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他也经常跟人干仗,哪怕到了如今,身份地位与当年不同了,别人惹了他,照样干。
长安城的纨绔子弟没事跟人打架,实在太正常了,如果有一天薛讷变成了乖宝宝,整天见人就行礼,满嘴之乎者也,那就该看大夫了。
“右相许敬宗?”李钦载皱眉:“这位可不好惹,你没事跟他孙子干啥仗?”
薛讷怒哼一声,道:“那小子欠揍!”
李钦载斜瞥着他:“看你脸上的淤青,你打输了?”
薛讷好笑地嘁了一声:“我会输?许彦伯是文人,官封著作郎,弱得像只瘟鸡,我可是将门之后,跟他干仗我会输?当时我一拳过去,他就哭了。”
“那你脸上的淤青是……”
薛讷叹了口气道:“景初兄久不经此道,怕是生疏了。以前咱们在外面干仗后,无论输赢,回到家都会被老爹痛揍,我脸上的淤青当然是我爹揍的。”
李钦载恍然,原来是父爱,难怪如此深沉。
“许彦伯是文官,你咋跟他有了仇怨?”李钦载问道。
薛讷突然露出羞惭之色,垂头道:“景初兄,愚弟干了一件没出息的事儿……”
李钦载嗤道:“不许往脸上贴金,说得好像这辈子你只干过一件没出息的事似的,你应该反过来说,这辈子你干过几件有出息的事?”
薛讷黑着脸道:“景初兄这半年不是在庄子里教书教人吗,为何嘴越来越毒了?你的弟子受得了你?”
“说几句就受不了?两位皇子都被我用鞭子狠狠抽过,我炫耀了吗?”李钦载道:“别转移话题,你干了啥事?”
薛讷垂头道:“我最近做了点小买卖,家里月钱管得紧,景初兄去了庄子,愚弟更是没了接济,只好自救图强……”
“自力更生,不错。你干了啥买卖?”
“我……在长安城搜罗你家的驻颜膏,买下来后提高价格,卖给关中以外的城池,我赚点差价……”薛讷心虚地望向别处。
李钦载大吃一惊:“果然是件没出息的事,你咋想的?挖我家墙角?”
薛讷急忙道:“没,真没挖墙角,我与景初兄如亲兄弟一般,怎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
“长安城内的驻颜膏虽然被我买下,我可是老老实实花了钱的,该多少是多少,一文钱的价都没讲,而且愚弟也只卖往关中以外,你李家铺展的城池我可是碰都没碰。”
李钦载想了想,顿时释然。
严格说来,薛讷确实没触碰到李家的利益,人家可是规规矩矩花钱拿货,连批发打折的话都没提,也没有与李家的买卖范围发生冲突。
换了前世的市场行为,李家属于厂家直销,而薛讷,则是一级经销商,不同的是,这个缺心眼的居然提都不提,傻乎乎的以市面零售价拿货,平白流失了不少利润。
“你是不是傻!”李钦载狠狠地用手指戳他的脑袋:“缺钱也好,想做买卖也好,跟我打声招呼会死吗?零售价拿货,亏你想得出来。”
薛讷委屈地道:“愚弟这不是怕影响李家的利益吗,我若以低价从李家拿货,李家平白少了利润,愚弟可不干对不起兄弟的事。”
“屁的利益,驻颜膏是我亲手造出来的,那玩意儿太简单了,成本几乎不花钱,若长安市场供不应求,我让李家作坊扩充便是。”wWW.ΧìǔΜЬ.CǒΜ
“你想做买卖直接从作坊里拿货,大唐那么多城池,李家不可能吞得下,咱们好生商量一下,分你一些城池直销,能影响我家啥利益?”李钦载狠狠骂道。
薛讷朝他躬身行了一礼,道:“总之,愚弟错了,向景初兄赔罪。”
李钦载叹道:“后来呢?亏本了?”
薛讷苦笑道:“开始时倒是没亏本,我买下驻颜膏后,托我家商队发往江南道,你家的驻颜膏确实是好东西,在江南卖得风生水起,愚弟开始时那几个月赚得盆满钵满……”
李钦载嗯了一声,道:“接下来该有转折了,好的故事就该如此,没有转折的故事不是好故事……”
薛讷叹道:“没错,转折了。许家那孙子也干起了跟我一样的买卖,他也不敢碰英国公府的利益,但他对我可就不客气了,我把货卖到哪里,他也卖到哪里,跟我唱起了对台戏,还恶意降价倾销……”
李钦载奇道:“许彦伯不是著作郎吗?官员也敢做这商贾之事,不怕被人耻笑?”
薛讷咳了一声,道:“长安城的权贵谁家不干点商贾之事?靠朝廷那点俸禄养得起上上下下百十口人?只不过权贵家的买卖干得比较隐晦,通常不会被人拿到台面上说罢了。”
“可恨许彦伯那厮太不讲规矩了,大唐那么多城池,他非要与我争,本来我赚了不少,够我在长安城胡吃海喝好几年了,结果许彦伯插了一脚进来,还降价跟我对着干,我的买卖眼看撑不住,越做越亏本。”
“昨日愚弟去翠园饮酒,恰好听到旁边阁子里许彦伯在大放厥词,说什么薛家的小子是个蠢货,商贾之道半点不通,被他玩亏本了活该。”
“愚弟听了实在忍不住,当时便去寻了他晦气,没想到许家的小子不经打,才只揍了一拳就哭了。”
李钦载想了想,道:“许家的小子确实可恨,但他说你是蠢货这句,我倒是颇为赞同。”
薛讷委屈地道:“景初兄……”
“许彦伯好歹是宰相之后,为何跟你一样干这没出息的事?”
薛讷叹道:“景初兄可不知道,你家的驻颜膏卖得多火,长安城的妇人们趋之若鹜,而长安是大唐国都,长安所兴者,大唐各大城池皆效仿,驻颜膏更是令大唐各地求而不得。”
“愚弟纵然将价格提高了一倍也不愁卖,这玩意儿毕竟只有权贵和商贾人家才用得起,用得起的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一贯两贯的。”
“许彦伯纵是宰相之后,可毕竟财帛动人心,为了挣钱,他哪里管什么面子,和愚弟一样偷偷摸摸从长安市面上买了货,托了商队卖向大唐各个城池,把我挤兑得亏了本,我才揍了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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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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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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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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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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