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必刻意打听武敏之的下落,他知道魏国夫人的遗体一定停在韩国夫人府上,而武敏之也有很大的概率出现在那里。
一路急赶,终于在武敏之自我毁灭之前赶到了,李钦载二话不说下令护住武敏之。
是非恩怨李钦载不想管,他只要武敏之好好活着。
武家的部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看着面前的李家部曲结阵以待,半晌没人吱声。
李钦载大步走进部曲们结下的阵中,抬手便勾住武敏之的脖子,把他往外带。
“走,跟我回庄子。”李钦载沉声道。
稍微用了点力气,却发现带不动他。
武敏之两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府门,双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李钦载又加了几分力气,他仍然不动弹。
叹了口气,李钦载低声道:“听话,跟我回庄子,这事儿你掺和不了,会惹大祸。”
武敏之仍不动,也不说话,对李钦载的劝说也是置若罔闻。
李钦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然后叹了口气,喃喃道:“怎么摊上这种破事!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于是李钦载咬了咬牙,道:“痛快点,你想干啥?”
武敏之语声发颤:“我要见妹妹最后一面。”
李钦载没觉得意外,他很清楚此刻的武敏之是怎样的心情。
成年人做事要权衡利弊,入城之前李钦载便提醒过自己,千万不要卷入这件凶险的事里,他唯一的目的只是带走武敏之而已。
今日若帮武敏之闯进韩国夫人府里,李钦载便离这场风暴更近了一步,随时有可能被卷进去。
可是此刻,一个绝望无助的朋友说,他要见妹妹最后一面,李钦载能怎么办?
迟疑许久,李钦载终于狠狠一跺脚:“要不是你曾经帮过我……好,今日我陪你豁出去了!武敏之,你特么欠我人情欠大了!”
随即李钦载喝道:“阿四,破门!”
刘阿四和部曲们轰应一声,下一个瞬间便朝守在门口的武家部曲们挥刀噼去。
武家部曲惊骇后退,他们没想到李钦载说动手就动手,说到底这是武家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掺和啥?
李钦载曾经来过韩国夫人府,武家部曲自是有人认识他的。
刘阿四刚动上手,武家部曲里便有人高声道:“李县侯,请三思,你已不是擅闯,而是破门了,传到朝堂上,御史们可不会放过你!”
李钦载翻了个白眼儿,以我如今的地位和脸皮,还怕御史参我?
懒得搭理武家部曲,既然决定动手,就没必要瞻前顾后。
今日李钦载是有备而来,刘阿四和袍泽们又是上过战场的杀才,论身手与战阵配合,李家部曲甩了武家部曲几条街。
双方刚交上手,片刻之间,武家部曲已被刘阿四等人冲散,府门前迅速被清扫一空。….一名李家部曲上前,对侧门狠狠一踹,侧门发出砰然巨响,立马被踹开。
李钦载拍了拍武敏之的肩,伸向他手里紧握的刀,沉声道:“松手,进门可以,不准带凶器。”
武敏之依言松了手,李钦载接过他手中的刀,扔在地上,然后二人并肩走进府门。
绕过照壁,府内前院已聚集了不少人,院子的堂前廊下树上,都挂满了白灯笼和白幡,院子中间搭起了一座灵台,几名道士正盘腿坐在灵台下念经。
前堂正中停着棺椁,棺椁上方置一面牌位,牌位漆亮如新,显然是刚刚做成的。
武敏之进了院子,第一眼便见到前堂内的棺椁,眼眶一红,急步上前,冲进前堂内,伏在棺椁上痛哭失声。
李钦载静静地站在院子里,面无表情地四下打量,此刻他的心情很沉重。
沉重不是因为魏国夫人的死,他与魏国夫人不过一面之缘,没到为她伤心的地步。
李钦载只是觉得,自己这次恐怕难以避免被卷入其中了。
如果今日只是帮武敏之破门哭灵,到此为止的话,或许不会有什么恶劣的后果,可李钦载很清楚武敏之的脾气,以他的性格,亲妹妹无故被毒杀,他岂能善罢甘休?
武敏之若决定继续追查下去,岂不是捅了马蜂窝?
院子外的回廊下,聚集了很多下人,刚才的动静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武敏之也是府里的少主人,下人们除了悄悄看热闹,还能做什么?
一阵匆忙的脚步传来,一身素服的韩国夫人在下人的簇拥下快步来到前院。
韩国夫人两眼通红,神情悲痛,显然刚刚也哭过,走到前院首先朝堂内哭灵的武敏之看了一眼,韩国夫人的眼中露出复杂之色。
本意是要拦住他,不让他进门,怕他做出鲁莽冲动之事,毕竟武敏之抄刀的样子太可怕。
只是武敏之已闯进来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韩国夫人无话可说。
然后韩国夫人见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李钦载。
见到李钦载后,韩国夫人不由吃了一惊。
刚才武敏之闯门而入,韩国夫人得了下人的禀报匆匆赶来,但下人显然没告诉她李钦载是帮凶,故而韩国夫人有些吃惊。
“李县侯为何在此?”
李钦载讪讪摸了摸鼻子,总不能告诉她,我刚刚带人把你家大门砸了硬闯进来的。
武敏之是这座府邸的少主人,他干任何事都会被原谅,李钦载一个外人算啥?
于是李钦载朝韩国夫人行了一礼,正色道:“刚才路过贵府,见里面很热闹,又听说魏国夫人她……所以我便顺路进来拜祭,夫人,逝者已矣,还请节哀。”
此刻韩国夫人心绪很乱,又处于深深的悲痛之中,对李钦载的这番鬼话也懒得细究,闻言点了点头:“李县侯有心了。”
说着韩国夫人望向前堂。
前堂内,武敏之伏在棺椁上仍在痛哭,声音都已嘶哑,却不肯起身离开。
韩国夫人叹了口气,表情既悲痛又隐隐透出几分愤怒,显然对于女儿魏国夫人的死,她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无法说出口。
韩国夫人走进前堂拍了拍武敏之的后背。
“敏之,莫伤心了,咱们还要办你阿妹的后事,你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要撑起咱家的架子来,莫让外人看了笑话。”
武敏之没理她,仍在哀哀哭泣。
良久,武敏之终于哭累了,缓缓直起身来,正眼都没看韩国夫人一下,面朝院子大喝道:“来人,给我将棺椁打开!”ωωω.χΙυΜЬ.Cǒm
韩国夫人大惊:“你要作甚?”
武敏之冷笑:“妹妹死得不明不白,我总要见她最后的模样吧,从小到大,你忙于饮宴,忙于结交权贵,终日醉生梦死,可曾顾过我们兄妹半点?如今女儿死了,你不在乎,可我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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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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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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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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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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