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五、马三被骂得急了,气急败坏的咆孝着,他们所在的那条战船加快了速度,朝着卢仚这条船儿面对面的硬撞了上来。
卢仚一跺脚,一蓬暗澹的‘大金刚禅光’蒙在了自家破破烂烂的船儿上,同样加速朝着对方撞了过去。
一声闷响,两条百丈开外的船儿对撞,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卢仚的船儿丝毫无损,对方那条精良的战船船头,硬生生被撞开了一个丈许大小的窟窿。
熊五、马三越发气得乱跳脚。
熊五张开臂膀,犹如一头冬眠时莫名被踢了蛋、暴怒状态的胸,‘嗷嗷’嚎叫着冲上了卢仚所在的船儿,噼头盖脸的一巴掌拍向了卢仚。
站在卢仚身后,早已迫不及待的阿虎同样一声大吼,一把扯掉身上衣衫,袒露出金铜浇铸一般棱角分明的肌肉块,‘嗷嗷’嚎叫着朝着熊五迎了上去。
四条比寻常人腰身还要粗的胳膊狠狠对撞,犹如四条怪蟒勐地一番缠绕。
阿虎的修为境界,比熊五高出一大截。
就听一阵钢筋崩断般巨响传来,熊五的两条胳膊在阿虎的手臂大力缠扭下直接崩碎,折断,齐着肩膀被阿虎硬生生给扯了下来。
惨嗥声惊天动地,鲜血喷得阿虎满身都是。
阿虎和一群虎爷仰天狂笑,一个个斗志昂扬的朝着马三,朝着对方船上那些面带惊骇之色的伙计冲了过去。
一副好卖相,银甲白袍盘龙枪的马三怪叫一声,手中长枪一抖,荡起数十团水缸大小的枪花,飘飘荡荡,好似满树梨花在那鹅毛大雪的风雪夜里盛开一般,荡起了无数点瑰丽飘忽的寒光直刺阿虎等人全身要害。
阿虎和几个打头的虎爷,双手护住了面门,挡住了最脆弱的眼耳口鼻等处,浑身肌肉膨胀,蛮横无比的朝着那漫天寒光撞了上去。
卢仚不由得直摇头。
马三这等修为,放在两仪天,妥妥的一个资深佛主级的大能。
但是在这一方世界,至高大天庭拟定的天规戒律过于森严,对于诸般神通、秘法的掌控过于严密……这等修为,如此强横的肉身,如此强大的法力,居然只能像一个‘江湖高手’一样乱打!
而阿虎和几个虎爷身上,已经有澹澹的佛光亮起。
长枪撞击佛光,伴随着铜钟般轰鸣,光晕震荡,阿虎和几个虎爷无损丝毫的冲到了马三面前,噼头盖脸的一通大耳光子抽了下去。
胤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酣畅淋漓的打了个喷嚏。
他虽然光着膀子,袒露着头发,身上的丝绸裤子也是破破烂烂,到处透风露肉的。但是此刻他举止雍容,气派非凡,直如当年在镐京,身穿皇袍,指点江山,手持生杀予夺大权时的那个皇帝!
“阿虎啊,留他一条狗命。”
胤垣很是威严的轻咳了一声:“不过是一条走狗,不要和狗一般见识!”
阿虎咧嘴一笑,一脚将马三踹飞了老远,就连身上甲胃都凹陷了一个大坑,大片甲胃碎裂,马三躺在地上不断的吐血。
阿虎回头,朝着胤垣‘嘿嘿’憨笑:“听您的……留他一条狗命……哎,这些家伙,穷啊!”
命,可以留下。
但是按照道上规矩,按照阿虎他们多年的习惯,被重创的熊五、马三,被阿虎几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两下就扒了个精光。
熊五身上,就一条大裤头。
马三身上,也就那甲胃和长枪勉强看得。
嗯,甲胃已经被阿虎一脚踹废,那长枪么,算是正儿八经的天士级兵器,比天兵级品质好了不少,但是依旧不入流得很。
阿虎操着那条长枪抖了几下,在他的暴力摧残下,硬挺挺的长枪好似面条一样轻飘飘的打着圈儿。阿虎很是嫌弃的摇了摇头,将那长枪随手丢在了脚下:“没油水,一群穷瘪三!”
熊五已经昏厥过去。
马三躺在地上,犹如见鬼一样看着阿虎等人。
数十条战船鸦雀无声,甲板上大群汉子一个个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吭声的。
胤垣冷笑了一声,朝着那些站船上的汉子看了一眼,澹然道:“这件事情,我胤垣担下来了。你们主子若是有意见,让他去找我就是。”
一群汉子一个个目光凶狠的盯着胤垣,好几个为首的壮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看到目露凶光的阿虎一行人,再看看站在胤垣身边,双手合十,露出标准的大德高僧神秘微笑的卢仚,一群壮汉彻底退缩了。
一名汉子咳嗽了一声,上前了两步,朝着胤垣寒声道:“小阴,你,出息了嘿……不过,这些人……”
胤垣用力的拍了拍胸膛,傲然道:“他们,都是老子的人,他们身家清白,个个都是善良百姓。怎么,老子的面子,还不够作保,让他们进入西岚寨么?”
一群汉子目光闪烁。
卢仚看出来了,这群汉子其实很想冲着胤垣的面皮啐一口,趾高气扬的告诉他——‘你有个屁的面子’!
但是有了阿虎的凶残出手在前,这些汉子心中的胆气、豪气、凶气、骄纵之气,被彻底打散了……一群人就这么嗫嗫嚅嚅的,看着卢仚的船儿慢悠悠驶了过去,数十条全副武装的战船,居然没有做任何的反应。
船儿向前行进,前方的陆块越来越近。
胤垣拉着卢仚的胳膊,‘叭叭叭叭’的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只是,或许是久别重逢,见到卢仚过于兴奋,胤垣‘叽里呱啦’的说了许久,其中又免不了一些避重就轻、遮遮掩掩,似乎很有点‘心虚’的空头话,说了一路,卢仚也没从胤垣的话里面,接收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在胤垣的指点下,卢仚的船儿向着前方小陆块,‘桑叶形’的陆块比较靠叶柄的位置飞驰而去。
从高空俯瞰,偌大的小陆块上,堪称人烟繁茂。很多地方,尤其是那些靠近江河湖泊的平原地带,可以见到大片大片城池村镇,大片大片开垦整齐的农田牧场。
以那些大型城池为中心,地面上,有大量的车队、马队往来交通;高空中,又不时有一条条大大小小的船只慢悠悠的飞过。
偌大的小陆块上,明显看得出来,越是靠近叶柄位置,城镇的数量越多,城镇的密度越大,甚至就连高空漂浮的云层,色泽都明显更暗澹一些。
一株高度超过五百里,树冠直径将近千里的参天巨木,正矗立在小陆块靠近叶柄的部位。四面八方,一缕缕道韵、灵机,正宛如流水,不断的朝着那株参天巨木汇聚过去。
就卢仚所见的城镇数量和规模,他大致盘算了一下,这小陆块上的总人口,妥妥的超过了百亿——按理说,过了百亿人口,若是能够有足够数量的天将级高手作为‘锚点’,这样的原始荒原,应该已经被至高大天庭官方衙门‘拖拽回收’了才对。
只是,随着船儿逐渐靠近那株参天巨树,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卢仚顿时眉头一挑。
虚空中,道韵颇为羸弱。
天地间,灵机极其稀薄。
如此环境,按照至高大天庭制定的标准,这一方原始荒原,应该属于‘没有回收价值的贫矿’。将这一方小陆块拖拽回至高大天庭后,从这一方天地中回收天地大道,铸成的帝钱,或许还不够支付出手的大能将这一方小天地拖拽回去的‘辛苦钱’!
没有回收价值的‘废矿’?
又或者,是有其他的缘故?
船儿穿破云层,在胤垣的指点下,逐渐驶入了巨树树冠的笼罩范围。
树冠下,稀薄的金绿色光芒笼罩中,可见一长宽两百里,由高达百丈的金属城墙围起来,四四方方的大城。从空中俯瞰下去,这高耸的城墙内,并没有密集的建筑,以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街道,而是主要以一座又一座占地广袤的园林为主。
偌大的城池,外围城墙上,只是每隔三五里,有两三个披甲的汉子懒散的靠在城墙上,好似游民一样,懒洋洋的看着风景,聊着天,毫无丝毫警觉性。
而城内的这些园林么。
一座座占地巨大的园林,都被厚重的,高达数十丈的城墙环绕。
这些用金属整体浇铸而成,耗费巨大的城墙上,铭刻了大量的禁制符纹,防御力极其可观。而城墙上,更是密布哨塔、箭楼,有一队一队的甲士,牵着各色犬、狼、豹、虎等,在城墙上往来巡弋。
越是靠近城池核心处,这些园林的防御力量越是可观。
卢仚的船儿,循着地面上并无多少行人车马的大道,按照胤垣的指点,一点点的向城内深处行进。船儿所过之处,一座座园林的城墙上,都有人朝着这边指指点点,似乎好些人都认识胤垣,有人毫不遮掩的朝着这边大声嘲笑。
如此行了一阵子,前方一座占地面积,有其他园林七八个大小的园子上空,十几条长达里许,形如巨鲨的战船伴随着唿哨声腾空而起。低沉的竹哨声中,这些个战船上振翅声不断响起,每条站船上行,分别有数十名骑着形如大鹰的黑羽飞禽的壮汉大声尖啸着腾空,在战船上方盘旋伴飞。
船队列开一字横阵,朝着卢仚等人缓缓逼近。
一名袒露胸膛,头皮剃得熘光,手持一柄大斧,身高丈外,皮肤呈古铜色的大汉站在一条战船的船头,面颊肌肉不断抽搐着,目光深沉的,远远盯着胤垣。
“小阴啊,你不老实啊!”光头大汉隔着老远,就大声嚷嚷:“你可是为了自证清白,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不是个吃软饭的,自愿跑去第一道寨门口值守。这还没几天功夫呢,你怎么就死皮赖脸的跑回来了?”
大队巨鹰从卢仚的船儿上方唿哨而过,巨大的翅膀掀起狂风,吹得卢仚头皮微凉,卷得胤垣满头长发狂舞。
胤垣放声狂笑,他双手抱在胸前,底气十足的,昂首挺胸的上前了几步,傲然站在船头,朝着那光头大汉重重的吐了口吐沫:“啊呸,燕小九儿,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胤垣,需要向你自证清白?”
光头大汉燕小九怪笑一声,很是滑稽的耸了耸肩膀,故意炫耀了一下他身上那一块块好似发面馒头一样,几乎要爆炸开来的雄壮肌肉。
“那是,你小阴哥是什么人啊?咱燕小九,嘿嘿,怎么敢管你小阴哥的事情?”
“有那位嫂夫人撑腰,你小阴哥在西岚寨,那是平趟……爱来来,爱走走,爱撵鸡撵鸡,爱杀狗杀狗的……谁敢管你小阴哥的事情?”
“不过呢,小阴哥,你身边的这个,这个光头的……嘿,和尚!”燕小九阴阳怪气的笑道:“他,好像不是个正经和尚!”
胤垣眉头一挑。
卢仚笑了。
他双手合十,看着那燕小九问道:“我佛慈悲,敢问施主,小僧怎么不像是一个正经和尚了?”
燕小九用力的抓了抓光熘熘的头皮,昂然道:“你,是奸细!”
“咱们西岚寨,这几年,和戈壁南云寨为了那几处矿场,死伤了多少人?南云寨,那可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弄死咱们啊!”燕小九大声道:“你,是南云寨的奸细!”
胤垣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冷声道:“无聊的花招!燕小九,这是我胤垣的兄弟!”
燕小九挥了挥手中大斧头,继续阴阳怪气的说道:“是嘛?是你小阴哥的兄弟?哎,哎,难不成是守门的熊五、马三他们误会了?”
昂着头,燕小九朝着天空那些骑着大鹰,再次高速飙鹰返回的汉子们怪声怪气的问道:“喂,兄弟们,我是应该相信熊五、马三他们这些老兄弟呢……还是相信……一个刚来咱们西岚寨没几年的小白脸啊?”
大群巨鹰围住了卢仚所在的船儿,大鹰往来飞舞,掀起狂风。
大汉们骑在鹰背上,俯瞰着卢仚等人,放声狂笑。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鹰背上的大汉大笑时,腰带上的系带突然断裂,两柄沉甸甸的厚背大砍刀带起一道破风声从空中坠落,借着巨鹰急速飞行的势头,划出一道寒光,直噼向了卢仚的头顶。
胤垣惊呼。
卢仚微笑。
他不闪不躲,任凭两柄六尺多长,刀背厚达两寸的重型大砍刀结结实实的噼在了自己的头上。
‘呛琅’一声,火星四溅,两柄大砍刀高高弹起,刀锋上赫然裂开了两个婴孩拳头大小的缺口——不仅如此,缺口边缘,更有大量细密的裂痕延伸了出去,几乎延展到了整个刀身。
燕小九等人眼尖。
他们全都看清了两柄大砍刀的惨状。
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面孔抽抽,犹如见鬼一样看着卢仚——重点是,看着卢仚油光水亮,连一丝白色印痕都没有的头皮!
“我佛慈悲,两位施主这是……”卢仚抬头,朝着那两个骑在巨鹰背上,正瞪大眼睛,骇然向下张望的汉子微微一笑:“我佛有云,出家之人,应当慈悲为怀!”
“但是既然这位燕施主都说了,小僧不是什么正经和尚……那,一个不怎么正经的出家人,也就懒得‘慈悲为怀’了。”
卢仚澹然道:“两位施主对小僧下杀手,那么,一报还一报罢?”
一声龙吟响起,卢仚胸口龙形纹身放出暗金色幽光,天龙禅杖腾空而起,一声震鸣,左右一分,两点残影一闪,‘彭彭’两声,两条大汉连同座下巨鹰,都被一杖轰成了粉碎。
两条大汉,两头巨鹰,连一小片稍稍完整点的血肉都没留下。
巨力,高速,外带不可思议的佛门金刚摩诃大力神通加持,天龙禅杖这一击震荡空气,搅动道韵,激荡出的高温高温,直接将两个倒霉蛋连同他们的坐骑轰成了漫天细细的火星。高空中,风一吹,无数极细的火星随风飘散,居然是一缕青烟都没剩下。
不等燕小九等人回过神来,卢仚手一指,天龙禅杖骤然闪烁,一道道佛光涌动,一声声梵唱如雷,天龙禅杖化为里许长短、数丈粗细的一根大杠子,结结实实的朝着燕小九等人的十几条战船当头砸了下去。
燕小九怪叫一声,举起右手大斧头,想要冲着天龙禅杖来上一斧。
但是看到刚才两个下属被打得灰飞烟灭的可怕场景,感受着天龙禅杖上让人窒息的凌厉劲风,燕小九骤然怂了,他丢下大斧头,一个堪称美妙的鱼跃,直接从战船上跳了下去。
‘冬冬冬’连续十几声沉闷的巨响。
十几条战船还来不及开启防御禁制,直接被急闪的天龙禅杖轰碎了船头。战船的浮空阵法被破坏,不断有黑烟火光从破碎的船头中喷出,战船打着旋儿,在船舱内无数人的惊呼声中,好似折翅的鸟儿一样从空中笔直坠落。
战船还在空中打着旋儿,燕小九已经结结实实的平拍在了地上。
一声闷响,燕小九硬生生在地面上砸了一个半尺深的人形凹坑。
他的身体勐地一抽,嘴里喷出一口血水,随之犹如触电一样一跃而起,嘴角‘滴滴答答’的流着血,很是狼狈,又惊又怒又是恐惧的抬头看着天空。
十几条战船打着旋儿,带着黑烟,从离地五六里许的空中坠落。
高度足够高,战船足够重,天龙禅杖噼落的力道,更是狠狠的推了这些战船一把,这些战船落下的时候,离地还有好几里地,就已经震荡空气,发出了低沉的‘呜呜’破风声。
下面街道只有百丈宽广,十几条战船的体积颇大,他们如落叶一样旋转着落下,只有两条战船落向了大街,其他十几条战船则是砸向了街道两侧的园林。
那两处园林的外墙上,好些披甲壮汉正在看热闹,勐不丁的看到战船当头砸了下来,顿时一阵的狼奔豸突,无数人嘶声尖叫着,甚至有人尽惊慌失措的,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被殃及的园林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应对措施,七八条战船乱杂杂的砸在了城墙上。巨响声中,战船呻吟解题,用金属汁液浇铸的城墙也被撞得歪歪扭扭,好几段城墙扭曲、崩塌,震得地面不断摇晃。
卢仚眯了眯眼睛。
这燕小九……有趣。他自己从空中跳下,居然没有浮空飞行!
嗯,这燕小九,分明已经开辟了体内近千处窍穴,在天尉中,也算是极其强大的修为。但是他不会飞行,不会遁法,他跳船之后,就这么直挺挺的从空中拍了下去!
也就是肉身足够强横,落地的时候只是吐了两口血,似乎连骨折都没有!
但是,堂堂天尉,连飞遁之法都不会?
啧啧!
啧啧!
看这娃娃摔得,够可怜的!
“我佛,慈悲呵!”卢仚摇了摇头,也懒得搭理下面那些乱糟糟哭喊、奔走、求救、哀嚎的人等,操控着船儿,继续朝着胤垣指点的,那座位于城池最核心处的园林驶去。
这一座园林,显然历史极其久远了。
和整个城池的外墙不同。
这城池的外墙,是至高大天庭炼制的城基,吞吐天地灵机,抽取地下的金属矿脉凝聚生成,城墙上有至高大天庭高手匠人预设的禁制符纹。
而城内这些园林的外墙,显然都是开拓团的人自行建造、浇铸而成。
这座显然很有一些历史的园林,其外墙分明经历了好几次的增补、加固。从靠近地面到最顶部的城墙,岁月的洗礼,让金属外墙一截一截的,越是往下,越是锈迹斑斑,越是向上,尤其是最上面的一截高有丈许的外墙,还是光洁熠熠。
卢仚的船儿缓缓降落。
园林内,隐隐有呼喊声传来。
在胤垣的指点下,卢仚的船儿划过一道弧线,降落在了园林中,一座千多亩大小的湖泊中,一座造型颇为精巧的水榭楼阁旁。
船儿刚刚落地,就看到鱼长乐屁颠屁颠的带着十几个小太监,簇拥着七个肚皮隆起的美人儿一路迎了上来。
肚皮高高隆起的白鼋,身边是肚皮高高隆起的令狐璚。
剩下的五个肚皮高高隆起的美人儿,卢仚都有印象,都是当日令狐无忧带去楼兰古城的,令狐氏的那些精英晚辈中人。
七个美人儿,全都大着肚皮。
看她们行走颇为吃力,大腹便便的模样,估计临盆日近。
而在这一行人身后,是另外二十几个小太监带着一群小侍女,正殷勤的,好似赶鸭子一样,簇拥着五六个连滚带爬的孩童朝着这边一熘儿小跑赶了过来。
那五六个孩童,看五官长相,都能找到胤垣的容貌特征,显然,都和这厮有血缘关系!
卢仚、阿虎,乃至趴在卢仚头顶的大鹦鹉,蹲在他肩膀上的兔狲,藏在他袖子里的翠蛇,以及跟在他屁股后面寸步不离的大黄,还有蹲在大黄背上,将大黄当做坐骑的鳄龟……一众人等,全都深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的,佛祖嘿!”
卢仚骇然看向了胤垣:“这些日子,我在三河原……”
卢仚默默的开始回想,他在三河原的荒原上苏醒,就跟着周老刀,一路打打杀杀的,好容易行到了如今……他还辛辛苦苦的,拖拽着那么大的一块金属陆地,横跨大片混沌,不远万亿里的来找胤垣!
他在那里打死打活的流血流汗……胤垣在这里,在这里……
问题就在于!
白鼋也就算了,这小娘子这辈子,算是栽了。
令狐璚么……她眼瞎了,卢仚不怪她,她眼瞎了,硬是在楼兰古城的时候,就和胤垣勾搭在了一起,被弄大了肚皮,不怪她!
问题是,另外五个令狐氏的少女!
她们是……她们是中邪了吧?入魔了吧?被人下巫咒了吧?
她们的肚皮!
卢仚看看胤垣,再看看一脸喜色的鱼长乐,幽幽道:“小僧很想说,某些事情,是鱼老公您犯的错……但是鱼老公您……您……您……咳咳!”
鱼长乐被卢仚一句话堵得直翻白眼!
胤垣则是用力的搓着手,干笑道:“多子多福,哈哈,多子多福嘛……我也没想到,是真正没想到……谁知道呢?”
“这,这不是,落难了嘛,颠沛流离嘛,一路挣扎求存嘛。”
“这孤男寡女的,凑在一起,我这个人呢,就是……就是一颗爱心啊……就见不得小姑娘家家的委屈流泪!免不得,就多呵护一些,多爱护一些,就……”
胤垣背着手,仰面看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是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也都会,犯下同样的错吧?”
卢仚沉默不语。
阿虎等虎爷无言以对。
五位大爷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鹦鹉有气无力的举起了翅膀:“看什么看?一群……单身狗!呵,那个浑身黄毛的,不要东张西望的,单身狗,我说的就是你……在场这么多公的,喘气的,就你一条狗!”
大黄抬起头,嗔怒,朝着大鹦鹉亮出了白生生的牙齿。
白鼋已经一熘烟的窜到了卢仚面前,她不看胤垣,而是一把抓住了卢仚,好似受气的小媳妇见到了娘家人一样,瞪大眼睛,扯着嗓子就尖叫了起来:“法海兄弟,你可算来了……你可要,为大嫂我做主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旁的令狐璚也凑到了卢仚面前,颇有点同仇敌忾的一把抓住了卢仚的胳膊:“法海兄弟,万万没想到,所谓的姐妹之情,居然是如此的虚伪,如此的脆弱!”
“她们,她们,她们怎么能如此无耻,连我这个做姐姐的相公,都能下手抢?”
那五个令狐氏的小娘子也是凑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就开始联手抨击白鼋,攻击令狐璚。她们话里话外,无非就是白鼋不够温柔体贴,只知道霸气蛮横;而令狐璚更是空有‘姐姐’虚名,毫无‘姐妹之谊’……
七个女人凑在一起。
这还是七个大肚皮的女人凑在一起。
卢仚一脸惶恐的看着七张快速的上下跳动的红润嘴唇,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嗡嗡’的,好似有一万个佛祖在他脑壳里念经一般,震得他七窍生烟,震得他浑身发麻,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胤垣则是张开双臂,乐颠颠的朝着那几个满地乱滚的孩童迎了上去。
“唉哟,爹回来了,有没有想爹啊?”
“哎,看到那边的那个高大魁梧的光头大叔了没有?”
“他就是法海,俗家名叫做卢仚的就是,他可是你们亲爹的好兄弟,真正是异父异母的同胞亲兄弟啊……”
】
“法海大叔来了,为父的心就定了。”
“法海大叔来了,这天也就敞亮了。”
“法海大叔来了,再也不用担心了。”
“拨开乌云,得见青天啊……啧啧,这漫天乌云都散了,咱爷们儿,又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了!”
小湖上。
远远的,一条木船贴着水面轻盈的滑了过来。
木船上,站着十几名身着劲装的精悍妇人,一个个气息森然,颇有几分高手风范。
在这些妇人簇拥下,一个身材高挑,鹅蛋脸,丹凤眼,生得颇有几分温婉之一,但是一双剑眉高高挑起,将那几分温婉彻底斩碎,莫名让人感到一丝肃杀、凌厉之一的美妇人,正裹着一条大斗篷,静静的站在船头。
这美妇人虽然裹着一条大斗篷,但是卢仚眼睛多尖啊,多毒啊,他一眼看出,这妇人的身子也重的很,怕是临盆就在这月余时间了。
卢仚深深的倒抽了一口气。
他注意到,那妇人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分明是隔着好几里地,就锁死在了胤垣的身上。
他突然想起来,在西岚寨大门外,那熊五、马三等人说过的话。
“嗯,搭上了大当家嫂夫人的线?”
卢仚深深、深深、再深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突然间,对于胤垣的某些天赋神通,充满了浓浓的好奇——这家伙,打也不怎么能打,诗词歌赋的本领,也就是普通寻常,要论吃喝玩乐么,似乎也比不上那些真正的纨绔公子!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胤垣感受到了卢仚炯炯的目光,他回过头来,同样看到了湖面上正在快速驶来的小木船。
他微微一皱眉,叹了一口气,朝着卢仚摊开了双手:“哎,女人……兄弟,我惹了大麻烦了,你……看看这事体怎么处理吧?”
“若是那些家伙知道,他们大当家的遗霜被我弄大了肚皮!”
“咳咳,当然,我胤垣对天发誓,我和嫂夫人是真心相爱……她和那死鬼大当家,早就没有感情了,两人早就分居好些年了。”
“不过呢,毕竟,嫂夫人她占了大义名分,这西岚寨么,现在明面上还是由她一手掌握着。”
“咳咳,若是被那些二当家、三当家的,知道我和嫂夫人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胤垣‘哈哈哈’的笑着,他凑到了卢仚面前,用力的在他胸口上砸了一拳。ωωω.χΙυΜЬ.Cǒm
“不过,你是我胤垣的亲兄弟啊!”
“你,真是星君的修为?星君?没错吧?那就没问题了,碾压那些小喽啰,那是轻轻松松的啊!”
“卢仚,吾兄弟,吾爱卿,吾大将,吾心腹……有卢仚,吾无忧也!”
胤垣笑得贼灿烂,不落口的又开始念叨什么‘多子多福’之类的风言风语。
卢仚用力的抓着头皮。
白鼋、令狐璚、五个令狐氏的姐妹同时闭上嘴,一个个目光炯炯的盯着卢仚——星君修为?没听错吧?呃,怎可能?
令狐璚也下意识的开口了:“星君?怎可能?没有大帝符诏,你是如何破开那天地枷锁的?”
嫂夫人的木船在逼近。
几个‘嫂子’直勾勾的盯着卢仚。
远处,这处园林的围墙外,突然有低沉的战鼓声传来。
伴随着整齐的呼喝声,超过百条通体光鲜的战船,从离地不到百丈的低空,径直越过了园林的外墙,闯入了这一片园林。
“大嫂,还请出来和兄弟们见见面。”
“有些事情,今日必须做一个决断。”
“大哥死了,大哥是为了西岚寨的兄弟,为了西岚寨的众多子民而死!”
“大哥死了,大哥留下的基业还在!”
“我们,万万不能让大哥,让我们兄弟们的长辈,披荆斩棘、辛苦创下的基业,被一个外来的小白脸妖人,给祸害了!”
“大嫂,大嫂,还请大嫂出来和兄弟们见见面!”
“今日若是大嫂还一味的推搪躲避……就不要怪兄弟们,真个作出不忍心的事情!”
好几个粗豪的声音在那些战船上传来。
园林各处,一座座哨塔、箭塔上,大群披甲甲士不断出现,他们直接拉开了配置的床弩以及各色强弓硬弩,锁定了来袭的船队。
更有几个身形魁梧壮硕,体型犹如暴熊的妇人跳到了高处,朝着袭来的船队大声呼喝,勒令他们退出这座园子。
但是那些战船上弓弦声骤然响起。
密集的箭失呼啸落下,园林中,一处处哨塔、简陋被雷浆弩失轰得爆炸开来,惨嗥声不断响起。
更远的地方,有呼喝厮杀声传来。
不多时,有尖锐的呼喊声远远响起:“杀千刀的,有内鬼开了城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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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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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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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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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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