朝廷「牌照」,成为特权人士。
所以听到严世蕃描绘出的宏伟蓝图,徐头领是相当之震撼的。
这个可以有,简直太可以有了!
徐铨强行让自己冷静,但还是有点激动的说:「新建海上羁糜近似于分封了,秦中堂纵然
受朝廷委托有一定专权,但也决定不了这样大的事情吧?最后还是要看朝廷的态度。」
严世蕃又开始说可行性问题:「我有六成把握,秦德威在浙江时期,一定会推进开海的!
只要秦德威开了海,我们就可以跟在后面顺势捡便宜,顺势提出海上羁糜制度!
家父身为内阁执政,在朝中颇有实力,秦德威最近又不在朝,无人可与家父争风!
到了那时,请家父出面运作就是!若是能做成,那徐头领也算获得官身,可以光宗耀祖了!
徐铨听得热血沸腾,拍案叹道:「真希望能早日拜见秦中堂!」
说到最后,你还是最惦记秦德威?严世蕃有点不爽,但嘴上仍然安抚说:
「不必心急,秦中堂也要经过京口赶赴浙江的,我料定两天之内必有回音!」
别的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秦德威接人待物那德行,有几个能受的了?
只要自己再稍加挑拨,太容易截胡了,把徐铨拉拢过来自己在海上便进可攻退可守了。
再不济,也可以视为养一支私船,总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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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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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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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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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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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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