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一辈子只占便宜不吃亏,军需粮草如此重大的事,一丝一毫也不能背的,万一今日这话传了出去,一不小心搞出了舆论,对许敬宗来说不大不小是个麻烦。
程咬金对许敬宗很鄙夷,唐初之时,朝野尚武,武将在朝堂说话还是颇有分量的,他们对文官有些抵触,尤其是许敬宗这种名声不大好听,靠幸进上位的文官,鄙夷的眼神简直都懒得遮掩了。
“慌啥?老夫只是说有这种可能,牵扯不到你,”程咬金哼了哼,道:“英公征战多年,战功赫赫,断不会无故贻误战机,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李钦载的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
老头儿重伤方愈,不会又出什么事吧?
“几位爷爷,小子离开高句丽时,王师大军已南下,薛仁贵和高侃两位将军各领一军,正对平壤形成合围之势,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李钦载忐忑地道。
程咬金扯了扯嘴角,道:“那可说不好,两国交战,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左右胜负,比如一场暴雨洪水,一次小小的伏击,甚至一个民间团练的抵抗等等,都会影响整个战局。”
“小子,出征交战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任何一个超出预料的小意外,都有可能导致功亏一篑,所以大唐立国至今,对外征战无数,能真正称得上‘名将’的,却寥寥无几。”
程咬金捋须道:“你爷爷倒是有些斤两的,这些年统军征战,几无败绩,想必这一次也不例外,老夫认为,高句丽那里或许出现了意外,但这个意外应该能很快被你爷爷掌控住。”
“胜局不变,有你爷爷统军,高句丽灭国灭定了。”程咬金笃定地道。
李钦载松了口气,程咬金也是多年名将,他对高句丽战场的研判还是值得相信的。他说没问题,应该就是没问题了。
许敬宗也轻松地笑道:“朝野上下都已在准备庆功了,英公必不负使命,咱们在长安静等前方捷报便是。”
“天子也对英公无比信任,从上月起,吏部已开始挑选官员,一旦高句丽灭国的捷报传来,这些官员便马上启程东赴,接管高句丽的城池,维持各地治安与政务,驻军镇压民乱,官员安抚民心。”
许敬宗悠悠叹道:“数十年国仇,终于在这一朝天子手中有了一个结果,可告慰高祖和太宗先灵矣!”
说着许敬宗突然面朝太极宫方向跪了下来,涕泪交加道:“当今天子励精图治,一雪两朝之耻,高祖与太宗先帝在天之灵,可瞑目矣!先帝啊——!”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恶寒,程咬金苏定方等人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xǐυmь.℃òm
前面聊得好好的,突然搞这么一出,难怪许敬宗如此讨人嫌。
李钦载的脸颊也抽搐了几下,暗暗决定把许敬宗拉黑名单,以后拒绝这种神经病进门,除非送厚礼。
嫌恶归嫌恶,人家已站在道德和政治正确的高度了,其余众人也不得不跟着他一同朝太极宫方向跪下,高呼“先帝啊”……
李钦载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坐轮椅的残废,哎,就是这么爽,不用跪。
一套许氏表演过后,程咬金等人被恶心得不行,当即便向李钦载告辞,拂袖离去。
如同饭局上有人当面窜了稀似的,众人纷纷告辞,欢声笑语的前堂只剩李钦载和许敬宗两人。
李钦载其实也想告辞,然而这里是自己家,跑不了……
待众人都走了以后,许敬宗脸上激动的泪水瞬间消失不见,很神奇。
堆起笑脸,许敬宗凑近小声道:“贤侄出征在外,这一年来的买卖,老夫已嘱犬子与贤侄的夫人结算了两次,下次结算大约要到明年夏末了。”
老家伙变脸太快,李钦载一时有些不适应,木然道:“啊,多谢许伯伯。”
“哈哈,与贤侄做买卖很放心,尤其是,天子也在其中占了股,老夫岂敢不用心?前两次结算后,天家内务府所余甚盈,据说天子龙颜大悦,开始与皇后商议要不要修缮大明宫了……”
李钦载也笑了:“有钱就得瑟,天子亦不能免俗呀。”
许敬宗脸色一变,这话李钦载敢说,他可不敢说,连附和都不敢。
“造冰块的秘方,贤侄已与许家分享了,如今主要销往大食和波斯,老夫打算明年再增派一些商队人手,试着往天竺卖一卖,说不定有惊喜呢,此事还请贤侄与天子分说一番。”
许敬宗的笑容有几分讨好的意味,李钦载很快明白了。
他是打算死死抱住李治的大腿,最有效的不是每天阿谀逢迎,而是能够实实在在为李治做点什么,比如天子私人的钱袋子。
“老夫可保证,明年夏末分润之时,冰块的买卖可比往年多三成利,绝不耽误天子修缮大明宫。”许敬宗郑重地道。
李钦载笑道:“尽力就好,一桩买卖而已,天子大约不会太较真,许伯伯不必太为难,分润多少都是对天子的一片忠心。”
许敬宗点头道:“没错,确实是对天子的一片忠心。”
李钦载有点奇怪,这老家伙把别人恶心跑了,自己单独留下来,难不成就为了说这事儿?
二人对坐许久,许敬宗好像丝毫没有告辞的意思,李钦载只好强堆着笑脸,与他干耗着。
良久,许敬宗突然道:“往后在朝中,李郡公但有差遣,老夫愿与李郡公同进退。”
李钦载一愣,不解地望向许敬宗。
没头没脑一句话,懵逼的李钦载有点懵逼。
“呃,多谢许伯伯厚爱,小子不过是个闲散之人,通常不会参与朝政,伤愈之后便打算回甘井庄种地钓鱼,教弟子而已。”
许敬宗沉默半晌,道:“若朝中有变故,李郡公的逍遥日子怕是难以维系了。”
李钦载一惊:“朝中有何变故?”
许敬宗捋须摇摇头,笑了笑,却什么也不说。
“总之,老夫这句话请李郡公记住,以后朝堂上,老夫愿与李郡公共进退。”
说完许敬宗起身告辞,不待李钦载多问,许敬宗转身就走。
李钦载在他身后喂了好几声,许敬宗仍然不搭理,叫楚雨荨都没用。
气得李钦载暗暗咬牙:“这老东西是不是有病?没头没脑说这些屁话,你倒是从头到尾说个明白呀!”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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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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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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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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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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