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出乎意料,跟李钦载脑海里的画面不一样。
李钦载原以为抱着荞儿转圈圈,荞儿在旋转的世界里天真无邪地大笑,李钦载的眼神充满怜爱,再配上轻柔舒缓的BG此情此景可入诗入画,唯美得像即将泪崩的韩剧。
如此温馨浪漫的画面,居然猝不及防吐了李钦载一身,荞儿这辈子怕是很难交到两个以上的女朋友了,终生大事只能靠腐朽堕落的婚姻包办陋习。
“好大儿,你真是孝到为父了……”李钦载叹了口气,任由下人手忙脚乱给他换衣裳。
荞儿仍然两眼发晕,站都站不稳,李钦载想了想,试探道:“要不,咱们反着转两圈?负负得正嘛……”
“爹,不转了,再转就死了……”荞儿果断拒绝,虽然脑子发晕,但仅存的理智为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李钦载牵起他的手,笑道:“走,回家。”
府门突然大开,李勣领着一家老小静静地站在国公府的门槛内,众人皆含笑注视着父子二人。
李钦载一愣,急忙上前行礼:“拜见爷爷,爹,娘……”
李勣跨出门槛,笑道:“多少年了,尚无人能让老夫出门迎客,你是第一个。”
“爷爷折煞孙儿了,都是一家人,爷爷何必亲自出迎,今日如此客气,以后您抄棍子满院追杀我时,孙儿的心理落差会很大的。”
李勣脸色一沉:“国朝功臣,一点体统都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混账!”
接着李勣语气一缓,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虽然嘴仍然很贱,但你在吐谷浑干得不错,老夫不夸你征战勇勐,也不夸你绝境中仍誓死不降的气节……”
“吐蕃兵围鄯州,你为救全城百姓,不惜以身犯险,以数千之师正面迎击数万吐蕃贼,仅此大仁大义之气魄,便不愧是我李家子孙。钦载,干得不错,老夫以你为傲。”
李崔氏拽着李思文上前,抱着李钦载就哭,一边哭一边使劲揉着李钦载的脑袋,泣道:“听前线军报时,可把为娘吓坏了,你就这么浑,被几万吐蕃贼重重包围,还敢跟他们拼命,混账东西,胆子长毛了是吗?”
李钦载被李崔氏狠狠捏住脸蛋,痛得龇牙咧嘴,含湖地道:“娘,再捏就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呸!刚回家说甚不吉利的话!听说你救了数万百姓,在菩萨面前可攒下了数万功德,菩萨若有灵,将你的功德折算成寿数,你能活几百年。”
李钦载感动地笑,父母的心思总是最纯粹的,他们都只是纯粹盼着孩子好,长命百岁。
一众亲人纷纷上前招呼,长辈揉揉他的脑袋,说几句夸赞的话,平辈又是捶胸又是掏裆,以此表达亲近,国公府外一片沸腾喧闹。
….一道轻俏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人群外,抿唇看着他笑。
李钦载看到了她,当即分开众人,也不顾世俗礼法,当着众人的面将她狠狠拥入怀中。
“呀,夫君,快放开,好多人呢,妾身以后怎么做人!”崔婕又羞又喜地道。
李钦载仍抱着她:“自己的婆娘,抱一抱咋了?他们难道不抱自己婆娘的吗?”
崔婕满面羞红道:“快放开,长辈们都在笑咱们呢……”
李勣等长辈皆捋须笑吟吟地看着夫妻二人团聚,李崔氏更是喜不自胜,咯咯笑道:“这门亲事算是许对人了,看看夫妻俩的恩爱劲儿,明年定能给咱们添个孙儿。”
李思文没说话,但笑呵呵地捋须注视夫妻二人。
站在门外与亲人们寒暄后,李勣招呼众人进门,前堂设宴。
以往李家的生活方式颇为简朴,府里虽然和大多数权贵人家一样豢养了歌舞伎和乐班,但李勣作为一家之主却很少赏歌舞,通常只有贵客临门才有这待遇。
但今日李钦载归京,李勣破天荒地下令传歌舞,在丝竹箫笙的奏乐声中,美貌鸟娜的舞伎们在前堂中央翩翩起舞。
李钦载被安排坐在李勣的身旁,他的另一侧坐着崔婕,荞儿则独自坐在一张小桌后,睁着迷茫的双眼看着舞伎们的舞蹈。
小小的脑袋怎么也想不通,这种扭腰撅臀转圈圈的舞蹈有啥好看,为何大人们却乐此不疲。xǐυmь.℃òm
还不如弹弓打鸟。
崔婕坐在李钦载身旁,笑着为他斟酒,执壶的刹那,崔婕眼尖地发现,李钦载的手掌上有一块半月形状的印记,一看便知是被人咬的,上面的齿痕很清晰。
崔婕脸色数变,执壶的手微微发颤,最终深吸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仍然为李钦载和李勣斟满了酒。
这块半月形状的牙印,定是一段不平凡的故事。这段故事里,没有她的参与,但她知道,夫君一定会将故事完完整整说给她听。
从鬼门关回来的人,能活着已是蒙天之幸了,那段关于牙印的故事,与生死相比,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崔婕抬眼看着李钦载,他的眉目如旧,仍和以前一样谈笑风生,说话也仍然气人,可夫妻毕竟同心,崔婕从他脸上看到了别的东西。
有蜕变,有沧桑,还有一丝悲悯与豁达。
这是她的夫君,此刻的脑海里,仿佛浮现出画面,他手执利剑,在重围绝境中高高仰起头颅,誓死不屈,他麾下的将士满腔赤胆,怀必死之心与敌拼命。
听军报说,他曾陷入吐蕃军的重围,几乎九死一生,若苏定方大军迟来一步,他与她从此便阴阳永隔。
绝境中拼命的那一刻,他的心中除了与敌同归于尽,是否有那么一瞬想起妻儿?
也许有,也许没有。男人的世界,不是那么容易走进去的。
一轮轮你来我往的敬酒,李勣已有些醉意了,通红着双眼拍着李钦载的肩,道:“钦载,你做得不错。说句实话,纵然老夫出使,恐怕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吐谷浑啊,从隋朝起,便是中原帝王心心念念欲纳入版图的梦想,如今你仅只靠数千兵马便拿了下来,为大唐立下泼天大功,好,哈哈!不愧是我李家好儿郎,大丈夫当如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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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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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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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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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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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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